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師 十五
隔了一周以后,薛邈才再去陳清淺中醫(yī)診所。上次看過兩個便秘病人薛邈沒有趕上復(fù)診,陳清淺告訴她均有改善。薛邈感到說不出的舒坦痛快,就好像與疾病斗爭中終于有了趁手的好武器,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對中醫(yī)越來越有信心。
只是,上次跟師后,陳清淺一番話,她想了很多卻一直沒敢多問,隱約覺得陳清淺要做出什么決定。
兩人看了一會病,沒想到李敏嬌帶著“但頭汗出”的病人來復(fù)診。薛邈立馬來了精神,第二次復(fù)診她不在,她滿懷期待等著病人敘述病情,但是很遺憾,病人總共服藥8付,除了感覺乏力改善,其他癥狀尤其頭汗沒有任何變化。
陳清淺陷入沉思,沒有顧上跟薛邈交流,來回翻著兩次處方以及病人之前看病的處方。良久,就像做出很大決定才緩緩對病人道:“這個病我確實沒看清病因是什么,我給你們介紹個地方,你們?nèi)タ纯?,這是我能想到的中醫(yī)水平不錯的地方,我想應(yīng)該能解決你的問題。”
說完,陳清淺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了一個地址,然后又寫了一個診所名字“瑞和堂”,最后留下自己的名字,多余話沒寫。
薛邈感到意外,難道還有比陳伯伯更好的中醫(yī)?
李敏嬌和病人也是感到意外,都說同行冤家,很少有大夫會承認自己水平不好抬高別人??墒强吹疥惽鍦\一臉誠懇,兩人略顯不好意思還是再三對陳清淺感謝。
李敏嬌特意跟薛邈道別后才離開。薛邈看著陳清淺還是未從病人病歷中緩出來,情緒有些低落琢磨什么,就找話跟他說話,“陳伯伯…這個瑞和堂我怎么好像哪里聽過?!?p> “能聽過很正常,瑞和堂在咱們省的中醫(yī)界也算小有名氣?!?p> “小有名氣…比你還有名氣?”
陳清淺一聽這話笑了,“我不算有名氣,你太高看陳伯伯了?!蓖A艘粫杂种?。
“陳伯伯我看你剛才介紹病人只是寫了個名字,感覺跟他們還是很熟的。”薛邈追著問。
“嗯…也算也不算吧,反正看到我的名字還是會照顧病人的。我們之間…”陳清淺笑得勉強,“都是過去的事了?!?p> “陳伯伯…不知道有些話能不能多問?!?p> “什么話?”
“聽我爸說,您祖上也是中醫(yī)世家…您能說說我太師爺?shù)氖虏唬俊?p> “太師爺?”陳清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對呀,您怎么也是我?guī)煾?,所以您爺爺不就是我太師爺嘛?!?p> “我爺爺?”
薛邈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尷尬地笑了笑。
“看來你父親也多少知道我們陳家的事”,陳清淺并不介意薛邈問得太多,“不過算下來,我知道的還不如這個瑞和堂的人知道的多。我們陳家祖上確實行醫(yī)。不過后來我爺爺送我父親德國學(xué)的西醫(yī),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父親留學(xué)回來沒幾年在那個特殊年代跟我同從德國留學(xué)回國的母親雙雙上吊自殺。說來也是…哎,我天性隨性,也沒為祖上爭光…”陳清淺眼圈一紅,感慨萬千。
“陳伯伯…您別這么說,您現(xiàn)在水平比我科羅主任不知道好多少倍,我跟著您學(xué)習(xí)也不知道多幸運,跟中大獎了…”
陳清淺被薛邈逗笑了,一邊搖搖頭一邊拍著自己光頭,“行了,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你還記得我前兩天說得話不?我呀,幾斤幾兩別人不比,比我爺爺差太遠?!?p> “啊,那太師爺太了不起了。”
陳清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口背起一段話,“上工治未病,何也?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dāng)先實脾。四季脾王不受邪,即勿補之。中工不曉相傳,見肝之病,不解實脾,惟治肝也。這就是所謂上工治未病,中工治欲病,下工治已病。”
“這段話我知道,上學(xué)學(xué)過。”
“這段話意思是什么,這段話是說什么水平大夫看什么水平的病。大夫水平就是上中下三工的區(qū)別,說白了就是會治哪個證,一個是病字頭的癥,一個是言字旁的證?!?p> 薛邈趕緊身子坐正,知道陳清淺小課堂開始了。
“這段話說得很明白,拋開治未病不提,因為治未病未必人人認可,總不能逮住人就說你以后得什么病吧。我把上工,下工放到疾病中,上工治證,言字旁的證;下工治癥,病字頭的癥。一個治本,一個對癥。我之所以說我的水平一般就是指我才只是那個對癥治療的下工?!?p> “哦”,薛邈好像理解陳清淺的意思,就是說好大夫看到證治療證,而一般大夫看到癥治療癥,然后又想陳伯伯這種都是治癥的大夫,那治證的大夫…,薛邈突然張大嘴難以置信看著陳清淺,“那上工的大夫豈不是太牛逼,太師爺是不是就算上工?”
陳清淺一臉得意,嘴上還要勉強,“還差點,還差點?!?p> “哇,那太師爺太牛了”薛邈一臉崇拜,心里又覺得遺憾——因為沒機會看不到太師爺怎么看病。
陳清淺得意后收回表情,恢復(fù)一臉正色對薛邈說道,“薛邈你一定要跟一位好老師,我對自己從不謙虛,但我最多只算一個帶你入中醫(yī)門的師傅,后面的路要走得更遠還需要更好的人領(lǐng)著你?!?p> “陳伯伯…您…您最近是怎么了?總在說這些話,讓我覺得我是不是太笨,讓你覺得我…”
陳清淺看到薛邈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安慰她,“你這個傻孩子”,而后長長出了一口氣,“別想那么多了,我就是覺得你是好苗子,陳伯伯在中醫(yī)這塊還有一些資源,想送你多跟一些人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集百家之長嘛。”
“陳伯伯…”薛邈心里說不出感覺,感動也感傷。
“薛邈姐,你過來一下。”關(guān)彩霞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治療室探出頭,叫著薛邈,對她招手讓她過去。
薛邈看了要陳清淺,得到他同意,才起身進了治療室給關(guān)彩霞幫忙。
“薛邈姐,我剛才都聽到你們說話了。”
“鬼丫頭”
關(guān)彩霞“嗤嗤”笑了會,“我可不是故意的,中間又沒有隔斷。我就是想告訴你,之前我聽到陳大夫跟剛才他說的那個瑞和堂堂主打電話,說要送你去學(xué)習(xí)?!?p> “堂主?”
“嗯,我叫的”。
薛邈想笑,忍住,“這個瑞和堂你聽說過沒有?”
“沒有,但是感覺好像很厲害的,因為我聽到陳大夫說你只要去了跟那個堂主學(xué)兩年也夠你吃中醫(yī)這碗飯了?!?p> “噢”,薛邈確實覺得瑞和堂哪里聽過一時想不起來,至于關(guān)彩霞說的“堂主”厲不厲害她一點不感興趣,只是覺得真的去了那里學(xué)習(xí),以后不能經(jīng)常見到陳伯伯和關(guān)彩霞、段哥,心里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