山洞里微弱的火光散發(fā)出的暖意與外面雨打樹枝的啪嗒聲浸透出的寒意恍若兩個時節(jié)。
許漉歌見顧懷瑾還在昏迷中,也沒顧上讓自己冰涼的身體暖和,她往火堆里添加了柴火,就走到顧懷瑾身邊,用忍冬來緩解他毒素的蔓延。
因為顧懷瑾衣服是濕漉漉的,許漉歌秉著醫(yī)者仁心,把他扶了起來,褪下了他半帶濕潤的衣裳。
傷口有些發(fā)炎,好在箭頭的深度不算很深,不然毒素蔓延,沒有幾個時辰可活。
許漉歌給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敷上治外傷的藥。
此處沒有辦法煎藥,顧懷瑾又高燒不退,許漉歌只能一邊微微閉著眼睛,用小手把顧懷瑾濕漉漉的外衣給脫了下來,只留下最里層的衣服。
弄完這些,精疲力盡的許漉歌累得躺到一旁的草墊上,她脫下了一捏便能捏出一攤水的衣裙,搭在隔著兩人的木棍中間。
她吃了幾個野果果腹,隨后稍微處理了自己的腿傷,剛打算睡過去的時候,就聽到旁邊的人似乎是陷入了夢魘,輕微的囈語里透露出的滿是恐懼。
許漉歌無奈的爬起來,挪到他身邊,就看都顧懷瑾的臉色發(fā)紅,額間冒出細(xì)密的汗珠,平放在身側(cè)的手握成拳,就像是囚籠里的野獸在蓄力等待著一個掙扎的時機。
許漉歌用先前洗凈的絲帕擦拭他滾燙的額頭,隨后用自己冰涼的手去探他的額頭溫度,依舊滾燙。她想去巖洞門口借雨水把絲巾重新打濕,可是她的手剛一離開他的額頭,便被顧懷瑾不知從哪冒出的力氣給拉住。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顧懷瑾的聲音干澀,讓人聽不真切,可他的害怕在眉宇中無處遁形。
許漉歌心下一軟,軟聲道:“我去把絲巾弄濕,我不走”。
許漉歌看著自己仍然被握得很緊的手,放棄了掙扎,回握住了他的手,想讓他可以放松些。
事實上這樣做,確實是有些效果的,顧懷瑾緊繃的神色慢慢緩和,嘴角似在夢境中憶到什么歡喜事一般慢慢勾起。
閉著眼睛的他似乎別有一番儒雅溫潤的味道,微微翹起的睫毛可以讓人想象出他的眼眸該是似水瀲波,或藏浩瀚星辰。
眉毛濃密恰到好處,一字劍眉賽竹兮,可窺堅毅之姿。鼻梁挺翹,嘴唇微抿,此番模樣,叫人不免聯(lián)想到“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的瀟灑少年。
許漉歌不自然的別看眼睛,外面的雨聲漸大,天色越發(fā)昏暗。
許漉歌眼皮不住的合上,躺在了顧懷瑾的身側(cè)。
再次醒來許漉歌是被從洞穴外的一股冷風(fēng)給凍醒的。
她又往快要熄滅的火堆里添了柴,然后把自己干了的衣衫給穿上。
她也把顧懷瑾干了的衣服給他穿上。
許漉歌此刻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應(yīng)該也是受了風(fēng)寒,此刻頭脹痛,渾身酸軟無力。
她忍住下一秒就要合上的眼,把手搭在顧懷瑾的額頭,發(fā)現(xiàn)涼得嚇人。
顧懷瑾皺著眉,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冷”。
許漉歌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她把顧懷瑾的頭部抱在懷里,用自己的身子給他取暖。
只有他燒退了,就能醒過來,他們也能繼續(xù)出發(fā),而不是只能在這個山洞里等死。
在這殷切的希望中,許漉歌也沉沉的睡去。
顧懷瑾睜開眼睛,環(huán)顧了四下周,隨即他動了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枕著一手的柔軟,他皺了下眉,緩緩挪開視線,就看到了頭躺在他胸前的許漉歌。
她的頭發(fā)有些散亂,臉上依舊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微合的眼睛,睫毛翹長。
驟雨初歇,陽光穿透層疊的烏云,剛好從洞口落下幾縷金黃的光線,光線落在許漉歌的眼簾上,她的睫毛輕顫了幾下,撲閃撲閃的,和著陽光下的塵埃,流光溢彩。
顧懷瑾一時看癡了,他微微舉起手,擋住了射像許漉歌眼睛的光線。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顧懷瑾微勾了嘴角。
許漉歌醒來的時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剛看清楚的時候,就見顧懷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不知為何有些緊張的從他身上爬起來,快速整理了下自己有些散亂的衣服,報赫道:“公子,你醒來了”。
顧懷瑾揉了揉酸痛的手,看到許漉歌一臉緊張的模樣,應(yīng)聲道:“嗯,醒來好些時辰了”。
“啊?”許漉歌疑惑的問,“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顧懷瑾用手撐地,坐了起來,輕笑道:“許姑娘睡得甚好,顧某不忍打擾”。
“許姑娘?”許漉歌指了指自己,眼里有些驚喜,“我姓許嗎?我是誰?我們?yōu)槭裁磿谶@?”
