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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由新生

第八十七章 時光深深 你已遙遙

緣由新生 何者陶陶 3831 2021-07-19 14:08:35

    讀書的時候,我和省省,就常常哀嘆,為什么每天睡覺的時間那么短,為什么總是怎么睡,都睡不夠。

  看到任然靠在走廊的長椅上睡著了,那種當學生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真的不忍心叫醒他。

  但是,我才在他旁邊坐下,想等他醒,他就醒了,然后揚起一個醉心的笑容,一副許久未見的樣子,說:“你回來了?”

  這個畫面,像極了我剛回到2006年的第一天,李宥受傷,我拿著水果,回來到三爺爺?shù)脑\所,他靠在程英桀的肩膀上睡著了,醒來之后看見我的第一句話,也是這么說的,連神情和語氣,都分毫不差。

  “嗯,走吧?!蔽艺f。

  但是,到了停車場,我才想起來,回去還要經(jīng)過那個山洞,但我不能再讓他開車了。

  “要么等一下吧,我打個電話,讓繭繭哥哥過來接我們?!?p>  他站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個小圈圈,忽然跟我說:“元老師,如果,一定要找個人結(jié)婚的話,我覺得...傅醫(yī)生,還不錯?!?p>  我完全沒反應過來,他想說什么,他就又補了一句:“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他。”

  我又生氣又好笑地問他:“你是覺得我嫁不出去了,是嗎?”

  “當然不是?!彼荛_我的目光去看地面,過了一會,又抬眼看我,“如果...”

  我等了很久,也沒聽到他的如果:“如果什么?”

  “沒什么,你打電話,讓...程...老程,過來吧。”

  他竟然叫他,老程,那他是不是該叫我...老元?

  我們很老嗎?在零零后眼里,我們九零后,都可以用“老”來稱呼了?我不禁想要感嘆,時光飛逝,歲月易老。

  電話撥出去之后,我忽然反應過來,好像我可以打車回學校,明天再回來把我的車開回去,而且即便程英桀過來接我,肯定也是開自己的車過來,我明天,還是得過來一趟。

  我正想跟他說,不用了。

  他說,沒關系,他忙完了,可以來接我。

  今天的夕陽很美,附近的云,反射了太陽光,都變成了粉紅色,溫溫柔柔我最喜歡的粉紅色。

  但是,光線太刺眼,我做完近視手術之后,不僅在光線暗的地方看不清,還有點畏光。

  我拿手擋在額前,任然忽然站過來,用他的身體幫我擋住所有的光,說:“站我影子里吧?!?p>  我仰頭看他,如果是李宥,他一定會讓我多曬太陽的,他說這樣補鈣。

  我恍然發(fā)現(xiàn),許多故事,終究會像這秋天的葉子一樣落下,很多人,也會在夕陽被拉長的影子里走丟。

  時間是個可怕的洪水猛獸,吞噬我們的曾經(jīng)。

  雖然我知道,青春就是一場馬不停蹄的相遇與錯過,但還是忍不住,要為那些消失的曾經(jīng),黯然惆悵。

  他低頭,和我目光觸碰在一起:“元老師,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學長,他是喜歡你的,你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嗎?”

  我實在無奈,現(xiàn)在的小孩,太八卦了,而且八卦得一本正經(jīng)。

  我說:“他那不是喜歡我,他見誰都抱,那就是他打招呼的方式?!?p>  然后他就笑了,笑得很溫柔,像天邊那抹粉紅色的云彩,我的世界,好像也忽然被填滿了色彩。

  “我說的,不是他,我是說,你那個長得,和我很像的學長?!?p>  我從他的影子里走出來,遙望那一片天空。

  我想,無論哪一個時空,大家的天空,應該都一樣吧。

  但時光深深,你已遙遙,我們再也不能肩并肩,站在一起,遙望這片天空了。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蔽艺f。

  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忽然跟我說:“元老師,其實...你很好看。”

  “謝謝?!?p>  也許是因為有光吧,有光就好看。

  有光就有黑白灰的層次,畫面結(jié)構(gòu)就更有力,層次就更分明。

  現(xiàn)在回想起,我給李宥畫了無數(shù)的畫像,每一幅好像都站在光里。

  程英桀過來接我們的時候,是打車過來的,我沒想到,他竟然想得那么周到。

  我把鑰匙交給他,他跟任然一樣,把我的座椅往后退了一大截,然后坐上車,緊接著任然就很自然地坐到了副駕駛座。

  程英桀抬頭看到他,打發(fā)道:“坐后面,讓你老師坐這?!?p>  他自顧自地系上安全帶說:“我腿太長了。”

  我的車小,后座的位子,確實有點擠,我說:“沒事,我就在后面,挺好的。”

  我腿短。

  但是,明明他剛剛就和薛楓一起坐在后面,也沒聽他說擠啊,而且,薛楓的腿,也不短。

  “元尹,你就是對學生...太好了,尤其是程繭繭,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別慣著她別慣著她,你還老帶她出去吃夜宵,昨晚上回來,一身的燒烤味,還不承認,非說是經(jīng)過燒烤攤的時候,被熏的。你說說看,這學生以下瞞上,欺騙家長,你這個老師,要不要教育?”

