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招
果然,蘇小七轉(zhuǎn)身款款地走向倒在地上氣若懸絲的初丁妍,慢慢地將身子探進初丁妍的身體里,只見初丁妍慘白的臉上頓時露出痛苦萬分的表情,淚水瞬間涌了出來。
“我蘇小七唱了這么多年的青衣,最是熟悉女人的妝容,可我還從沒做過女人,”他停下來看向季央,吃吃地笑著說,“季先生,您說,我進了您女徒弟的身,帶上我的四姐,我是不是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豈不快哉!妙哉!說起來,我還要謝謝您幫我解決了這幾百個老煙桿子,他們在這里,我哪里都去不了,現(xiàn)在好了,我蘇小七自由了!”說完,蘇小七仰天暢快地大笑。
季央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中了蘇小七的圈套!這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和蘇重艷兩人聯(lián)手策劃只為幫自己逃離肖家咀的陰謀!他和蘇重艷根本不是留戀肖家咀,而是被困在了這里!想到自己歷經(jīng)千難萬險,拖著幾個無辜的學生深涉險境,竟是為他人做嫁衣,季央此刻惱火萬分,全身上下提不上一絲絲的力氣,眼看著初丁妍倍受煎熬,不禁怒火攻心,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水。
就在這時,蘇重艷從樓后蹣跚地走了出來,嘴里喊著蘇小七的名字。
“四姐!”蘇小七看到蘇重艷,立刻換上了天真爛漫的神色,從初丁妍身上退了出來跑向蘇重艷?!八慕?,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讓你……”,突然,蘇小七在離蘇重艷幾步遠的地方前止住了腳步,語調(diào)瞬間變得陰森冰冷,“你不是我四姐!”他自知上當,立馬就要消失,卻沒想到往日里孱弱的蘇重艷一個健步跨到他面前,將手中的符紙貼在了他臉上,蘇小七當場立住,不再異動。
“蘇重艷”伸手在蘇小七眼前晃了幾下,見他眼珠子一動不動,瞬間笑得無比燦爛,露出一口大黃牙,“蘇小七,你東爺告訴你一個真理,做大事前,不要羅里吧嗦,得手了才發(fā)表感言,知道了嗎?”蘇重艷佝僂的身軀里發(fā)出孟露東得意的聲音,說完他跨著大步向初丁妍走來。
與此同時,周木陽與林錦相繼從樓后沖出來,跑到季央和初丁妍身邊,扶起二人,卻聽初丁妍一聲微弱的驚呼,“那張定魂符被破了靈氣,壓不住他,孟露東快跑……”
初丁妍還沒說完,只見蘇小七身上的符紙瞬間碎成紙屑,蘇小七戲袍飛揚,眉宇之間戾氣騰騰,蕭殺之氣將四周的草木貼地斬斷,狂風四起,孟露東回頭一看立馬傻了眼,本來得意的臉上驚恐萬分,嚇傻在原地,雙腿發(fā)軟,眼看著蘇小七指爪張揚,沖自己飛撲過來。
周木陽離孟露東最近,看他愣神不動,心中大急,沖向前揪住孟露東的后衣領,拽著他就往卦陣里跑,蘇小七此時真是狂暴盛怒,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戲弄,還上了自己四姐的身,現(xiàn)在只想親手撕碎這兩個毛頭小子,追著二人就進了卦陣。
蘇小七入陣一瞬間便知上當,可陣內(nèi)霎時間刮起飛旋疾風,將蘇小七圍在其中,千鈞一發(fā)之際,周木陽推著孟露東,一個向前挺身,撲倒在地出了卦陣。
此時,陣里的風越轉(zhuǎn)越快,將蘇小七困在里面,風勢如同鋒利的刀片,刀刀削在蘇小七的身上,蘇小七凄厲的哀嚎聲響徹山谷,風勢越來越快,同時一點點縮向風眼,不用片刻,就變成了一個風團,蘇小七也被削去了大半,風團消失的一刻,只聽蘇小七發(fā)出一聲凄厲地怒吼,“變天!變天!季家不得好死!”。
五人癱坐在地上,看著蘇小七漸漸消失,久久沒人講話,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聲。
昨晚渡魂的時候,周木陽和林錦站在戲樓旁邊,無意間捕捉到了蘇小七的神色變化,他的眼神逐漸顯出嘲弄,周木陽和林錦察覺有異,恐怕計劃有變,隨后,周木陽腦中一道白光閃過,猛地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為什么會有近二百人死在地下石屋里,就算抽大煙再瘋癲,總有清醒的時候,不可能扎在死人堆里把自己抽死,石屋的那些白骨根本就不是抽大煙死的,而是謀殺,只有謀殺,才能讓這么多人在同一時間里葬身同處,蘇重艷一定說了謊!
