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灰燼中的種子
黑褐色的雪花比昨日來得還多，衰朽的街道上出現(xiàn)了新的受害者。這些流浪漢大多數(shù)都是因為原先的村子詛咒所吞沒，迫不得已才來坎佛爾這個稍大一些的城市，只不過坎佛爾的受災(zāi)情況實際上也不比其他地方好多少。
每年的冬季是蘿莎凱文詛咒最強大的時候，冬季雪花會攜帶著詛咒降臨。在沒有任何保護魔法或是神跡加持的情況下，這些雪花會直接奪取每一個接觸過它人的生命，不但如此這些黑雪在接觸地面后，會化為綠色的腐土污染水源。這些被污染的水源不能飲用而且如果不能及時凈化，還會將蘿莎凱文的詛咒傳播到其他地方，使黑雪播散的范圍更大。
“坎佛爾這個的地方我覺得怕是撐不了多久了?！睔W亞娜側(cè)坐在自己的梳妝臺前，對著鏡子梳理著自己美麗的金發(fā)，“黑雪這兩年越下越大，我聽說就連幾十公里外的塔格羅都開始在下黑雪了，你說我們要不要早點離開這，去王都那定居呢？”
“啊~”床上的男人緩緩地伸了個懶腰，然后結(jié)結(jié)實實的把歐亞娜抱在懷里，“我的寶貝別擔(dān)心，黑雪雖然下得大，但是卻對我們沒有什么影響，死得都是那些鄉(xiāng)下來得土包子。我現(xiàn)在只希望那些人再多死一些，那地價就能再低一下...”
“不是地價高而是我們的錢不夠，我已經(jīng)和好幾家魔法銀行貸款，來買這些鄉(xiāng)下人的地了，可是來賣地都是財主價格壓不下去...喂！你能不能從教會里拿一些錢來給我周轉(zhuǎn)？”歐亞娜躺在那人的懷中嬌嗔道。
那男人捏了捏歐亞娜的臉蛋說道，“寶貝教會里我雖然說得上話嗎但錢不歸我管，一旦教會里的人查起來，我們可就麻煩了，你也知道教會里都是些什么人?！?p>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你的情報不靠譜怎么辦，我可是借了不少人的錢，就連那個強盜小子搶劫后的臟款我都借了用來買地了，你的情報要是有問題，我就是買了一堆的廢物啊?！睔W亞娜掐著男人的喉嚨說道，“到時候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寶貝放心吧！”男人一把摟住了歐亞娜的肩膀，“我可是聽主教們說了，明年的春天，王都就會派幾十個高等神官來這凈化蘿莎凱文的詛咒，教會聽到這個消息早就就連購置這里土地的錢都準備好了，就等明年的春天來這里發(fā)財了。你只需要搶先在教會前一步把這些土地買下，哪怕只有兩三成，我們下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壞蛋，你這還差不多...”歐亞娜抱著男人又是一番云雨。
“?！睔W亞娜的首飾店內(nèi)的門鈴響了起來。
“請問有人嗎？”得諾蘭拿著那張羊皮卷走了進來，琳瑯滿目的商品晃得得諾蘭眼暈，護身符、飾品、武器、老舊的魔法書，但凡與魔法有關(guān)的東西這家魔法商店應(yīng)有盡有。
“請問有人在嗎？”得諾蘭跨過堆積成山的古代竹簡朝著內(nèi)屋走去，這家商店雖然魔法商品很多但面積卻不大，外屋也就是一間普通木屋那般大小，內(nèi)室只是一個隔間而已。
大量的魔法物品都被隨意的堆在店門口，少數(shù)上等的商品則放在內(nèi)屋迎接買得起它們的貴客，而極少數(shù)的魔法物品則被店主妥善收藏，因為那些寶物是絕對不會對外出售的。
得諾蘭穿過外屋走向內(nèi)室，在內(nèi)室中擺放著一柄柄精美的法杖，這些法杖多數(shù)是由盜賊公會和魔法公會提供的，前者是偷盜后者則是合理的搶劫。當(dāng)然也有魔法師自己主動出賣自己的魔杖，畢竟成為魔法師需要的不單單只是天賦...
