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銘從浴室出來,換上了干凈衣服。地上的血跡他還沒有清理,但他現(xiàn)在很興奮,也很疲憊,兩種情緒交織著讓他的頭腦有些混亂,于是他爬上床,打算睡一會兒。
然而剛一躺下一陣強烈的饑餓感立刻便襲來,空蕩蕩的胃攪動得讓他難受。
他看了眼手表,這個點食堂估計只剩下殘羹剩飯了,去了恐怕還得忍受大爺大媽們的叨念,果然還是去超市劃算些。
兩分鐘后,他離開了單間宿舍樓。
在園內(nèi)超市買到了面包,一邊咬著一邊往回走的時候,葉銘遠遠望見了松竹林的輪廓。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股盤縮在指尖的魔力依然在涌動。
他突然很想試試新獲得的力量,雖然到了晚上更容易躲避靈人的視線,但是感受著指尖傳來的陣陣熱流,他已經(jīng)無法等待了。
于是他三兩口啃完了面包,徑直向松竹林走去。
白天的歸葉園,人最稀少的地方,大概就是這片松竹林了。但本著謹慎的原則,葉銘在外圍轉悠了一大圈,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才一溜煙兒鉆了進去。
撥開幾叢繁茂的灌木,葉銘找到了一塊林中空地。他默不作聲地站定,抬頭看了看高大的樹冠。
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葉銘看到最頂?shù)闹Ω缮贤V恢圾B雀。
他默默地積聚力量,然后伸出手,向鳥雀的方向輕輕一彈指。
“嗖!”一道黑色的光線從他的指間射出,從枝葉間穿透出去。
幾乎是剎那間,甚至比機警的鳥雀還要快一拍,黑色光線精準無誤地擊中了鳥雀的身軀。
只一下,就將它的軀體從中間劈成兩半。
鳥雀甚至沒有發(fā)出一聲臨死前的慘叫,就從樹上掉了下來,鮮血淋漓,流出的臟腑弄臟了石塊。
葉銘上前踢了一下,鳥雀死得慘不忍睹,斷口處像是被激光溶蝕掉了一樣,居然呈現(xiàn)出燒焦一般的黑色。
葉銘強忍住狂喜的心情,繼續(xù)尋找其他獵物。
第一次用魔法殺死的生物,僅僅只是一只鳥雀,也足以讓他興奮不已。
剛才那一擊,只不過用了他百分之一的力量而已,這么一算,只需百分之五的魔力,就可以將一個人干凈利落地腰斬。
那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百的魔力呢?葉銘已經(jīng)無法想象那會是多么強大的攻擊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可以主導別人的生命的感覺,讓葉銘的頭腦產(chǎn)生了一時的混亂。
畢竟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太長時間了。
“唔,不行、不行,要冷靜、冷靜!”
在消滅了第十只鳥雀之后,葉銘這才后知后覺地處理了尸體,慢慢地倚靠著一棵樹坐下來。
他努力讓混亂的頭腦回復平靜。
雖然興奮,但他對自己的現(xiàn)在的實力還是有分寸的。
之前,除了阿萊亞里斯這個怪物以外,他只見過格桑小組的靈人使用過魔法。
格桑說過,他的魔法在靈人中屬于中等水平。
葉銘不知道他的全力有多強大,但就之前的觀察而言,葉銘得到的力量應該比格桑要強。
也就是說,在靈人中屬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而靈人高層的那些家伙,包括木槿、海棠,還有只活在靈人口中他還從來沒有見過的歸葉園的王牌,他的實力應該更加深不可測。
總之,葉銘對魔法的世界知之甚少,還無法對自己的實力做出準確的評價。
“看來以后,得好好觀察他們的訓練,”葉銘自言自語道,“有時機找海棠套套話也行?!?p> 不過,絕對不能讓木槿察覺,那個人的心思頗深,葉銘一直看不透她,一旦她對自己這樣的存在持否定態(tài)度,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還是個問題。
靈人對人形罪一定是深惡痛絕的,葉銘若想發(fā)跡,就不可能瞞他們一輩子。
該怎么樣才能讓木槿接受呢?
葉銘抬起頭,瞇起眼睛看著從樹杈間滲下來的耀眼的陽光,在空中閃爍跳躍的金色。突然一抹同樣明亮的黃色躍入眼簾,他怔了一下,隨即發(fā)現(xiàn)冬儀正俯身盯著他看。
她又換上了那件明黃色的襯衫,露出明顯凸出的鎖骨。
“你在想什么?”她輕聲問道。
葉銘發(fā)現(xiàn)和以前相比,她的神色活潑了些許,看來經(jīng)過木槿這些天的開導,她已經(jīng)慢慢從陰影中走出來了。
他不禁笑了笑,說道:“沒什么?!?p> 她依舊盯著他,然后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葉銘斜眼打量著她,成年累月的黑眼圈似乎消去了不少,那讓人心悸的空洞冷漠的眼睛也變得些許靈動起來,之前被她陰郁的神情所消磨的美感這時便展露了出來。
她確實很漂亮的,葉銘想著,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手心上輕輕磨蹭。
她并沒有察覺到他的悸動,她仰頭望了一會兒天,突然歪著頭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葉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葉銘怔住了。
他確實有很多事瞞著她。
“你怎么知道他叫阿萊亞里斯?”她又問道,聲音輕輕的,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硬。
葉銘沉默著,兩人間忽而形成了一種莫名尷尬的氣氛,他猜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她恐怕也難以理解他的內(nèi)心。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她微微嘆了口氣:“我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上次你從他手底下逃走的事情,覺得有些違和?!?p> 葉銘疑惑地歪歪頭,意思是“怎么了嗎”。
她托著下巴看了他的左眼球一會兒,說道:“你說,是他設計把你引到佳民小區(qū)的?”