想到這兒,他拉上林錦悄悄從戲樓后面溜回任家大宅去找蘇重艷,如果蘇小七真的有問題,他與林錦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蘇重艷來要挾蘇小七。
周木陽與林錦還沒到任家大宅就看見不遠處一個東西飄來飄去,兩人再仔細一看,那正是孟露東,孟露東也看到他們兩人,嗖的一下就飛到了兩人身邊,驚慌萬分地說,蘇重艷正在宅子里燒四個人的背包,初丁妍的符紙都被燒得差不多,收他的那張符紙被燒了一半,靈力已經(jīng)沒了,孟露東就被放了出來,他一出來就本能地去跟蘇重艷搶包,哪知,他剛靠近蘇重艷,就上了她的身,讀到了蘇重艷的意識。
蘇小七是自殺不假,但是石屋里的煙鬼卻不是抽大煙死得,而是蘇重艷發(fā)現(xiàn)蘇小七死后,憤懣難平,她把毒老鼠的粉末放在了鴉片煙里,毒死了所有人給蘇小七陪葬,當天晚上,一屋子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不可謂不心狠手辣,接下來被蘇氏姐弟故意隱瞞的事情就更讓人震驚了。
二百多人枉死變成怨鬼,只有一個執(zhí)念就是折磨蘇家兩姐弟,他們?nèi)找箍惺程K小七的尸首,讓他的魂魄承受凌遲之苦,蘇重艷則無時無刻地遭受厲鬼上身的痛苦,慢慢地,她全身沾染鬼氣,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原本,蘇小七和蘇重艷都堅持不了幾日,但突然有一天,山里來了一個男人,在任家大宅里逗留了幾日,他毫不畏懼蘇重艷和那些四處游蕩的煙鬼,臨走之前,他給蘇小七打了一口香杉木棺,告訴蘇重艷,用這個存放蘇小七的尸骨,可保他不受折磨,而且力量會越來越強,但作為回報,蘇家姐弟必須要一直待在這里直到姓季的渡官來。
男人幫助蘇小七和蘇重艷的同時,為了保證他們能信守承諾,也留了后手,肖家咀里的二百多個煙鬼本應在天地罡氣被慢慢化去鬼氣,但男人卻讓他們能夠寄宿在物件當中存活下來,并且強化了他們心中對蘇小七的怨念,幫助男人將姐弟二人困在肖家咀,只要他二人想出去,他們就會化作白霧困住二人。如此一來,蘇小七和蘇重艷以及二百多個煙鬼,相殺相克,誰都走不了,這樣的平衡維持了近半個世紀,直到最近,蘇小七突然感到天地間罡氣時強時弱,很不穩(wěn)定,陰陽偶爾失衡,養(yǎng)尸棺會吸收一些不明的陰氣進入自己魂魄中,讓他一點點強大起來,不過幾年的時間,他就突破了煙鬼對他的囚禁,附在蘇重艷身上出了山。
不管蘇小七化成厲鬼多么厲害,但心智始終是十四歲的少年,在看過外面的世界后,不再滿足于呆在深山里,但因為答應過男人在渡官來之前不能離開肖家咀,蘇小七心生焦躁,竟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他隔三差五與蘇重艷外出,將戲樓里的物件拿出去變賣,她在這些物件上都附了自己的一絲鬼氣,只要渡官的氣息靠近,他就能感受到。
又過了二十多年,蘇小七終于在一個瓷瓶上的鬼氣感受到了來自冥府的陰氣,這股陰氣來自孟露東的護身符,他錯把孟露東當做渡官,把他拘來夢里,林錦只是不小心被影響到的路人,不過,很快蘇小七就察覺到認錯了人,陰氣是來自于孟露東身上的護身符,于是他將計就計放回二人,果然第二天晚上,季央就到了校史館,蘇小七按照計劃,讓瓷瓶作為媒介投射出煙鬼的印象,他知道,渡官看到亡魂,一定會窮追不舍,以完成渡魂為終結(jié)。
為了讓季央能夠快點找到自己,他再一次抓來孟露東,引季央上鉤,而季央一行人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計劃上。
今晚,他計劃讓季央收了煙鬼,渡魂消耗掉季央和女道士的氣力,她便將季央一行人困在肖家咀,可謂是一石二鳥,這樣他和蘇重艷既算是遵守了對男人的承諾,又可以盡早擺脫煙鬼離開肖家咀。
念及到此,附在蘇重艷身上的孟露東已是大驚失色,他匆忙出來尋找季央,卻發(fā)現(xiàn)以戲樓為中心,正在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煞氣,他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也被煞氣打得魂飛魄散,好在遇到了周木陽和林錦二人。
周木陽和林錦聽完孟露東的話,心中已然是明了,難怪蘇重艷與蘇小七感情如此之好,卻在蘇小七被渡魂前呆在任宅不前往見她最后一面,本以為她是逃避別離,沒想到壓根就是另有如意算盤。
不過已經(jīng)為時已晚,季央和初丁妍確實已如蘇小七的計劃,耗去了多半氣力,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若再不想出辦法,等到蘇小七發(fā)力,幾人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兩人一鬼一番合計,決定從蘇重艷身上下手,若說蘇小七有什么弱點,一個是他這個姐姐,另一個就是初丁妍的符咒和卦陣。所以,大致計劃就是讓孟露東回到蘇重艷身上,借機靠近蘇小七給他貼上符紙,周木陽和林錦二人引他入卦陣。至于具體怎樣已來不及細議,靠隨機應變吧。
他們倘若再晚一些回到戲樓,初丁妍就要命喪黃泉。孟露東依計扮演蘇重艷,哪知蘇小七非常機警,沒等孟露東露出符紙就察覺有異,幸虧孟露東和周木陽當時反應及時,將蘇小七滅在了陣中。
季央和初丁妍聽完,心中百轉(zhuǎn)千回,惱火的是被蘇家姐弟玩弄鼓掌,險些喪命于此,難過的是蘇家姐弟和煙鬼身上發(fā)生的連環(huán)悲劇,震驚的是八十年前就有個神秘男人預料到季家渡官會到此地。季央不由地想起蘇小七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話,變天了是什么意思,難道有人跟季家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