“請問有人嗎——”得諾蘭連著大喊了兩聲，可是整個商店依舊沒有人回應(yīng)。
“真是奇怪？以前來這的時候都是有人的，可是今天怎么回事?！钡弥Z蘭摸了摸后腦準備離開這家魔法商店。
但此時一道微弱的綠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在竹簡的下方一盞瑩綠色的燈具如同螢火蟲一般發(fā)亮，這燈通體碧綠左右兩端雕刻著一對玉蛇，底下的燈座是兩條蛇交纏的尾巴，燈的把手上則是一節(jié)由紫金打造而成的樹藤，燈的主體一閃一閃散發(fā)著無限的魔力。
“喂...小淘氣，你看中了我這里的那樣?xùn)|西？”歐亞娜挺著自己渾圓的部位貼在了得諾蘭的背上，濃烈的香水味灌進得諾蘭的鼻子里。此時的得諾蘭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來這家商店的目的。
“那個...我是...”得諾蘭剛想開口，歐亞娜就將食指貼在了得諾蘭的唇邊。
“先別說，你來...讓我猜猜看...”歐亞娜面色潮紅雙腿微顫，想必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
“嗯...是為了我這買魔杖嗎？”
得諾蘭搖了搖頭。
“嗯...是來我這買護身符之類的嗎？”
得諾蘭又搖了搖頭。
“啊...我知道了...你是來我這賣東西的?！睔W亞娜側(cè)身躺下，一股浮空的魔法將她輕輕托起。
得諾蘭剛想點頭，可歐亞娜手中一道藍綠色的光卻讓他不敢承認，那道藍綠色的光是從歐亞娜左手食指的一枚戒指中發(fā)出的，那戒指上的雕文以及寶石上散發(fā)的華光像極了被蒂亞當(dāng)搶走的那枚龍血戒指。
“我...不是，我不是想要賣什么東西...我是...想要...”得諾蘭嘴上雖然說得語無倫次，但他心里清楚眼前的這個女人肯定與蒂亞當(dāng)他們有聯(lián)系。
如果說一枚價值三千金幣的龍血戒指就能讓這些強盜殺人奪貨了，那么為了龍血寶石的制作配方蒂亞當(dāng)他們就敢把得諾蘭挫骨揚灰。
想到這得諾蘭心里不由的一顫，現(xiàn)在擺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分文不取的交出羊皮卷，這樣做自己可能會有活路，但憑什么呢...這樣一張價值萬金的材料配方，分文不取的交出去任誰都不會甘心，更何況對方是黑店和強盜有關(guān)聯(lián)，即使交出去自己也不一定能活。
于是第二條路便成了得諾蘭的最優(yōu)解——合作，以自己能合成龍血寶石為由拉攏說服歐亞娜，憑借自己獨享龍血寶石的制作方法，將自己和巨大的利益綁在一塊，進可發(fā)家致富，退可保自己安然無恙，只要保證寶石的合成配方他自己一人知道，那這張羊皮卷就是一道能造錢的護身符。
就在得諾蘭思考完自己下一步的對策時，一個意外突然發(fā)生了。在街道對面的教堂里，一聲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爆炸的震感傳遍了整條街道。在短暫的停頓之后整條街道便開始了一陣又一陣的躁動。
“怎么回事...”得諾蘭打開店門往街道處看去，只見到一群群染上蘿莎凱文詛咒的市民朝著街道的那頭涌去。這場爆炸地點雖然導(dǎo)致教堂內(nèi)的幾棟建筑被炸毀，但市民們好像并不在意，有些人甚至都發(fā)起了歡呼。
“看樣子...怪盜伯納德又開始了?！钡曛魅藲W亞娜一副老生常談的樣子，“這應(yīng)該是這個禮拜的第二起了，只是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在我家附近?！?p> “怪盜...伯納德是誰？”得諾蘭趁歐亞娜不注意的時候?qū)⒛菑堁蚱ぞ砣亓俗约旱囊滦渲小?p> “哦~你居然還不知道?！睔W亞娜輕蔑的一笑，轉(zhuǎn)身講解起伯納德的事情，“這個怪盜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個什么家伙，只是聽說他會某種奇異的魔法，他專門潛入教會的教堂中肆意盜竊，將教會的金幣和銀幣統(tǒng)統(tǒng)拿走，同時將不需要的東西隨意丟在路邊...比如會流出圣水的圣杯，用于凈化儀式的圣子雕塑?！?p> “圣杯在這個詛咒橫行的城市在不是更值錢嗎？為什么不要一個能源源不斷產(chǎn)生黃金的搖錢樹，反而要拿大批量不方便帶走的金幣呢...況且說到金幣，在坎佛爾這教會所有教堂的金幣加起來也沒有莫拉喀蘇家里的多，為什么怪盜伯納德不去偷莫拉喀蘇的錢呢？”
“所以說那個家伙是怪盜，寧愿去偷竊層層神跡守護的教會而不去偷竊雇了幾個保鏢的富豪，這個世界居然還有專挑石頭吃的賊啊?！睔W亞娜站起身子，雙腳踏在了地板上指著店外的街道，“不過說怪盜...真正怪的是這個。”
得諾蘭順著歐亞娜的指示望向了街道的盡頭，干凈透明的圣水從杯子內(nèi)涌出，不過多時便匯聚成一道向天發(fā)射的洪流，站在“噴泉”中的市民們載歌載舞，即使這是在這入冬的季節(jié)，一盆涼水都能把人凍出病的時候，那些市民們也愿意被這些清涼的水流潔凈全身。
“很奇怪吧...”歐亞娜說道，“哪怕是信仰最虔誠的修士也放不出這樣的神跡，一個盜賊卻能施展...”
