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輪回了九世的貓,但這一世的我怎么也沒想到,剛出生不久就遭遇了這么可怕的事情。
“你以為今天的事情就這么算了嗎?不可能!
打爛我的首飾,在我房間拉屎拉尿,害我得了貓?zhí)\這么惡心的病,還搞砸了我的約會,誰給你的膽子?
哼哼,這會兒周成功不在,曉萌又被我支走了,我看看現(xiàn)在誰能夠保得了你。”
馬淑芬對著我怒目而視,快步向我走來。
我見狀頓時不安起來,腳步不停地向后退去,想盡量地縮在籠子里。
“你給我出來?!?p> 馬淑芬拉開了籠門,拎起了籠子奮力抖動,將我連帶著籠子里的東西一古腦兒全倒了出來,貓砂貓糧等等雜七雜八的零碎頓時撒了一地。
我剛一落地,馬淑芬便將手伸向我,狠狠地把我抓在手中,提了起來。
我拼命地扭動著身體,四肢不斷上下?lián)]舞著,想要盡力擺脫她的控制。
“嘶,??!”馬淑芬一聲尖叫,隨后手一松,丟下了我。
我驚魂未定,定睛一看,原來是慌亂之中,我的爪子抓破了馬淑芬的左臂,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劃痕,隱隱有殷紅的獻血緩緩滲出。
馬淑芬右手托著左手,直直地盯著傷口看了很久,隨即暴怒道:“你個小畜生居然還敢撓我?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然后對著我狠狠地踢了一腳。
我躲閃不及,被一這一腳踢了個正著。
只感覺腹部一股大力傳來,我被踢飛了一米多遠,直接撞到了墻上。
頓時我便感覺胃里翻江倒海,陣陣嘔吐感襲來。
顧不得身體上的應激反應,眼見馬淑芬的下一腳即將落下,我急忙爬起。奈何腳下地板很是光滑,使我無處著力,打了個趔趄,差點再次摔倒在地上。
我連忙穩(wěn)住身形,一個箭步搶在馬淑芬的腳踢到我身上之前竄了出去。
“嘿,你個小畜生還敢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p> 馬淑芬疾步向我走來,這一次,她的速度猛然加快。
我的身體素質(zhì)本就不是太好,再加上剛才那一腳,使我的反應變得有些遲緩。
馬淑芬揚起的腳再次落在我的身上。
這一次,我沒能躲過,身體再一次撞向墻壁,被摔得七葷八素,一陣陣眩暈之感傳來,好半天,才勉強站立起來。
“哼,躲啊,你不是會躲的嘛?再躲給我看?”
馬淑芬耀武揚威地看著我,很是不屑地說道。
我喘著粗氣,對著前的女人怒目而視。此時,我的腦海里一陣血腥的畫面閃過。
不知怎地,我的雙眼變得赤紅,一股熱血直沖腦海,不管不顧地向馬淑芬沖了過去,張開嘴,狠狠地咬在了她的小腿上。
馬淑芬吃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緊接著她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顫抖著使勁地想把我掰開。
慌亂之中,她的手十分用力,我感到一陣窒息,忍不住松了口。
隨即我被馬淑芬抓住后腦勺提了起來,我四肢不停地亂抓,身體瘋狂地扭動,但都無濟于事。
下一刻,馬淑芬打開了窗戶,拎著我的手用力一擲,把我從三樓的窗臺扔了出去,隨即關上了窗子。
不遠處的天邊,一道閃電撕開了云霧,劃破了夜空。
在空中極速下墜的我,心里不禁冒出了一個疑問,難道這一次得我要再入輪回?
如果真是這樣,我可就要魂飛魄散了。
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這段時間以來所發(fā)生的事情,之所以我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還得要從一個月前,我剛出生的那天說起。
當我睜開眼睛,并且能夠視物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貓。
無論是我身處的貓籠、吃飯的食盆、周邊的貓爬架、甚至屋外的陽光于我而言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下一秒,我只覺得自己的嘴巴里溢滿了奶香,甘甜芬芳。
出于某種本能,我忍不住貪婪地吞咽了起來。
幾口羊奶下肚,我的精神狀態(tài)也逐漸飽滿,才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正在喂養(yǎng)我的人身上。
這個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笑起來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頗為可愛。在她的身后,有一面高大的鏡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鏡子中的我,一身灰白發(fā)色,看起來毛茸茸的,再細看卻會發(fā)現(xiàn)自根部以上的毛發(fā)是全白,到了末梢卻又轉為黑色,毛發(fā)上的這種漸變顯得煞是有趣。
細長的尾巴從女孩手肘處的縫隙中鉆了出來在空中蕩來蕩去,靈巧的鼻子周圍微微發(fā)黑,額頭上一小撮“V”字型的灰色毛發(fā)彰顯了我的與眾不同。
小姑娘身后,一位中年婦人走了過來,仔細打量了我一會兒,接著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伸手將我后脖頸的毛撥開了一撮,隨后咦了一聲。
“怎么了呀?”小姑娘湊得離我更近了些,我?guī)缀跄軌蚋惺艿剿郎責岬谋窍r有時無地噴在我的腦后。
“這是貓?zhí)\,小五得了貓?zhí)\!”婦人驚異道。
“還真是,有兩處,不算多,一會兒我去寵物店拿點藥,趁現(xiàn)在還沒擴散,治療起來應該挺快。”
小姑娘不停地撥弄著我的毛發(fā),仔細地在我身上尋找著什么。
“靜怡啊,你要小心不要被傳染上?!敝心陭D女有些擔心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被稱作靜怡的女孩子答應了一聲,隨后默默地嘆了口氣,將我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單獨的小籠子里。
我對這一切并沒有太過在意,吃飽喝足,又沒心沒肺地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兩周相安無事,我被剃去了患病部分的毛發(fā),以便治療,沒啥病痛,就是看起來有些丑陋。
在靜怡母女倆的悉心照料下,我的病情漸漸有所好轉。
美好的生活其實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某日晚,一陣急促而猛烈的敲門聲打破了原本夜的寧靜,引起了陣陣喧囂。
“來了來了?!膘o怡媽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臥室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由遠及近,隨后啪的一聲打開了燈,頓時,整個客廳亮如白晝。
在瞳孔的劇烈收縮中,我漸漸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果然,是個男人,四十多歲的年紀,大約一米七五的個頭。穿著倒是挺考究,一套筆挺的套裝很合身,上身襯衫,打著領帶,锃亮的皮鞋在黑暗里都閃著油光。
左臂的袖口被捋到了胳膊肘,手里拎著沉甸甸的公文包,右手上耷拉著一件西裝馬甲,面色潮紅,跌跌撞撞地往客廳里沖。
隨即,一陣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頓時皺了皺眉。
“回來了,怎么又喝這么多酒啊?”