確實是他當時的說辭,于是他點點頭。
冬儀接著說道:“你的眼睛變成這樣也是拜他所賜?”
他繼續(xù)點頭,心中卻突然一動,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冬儀眼神怪怪地看著他:“他能把你引過去,一定是做了充分的準備,據(jù)說青藤會派去的三個新人類全軍覆沒,而且死相極為凄慘。你,怎么可能只傷了一只眼睛?”
葉銘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嗓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噎住了。
“而且,你身上原本是有傷的。上次在劇院受的傷,還沒有好?!?p> 她突然一把扯開了他胸前的衣服,露出光滑白凈的皮膚,一點傷痕的影子都沒有。
“那樣的傷,可是會留疤的?!彼卣f。
葉銘默默地把衣服穿好,他背靠在樹干上,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你告訴木槿他們了?”
冬儀也笑了笑,說:“不需要我告訴他們,我能想到的事情,他們也能想到,甚至可能想到更多?!?p> 是這樣了,葉銘在心里默默點頭,只不過木槿他們這幾天忙于應對阿萊亞里斯的事,無從管他而已。
不過想到這里,葉銘倒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之前他還在想如何向木槿解釋,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只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力量對他們有用,就足夠了。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冬儀,用一種頗為驕傲的語氣說道:“你知道嗎,我得到了力量?”
幾塊樹葉的陰影投在冬儀臉上,隨著風左右搖晃,她眼里的光忽明忽暗。他聽見她說:“什么樣的力量?”
他微微一笑:“與靈人不一樣的,特殊的力量?!?p> 他上下審視著她,少女的整個身子都被他的影子籠罩住了。
他鼓勵般地說:“冬儀,我相信你也能得到力量。你大概忘記了,上次在劇場的時候,你的身上釋放出了一股氣流。但我不會忘記,因為就是那股氣流把我摔到了墻上,摔斷了我兩根肋骨?!?p> 冬儀怔了怔,顯然并沒有太多的印象。
“也許你需要一場危機,”葉銘考慮了下,正色說道,“也許你的力量只有在危險的時候,才會被激發(fā)出來。就像上次我掐著你的脖子,那種窒息感最終讓你爆發(fā)?!?p>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跑了起來,一直跑出了歸葉園的大門,在寬廣的街道上飛奔。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還夾雜著冬儀模糊不清的喊叫:“喂,你干什么?我們要去哪兒?”
葉銘沒有理她,兩人跑過一條街,歸葉園長長的圍墻被甩在了身后。
在十字路口不遠處,葉銘向左一拐,拐進了一條狹窄昏暗的小巷,小巷的盡頭有一個很大的院子。
是一個廢棄的廠房。
冬儀停下來,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一片衰敗的景象,老舊的電線在房頂上圍成了個鳥窩。她困惑地問道:“我們來這兒干什么?”
葉銘已經(jīng)把劍拿了出來,驅動一部分力量通過握劍的手傳到了劍上。
劍表面沒有什么變化,但是在他的手中,劍柄正在迅速升溫變得滾燙。
滾燙的劍柄灼傷了他的手,立刻就被盤踞在他手上的力量修復了,并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外界的溫度。
他扭頭沖她笑笑:“讓你看看我的力量?!?p> 冬儀依舊困惑:“為什么非要到這種地方來?”
他沒有回答,而是握緊了手中的劍,向廠房那扇沉重的灰黑色鐵門虛劈一劍。
他和鐵門中間至少相隔七八米,這一劍,他劈得格外用力,可劈到的,也僅僅只有空氣而已。細長的劍身在空氣中劃了一道弧線。
然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冬儀臉色卻微微一變。
她看到,隨著這一劍劈下去,被它劈到的空氣變得扭曲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扭曲了。
透過扭曲的空氣,她看到地面變成了波浪狀的土黃色海洋,堅韌的草莖變成了海洋中晃動的水草。
她甚至感受到了一陣強勁的風從那邊刮過來,吹散了她的發(fā)絲。
接著耳畔傳來一聲巨響。
沉重鐵門像是受到了炮彈的轟擊,轟隆一聲倒下了,連帶著門框邊的墻體,也倒塌了一大塊,露出了內(nèi)里灰白的磚塊。
一片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