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撈住了差點丟人的泰和郡主,其他侍衛(wèi)們紛紛轉頭,大家自動自覺的各自望天,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蕭衍將秦錦安穩(wěn)的放在地上之后,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退到了一邊,雙手捧著那只天青色的鈞瓷的盤子,呈遞到秦錦的面前,“郡主萬安,微臣僭越了!”他單膝著地,半跪在秦錦的面前。
秦錦很狗腿的叫蕭衍趕緊平身,這地上鋪的是大青石,已經(jīng)被白花花的日頭曬了一天了,她穿著厚底的湖絲面絲屢踩在上面都覺得腳下一陣陣的熱浪翻滾,蕭衍單膝跪在地上,腿上就一件單褲,這還不要被撩出火泡來?
跪壞了未來的皇上,她日子可不好過啊。
“蕭衍哥哥起來起來?!鼻劐\很熱絡的湊過去,臉上笑的都和開了一朵花一樣。
蕭衍垂眸默默的起身,其他侍衛(wèi)……
雖然最近泰和郡主不知道抽什么風,有事沒事的就來找蕭衍,他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但是每次見到這種場景他們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側目。
總覺得泰和郡主在有意討好蕭衍一樣。
有必要嗎?
蕭衍稍稍的蹙了一下眉頭。
郡主今日的事情要是傳入宮里其他人的耳朵里面,只怕他又要被罰了。
他只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卻什么都沒表現(xiàn)出來。
約莫在半年前,泰和郡主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他,時不時的送點小東西過來,圍著他轉悠。他在神武門當侍衛(wèi)當了這么多年,原本以為泰和郡主早就將他給忘到腦后去了。
他雖然不討厭泰和郡主,但是每次泰和郡主來找過他之后,他貌似都會倒霉。
他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他離泰和郡主過近。但是太皇太后不舍得管泰和郡主,就朝著他這邊下狠手了。
前天他后背上的傷還沒好。只怕今日泰和郡主這么一鬧,他的后背上又要增添點新傷了。
“葡萄是給你的,這幾天太陽大,你記得別那么實心眼,別人站太陽下面,你就找個陰涼點的地方站著?!鼻劐\叮囑道。
其他侍衛(wèi)……合著在泰和郡主的心里,只有蕭衍是人,他們就都是木頭棒子。
秦錦顯得比較開心,東西送出去,萬事大吉,今天又可以睡一個安穩(wěn)覺了。她這么隔三差五的來一下,帶點小恩惠過來,她相信總有一天會將自己在未來皇帝陛下面前的臉緣兒給刷足了的。
她開心的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帶著剪雨與折風離開了,蕭衍手里捧著那一盤子的葡萄卻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呦,看不出來,這泰和郡主還真的對你上心了?!庇惺绦l(wèi)過來拿肩膀拱了他一下,用羨慕加嫉妒的目光溜了溜那在盤子里才剝出來的新鮮水潤的葡萄珠子。
“可惜啊,泰和郡主年紀太小,不然你倒是可以考慮去她裙下當一個入幕之賓。倒是好過站在這神武門看大門當侍衛(wèi)了!”有人不酸不淡的說了一句,引得其他人一陣哄笑,只是他笑著笑著就感覺到背脊稍稍的一寒,他一扭頭,看到蕭衍正冷著一張臉瞪著他。
“郡主乃是金枝玉葉?!笔捬芷綍r話不多,不管別人怎么欺負他,他都不吭聲,但是現(xiàn)在他的聲音冷的就好象燕京的冬天一樣,“若是你們?nèi)绱苏f她,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還有太子殿下知道了,后果是什么?”
他說完,就將盤子放在了角落里,走到了他應該在的位置上筆直的站好。
那些侍衛(wèi)被蕭衍這么一說,頓時也沒什么說笑的心思,誰不知道這宮里泰和郡主那是一個特例,這話要是真的傳出去,只怕大家的腦袋不保。
眾人覺得沒勁,也就都散了開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
蕭衍雖然紋絲不動的站在太陽下看守著神武門,但是目光觸及被他放在城門角落里的那只鈞瓷盤子,卻是多了一分柔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換崗,蕭衍帶著盤子朝侍衛(wèi)所慢吞吞的走去。
還沒走到侍衛(wèi)所,就有兩個內(nèi)侍太監(jiān)匆忙趕來,“蕭侍衛(wèi),坤寧宮總管太監(jiān)要見你?!眱?nèi)侍太監(jiān)嗓音又尖又細,聽著好像是鋼絲劃過地面一樣,再加上兩個人面白無須,面無表情,就好象死人一樣,叫人怎么看怎么都覺得討厭。
蕭衍在心底嘆息,該來的始終是要來。
他從隊伍里面走出,跟著那兩名內(nèi)侍太監(jiān)進了一個僻靜的小院,這里原本是藏春宮,是董妃的居所,自從董妃死后,這里就荒廢了下來,蕭衍知道這里,他第一次受罰就是被人帶到這里完成的。
太皇太后在用這種方式默默的警告著他,在這宮里,成王敗寇,只有安穩(wěn)坐在最頂尖的地方,才有著掌控別人生死的能力。
蕭衍明白,太皇太后選這里讓他受罰也是讓他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不過太皇太后還顧念著她自己的身份,她都一把年紀了,還在和當年已經(jīng)變成死鬼的董妃置氣,傳出去多少有點不太好聽,但是她不希望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愛的秦錦與讓她糟心了一輩子的董妃的曾孫子有什么過多的瓜葛。她不能懲戒秦錦,舍不得,但是她可以對蕭衍下手。
她知道秦錦這丫頭生的漂亮,性子又好,是人都會喜歡,但是將來秦錦是要嫁的風風光光的,所以就不能和宮里的侍衛(wèi)不清不楚的,即便現(xiàn)在秦錦年紀還小,那也不可以。
秦錦不知道自己當時被找回來的時候死抓著蕭衍不肯放手,就連她說什么秦錦都不聽,這檔子事情是有多戳太皇太后的心窩子,她當時就有一種感覺,董妃搶了她的丈夫,而現(xiàn)在董妃的曾孫子又在和她搶曾外孫女一樣。
坤寧宮的總管太監(jiān)李傳福就站在藏春宮的庭院樹蔭之下,兩邊還各站了一名小太監(jiān)給他打著涼扇,在他的下手邊還站著一名看起來比較粗壯的太監(jiān),手里拿著一根戒杖。
見蕭衍進來,李傳福瞥了一眼蕭衍手中的盤子,不由冷冷的一笑,“知道叫你來是做什么了吧。”
“知道?!笔捬軕艘宦?,他將盤子放在了一邊,對著坤寧宮的方向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