“廢話,老子不喝酒不應酬,拿什么養(yǎng)你們?倒是你,這么久才開門,是不是想我死在外面吶?!?p> 男人把手里的馬甲往靜怡媽的身上一扔,癱坐在沙發(fā)上扯了扯領帶,踢飛了腳上的皮鞋,語氣不善地說著。
靜怡媽對男人粗鄙的話語充耳不聞,動作嫻熟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馬甲和鞋子,給男人換衣服,用熱毛巾給男人擦臉等等,像是早已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媽的,今天運氣太差,又輸了一千......我說你愣著干什么,快去給我倒水啊,我渴著呢。真是,一點眼力見沒有?!?p> 男人先是自言自語,隨后看向身邊站著的靜怡媽吼道。
“我這就去倒,我這就去?!膘o怡媽連連答應,隨后拿了杯子取水。
“給,水來了?!膘o怡媽將水杯輕輕放在茶幾上,對著男人說了一句。
男人深吸了一口煙,身子向后仰了仰,吐出一口眼圈,眼神飄忽不定。隨后,男人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落在我所在的方向,而后定格。
“那是什么?”男人朝著我指了指。
“就...就是一些給貓咪用品......”
男人站起來,兩個跨步到了我面前,拿起旁邊的一個罐頭,轉頭問靜怡媽:“這是什么?”
“羊奶粉......”
“這個?”男人又拿起注射器。
“給小貓喂奶用的......”
“那這個呢?”男人拿起一個瓶子,有些咬牙切齒。
“這個.....是...是噴霧,治貓?zhí)\的,小五有點貓?zhí)\......”
“媽了個巴子的,夠了!”
男人氣極,將手里的瓶子狠狠摔在地上,隨即一腳踢翻了我面前堆成小山的貓咪用品,連帶著我所在的貓籠也跌落在了地上,母親盼盼和姐姐小六都受到了驚嚇,喵喵叫個不停。
“又買這么多東西,對幾只畜生比對老子還好,合著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賺的錢,全特么花到畜生身上去了,平常怎么不見你給老子買這么多東西啊,你這個賤人?”
男人像是得了失心瘋,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不堪入耳。
“我在家里洗衣做飯帶孩子上學這么多年,我不辛苦嗎?
平常不讓我出門,我養(yǎng)幾只貓陪陪我怎么了?
這么多年,你天天就知道喝酒打牌,整日輸多贏少,你為這個家付出過什么了?孩子你管過嗎?
再說你那點錢,有時候還不夠還房貸的呢。要不是我在家接點零工賺點錢補貼家用,我們早就得去大街上喝西北風了?!?p> 靜怡媽雙眼通紅,有點歇斯底里地吼道。
“媽的,你個賤人還敢頂嘴!”
似乎是被什么刺痛了男人心中那根最為脆弱的神經(jīng),男人情緒有點失控,沖過來照著靜怡媽的面門就是一巴掌,清脆而又響亮。
“爸你瘋了吧,干什么呀,不準你打我媽。”
靜怡早就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一直躲在臥室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此刻見到媽媽被打,再也按捺不住,跑了出來將媽媽護在身后。
“你給老子起開,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夫為妻綱?!?p> 男人力氣頗大,一把將靜怡拽開,繼而對中年婦人拳打腳踢。霎時間,我眼前的景象亂作一團。
好一陣子,屋子里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女人的啜泣聲在客廳里回蕩。
男人似乎是打累了,晃晃悠悠地往臥室里走去,關門時冷冷丟下一句話:“我以后不想再看見那些貓以及所有和貓相關的東西,不然,你應該知道后果的?!?p> 隨后,臥室門轟的關上了。
“啪嗒。”似乎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我定神看去,只見靜怡媽的小腿被玻璃杯的碎片劃破了一道不淺的口子,正在汩汩地往外滲著血,那一抹猩紅刺痛了我的眼睛,登時頭痛欲裂,一股記憶碎片涌入了我的腦海。
短暫的眩暈后,我重新抬起頭,看向臥室的方向,眼里有一股連我自己都不為所知的冰冷。
我好像記起了什么,我不叫小五,我名字是貓九,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