“這些人...他們身上的詛咒...”
得諾蘭并沒有將歐亞娜的話放在心里，看著圣水中的市民以及他們身上慢慢被消除的詛咒，德諾蘭的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得諾蘭偷拿了歐亞娜的一個陶罐，然后便加入其中，打算在教會發(fā)現(xiàn)之前運存些圣水。腫瘤與疼痛混合著圣水，一同化為了綠色的液體流入了城市的下水道中。
“這樣的事情大概是從上月開始的，每隔一個禮拜一次，這個月比上個月還要頻繁，這已經(jīng)是這個禮拜的第二起了，”歐亞娜看著噴涌而出的圣水，依舊坐在自己店門口為得諾蘭講起這伯納德的事情。
“小淘氣，伯納德在舊神的詩集中有救贖與吞吃的意思，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個怪盜很有可能信仰北方一派的舊神，但不管怎么說有不少人都因為這個怪盜伯納德而得救。啊~當(dāng)然要是這樣的事情能從十年前開始就發(fā)生的話，那么坎佛爾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我也不需要離開這吧?！睔W亞娜輕輕抽了一口自己袋中的水煙，隨后轉(zhuǎn)頭看向得諾蘭。
“人...人呢？”歐亞娜這時才發(fā)現(xiàn)得諾蘭這小子早就跑到了街道的那頭去裝填圣水了，“真是個聰明的小子，這樣未經(jīng)稀釋的圣水可是能在黑市里賣到個好價錢啊。”
“阿——嚏”隨著一個噴嚏，魔法商店里出現(xiàn)了一陣叮當(dāng)亂砸的聲音。
“雅麗拉！”歐亞娜氣憤地走回了自己的商店里，在店內(nèi)一個藍色眼睛的銀發(fā)女孩正躡手躡腳地拾起地上被摔碎的魔法道具。
“你這個臭丫頭！”歐亞娜捏著雅麗拉的耳朵將她拖進商店的內(nèi)屋，“出去和你姘頭玩，就別給老娘回來！”
“媽...不是師傅，我...可以解釋的！疼！疼！疼！”
“解釋？”歐亞娜停了下來。
“師傅我可以解釋的?！毖披惱犞{盈盈的雙眼，一臉無辜地看向歐亞娜。
“這樣啊...不聽！你知道那個護身符有多貴嗎，那可是我花了兩百枚銀幣從奎希拉魔法會收來的！你給我滾進去反省——”歐亞娜好不優(yōu)雅地將雅麗拉一腳踢進了內(nèi)屋的法陣里。
雅麗拉就像掉進池水里一樣，透明的魔法元素就像水花那般濺起，然后回歸平靜。歐亞娜的魔法商店其實遠沒有看上去的狹小，內(nèi)屋中畫著一個空間法陣，只有催動法陣的運行，商店內(nèi)的真正空間才能被展現(xiàn)出來。
“天氣又變冷了很多啊...”神父亞伯拉托走在回主教堂的路上，他抬起頭看向昏暗的天空，那層層的烏云使得他將自己身上的風(fēng)衣又裹緊了一圈，“克皮埃街的教堂也被怪盜伯納德襲擊了，真不知道下一個受害的會是哪個主教的...教堂...”此時的亞伯拉托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昏暗的天空中不留一絲光線，小小的雪花從上方飄落，今天的黑雪遠比之前的黑雪要更加微弱。雖然生活并沒有比以前好多少，但是起碼今天...這一切起碼有了好的開頭。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得諾蘭抱著滿滿一罐純潔充滿了凈化之力的圣水，蜷縮在與法納弗娜約定的那間神廟中，“事情總會往好的地方發(fā)展，這么多的圣水...即便是封山日到來，村里的人都能安全的過完這個冬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幽暗的木屋中得諾蘭終于做了一個安心的美夢，在夢中得諾蘭看見自己與法納弗娜的婚禮，已故的父親和兄弟為他們的新房打造木床，母親和村口的塔利亞婆婆則為新娘編制著最美的花環(huán)...夢中的一切是那么的祥和安寧，村里的每個人紛紛為這對新婚夫妻送上自己最美好的祝福。
然而夢中的一切有多美好，現(xiàn)實就有多么殘酷。得諾蘭一生都忘不掉那恐怖的場景，曾經(jīng)祥和美麗的村莊現(xiàn)在只剩下一捧余灰，在灰燼中一副副燒得焦黑的骸骨似乎還在訴說著自己生前遭受的痛苦，骸骨上依舊覆蓋著一層黃綠的腐土，或許對于那些飽受蘿莎凱文詛咒的村民們來說，死亡應(yīng)該是最好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