顧懷瑾聽了她的話,眉頭擰成結(jié),莫非她失憶了。
“你不記得你是誰了嗎?”
“不記得,我醒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你,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記得了?!痹S漉歌嘆了口氣,搖頭道。
“你可有受傷?”顧懷瑾焦急的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沒有”許漉歌擺擺手,“沒有什么大的傷,就是有些輕微的擦傷”。
顧懷瑾勾起手,示意她靠近。
許漉歌先是一愣,隨即便毫無防備乖巧的靠近顧懷瑾。
顧懷瑾的手先輕輕的落在她的頭上,然后用肉眼查看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嚴(yán)重的傷口或是腫塊,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只露出漂亮眸子的許漉歌,她神色純凈,纖塵不染。
不似那人派來的,若說她不可疑,但她能在迷霧深林全身而退又不能為她證明。
此刻的她沒有大的外傷,卻失憶了,讓顧懷瑾不得不防上幾分。
“怎么了嗎?”許漉歌一雙秋水剪瞳似的眸子看著他,聲音細(xì)軟,和著軟軟的南調(diào),讓人心在軟糕上滾過似的。
“沒事”顧懷瑾誰完,在她頭部輕按了幾下,“這里有疼痛的感覺嗎?”
“沒有”。
“這里呢?”
“也沒有”。
這里離溪谷不遠(yuǎn),兩人出去弄些吃的,打算明早再出發(fā)。
顧懷瑾的傷還是比較重,他是護(hù)著許漉歌滾下來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shù)。
再加上他手臂處還重了毒箭,并沒有好,碰水的話容易引發(fā)高燒感染傷口。
最后在許漉歌的堅持下,是她下水捕魚的。
他們弄了個簡易的魚叉后,顧懷瑾在一旁指揮著許漉歌。
在幾次挫敗后,許漉歌在名師的教導(dǎo)下,總算是抓到了魚。
第一次抓到魚的許漉歌興奮不已,拿起魚叉上的魚,高興的對顧懷瑾說:“我抓到魚了,我居然抓到魚了哎”。
顧懷瑾朝許漉歌微微一笑,剛想說“水涼,你先上來吧”。
就聽起撲通一聲,許漉歌高興之余微微蹦了一下,直接摔進(jìn)了水里。
雖然明知是水淺,顧懷瑾還是下意識的沖進(jìn)了水里,把渾身濕漉漉,已然沒有先前的雀躍的許漉歌拉了起來,臉色有些不悅和嚴(yán)肅:“不是都叫你小心嗎?有沒有傷到”。
許漉歌看著他嚴(yán)肅的模樣,才知道他真的不是看起來的溫潤如玉,反而有一種威嚴(yán)的感覺。
經(jīng)他那么一訓(xùn),她就像蔫了的小草。
“沒事”許漉歌有些愧疚,自己讓他擔(dān)心,“沒有受傷,只是……只是,裙子濕了”。
顧懷瑾此刻才發(fā)現(xiàn)不妥之處,他剛才急于把許漉歌撈出水面,此刻許漉歌是半靠在他懷里的。
他后退一步,拉開距離,她那姣好的身材在濕裙子的襯托下,越發(fā)勾人。
顧懷瑾不自然的咳嗽下,拿過她手里還插著魚的魚竿,“先出來吧”。
說完,像是急于逃離什么,先轉(zhuǎn)身往回走了。
“你沒事吧”許漉歌拖著有些重的裙擺小跑著跟上顧懷瑾,小嘴絮叨道:“你別又感冒了,不然傷口又會嚴(yán)重起來”。
顧懷瑾耳朵紅了一下,隨即停住了腳步。
專心看著路面的許漉歌沒有注意顧懷瑾已經(jīng)停了一下來,一頭撞上了他寬厚有力的后背。
“哎喲”許漉歌齜牙了一聲,用手被捂住自己被撞的額頭,“疼”。
當(dāng)她再抬頭時,顧懷瑾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站在她面前了,許漉歌抬著頭,莫名有一種心虛感:“我…我…你,你沒事吧!撞疼你沒”。
顧懷瑾一言不發(fā),許漉歌低下了頭,緊張得拽緊了自己的袖口。
顧懷瑾看著她那小模樣微勾了一個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的弧度,他修長的手指隔著濕了的面紗勾起來許漉歌壓低的下巴。
微微上抬,然后仔細(xì)的看了下她的傷口,然后他用另外一只手固定住她的頭。
許漉歌動彈不得,只能傻愣著看顧懷瑾的頭一點點的靠近自己,他的溫潤的呼吸拂過她的面頰,帶來絲絲暖意。
隨著他的靠近,許漉歌只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許的快,耳尖也慢慢發(fā)熱到滾燙,她迷惘又恍惚的期待著他下面的動作。
在夢境般縹緲的感覺里,一陣清涼感讓她漸漸回過神來。
顧懷瑾正在用嘴巴輕輕吹拭她剛才撞到,被柔紅的地方。
如此往復(fù)了好幾次,顧懷瑾才開口,“還疼嗎?”
許漉歌被他的溫柔舉動搞得一塌糊涂,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后軟軟的說了句:“好像,不怎么疼了”。
顧懷瑾看著她傻傻的模樣,突然多了種別樣的情愫,他用手輕輕敲了下她靠左邊的額頭,聲音帶著不自知的溫柔:“下次走路不看路的話,有得你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