  我知道,他這指桑罵槐的,其實想教育的,是我。

  可是,我哪有老帶她出去,不就一次嗎?還是因為你。

  因為你,她和任然生氣,我為了哄她,才帶她去的。

  然后任然就提議說:“元老師,我們?nèi)コ詿景?。?p>  我說:“不行,你要回去,上晚自習。”

  “吃飽了,才有力氣上晚自習?!?p>  我想了想,確實有道理,現(xiàn)在回學校,也沒有晚飯了,而且我確實也想吃燒烤。

  “那好吧?!?p>  然后程英桀就呵斥我:“不行,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么吃了那么多塹,也沒見你長一智啊。不行,你不能吃。”

  程英桀真是越來越像我媽了,嘮叨得我耳朵起繭,當然他很有可能,就是我媽派來監(jiān)視我的間諜。

  不然我媽怎么會對我的一舉一動掌握得如此清楚,連我吃了酸菜魚,進醫(yī)務室的事,都悉數(shù)獲知,還打來電話,嘮叨了我半個小時,這事我還沒找他興師問罪呢。

  我說:“我不吃,看你們,總可以吧?”

  任然倒是很貼心:“不要加辣,少吃點,沒關系的?!?p>  程英桀立馬反對:“不行,一點也不行?!?p>  “為什么不行?你這樣是,限制她的自由。”

  “我怎么就限制她自由了,我這是為她好?!?p>  “你為她好,就該尊重她?!?p>  “我怎么就不尊重她了?”

  “元老師,你說,你想吃燒烤嗎?”任然轉(zhuǎn)頭問我。

  出于實事求是的原則,我點頭了。

  然后程英桀就生氣了:“我要是帶她吃燒烤,那不是尊重,是縱容?!?p>  任然也不甘示弱:“如果她喜歡,縱容又何妨。”

  “我為什么要縱容她,我...”

  “如果要吵,靠邊停車吵。”我實在受不了這一大一小,小學生的吵架方式。

  沒想到,程英桀這個幼稚鬼,還真的靠邊停車了。

  但是一停車,他們就不吵了,任然忽然一臉認真地轉(zhuǎn)頭問他:“老程,繭繭說,你是元老師的男朋友,你是嗎?”

  程英桀轉(zhuǎn)過來,遞給我一個眼神,算是詢問我的意見,我搖頭了,但是他竟然說:“當然,不然我圖什么???不是,我能這么...隨叫隨到?!闭f完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然后任然忽然就一臉的淡漠,說:“好,開車吧?!?p>  程英桀顯然有點摸不著頭腦,繭繭應該沒跟他說過,任然在教室里,公然抵制過,我和他,在一起。

  但任然這樣八卦老師的事情,也是不對,我教育他說:“我們可以去吃燒烤,但大人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管了?!?p>  “誰是小孩!”

  我也沒說,他是小孩呀?我沒想到,他還真的,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程英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說:“只有小孩,才喜歡窺探打人的世界。”

  “你以為我想嗎?還不是為了你!”

  我和程英桀在后視鏡里目光對上,我兩都被他弄懵了,所以,他關心我兩的事,并不是在關心我,而是在關心程英桀?

  但程英桀除了,是他同學的哥哥之外,跟他毫無關系,他的關心就顯得更莫名其妙了。

  程英桀問他:“為了我什么?”

  這時車子正好進入山洞,我的眼前又一片漆黑,模糊得像個虛擬世界,過了山洞之后,他忽然轉(zhuǎn)頭看著程英桀說:“我就是...希望你幸福?!?p>  我忽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個單純的男孩子,坐在副駕駛座,眉眼含情地對開車的男人說:希望你幸福。

  這個畫風,簡直美得沒眼看。

  然后,程英桀就答應吃燒烤了。

  當然,我說我看著他們吃,也就是說說而已,真的不是我定力不夠,而是一到吃飯的時候,程英桀只會讓我多吃點。

  而且,任然說的不加辣,也是無稽之談,吃燒烤不加辣,還有什么樂趣可言,倒是任然,真的吃不了辣,還沒怎么樣,就已經(jīng)辣得冒煙。

  程英桀看他被辣得七葷八素,提議說那就來一打啤酒。

  這事兒,被我阻止了,我的學生,決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喝酒,這是原則問題。

  最后,我們給任然叫了雪碧,而那一打啤酒,一共12瓶,太多了,我擔心,程英桀一個人解決不了,就勉為其難地幫了他一把。

  再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而我去學校的時候,任然也好好地待在教室里早讀,說明程英桀昨晚沒喝多,把他送回學校了。

  不過,任然提醒我說,昨晚,我喝多了。

  但喝斷片不代表失憶,在他的提醒之下,我漸漸回想起,昨晚我喝完酒之后,好像特別慷慨大方,非要搶著買單,然后拿出錢包,把錢包里的錢,都倒在桌子上,就開始數(shù)錢。

  200多塊錢的賬單,我數(shù)了無數(shù)遍,也沒數(shù)對,最后還是程英桀用微信支付了。

  然后,他笑笑說,他可能失憶了,其實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他都忘了。

  這小子,還挺聰明。

  一點一滴的變化,是不易察覺的,但一下跨越5年的時間,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需要花時間和精力,去適應這個世界日新月異的變化。

  單海中學裝了中央空調(diào),我一開始還找了半天的電風扇開關,教室里的投影儀換成了交互式白板,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如果沒有班長的指點,我可能連打開課件,都很困難。

  我是來到2018年之后,才用上智能手機的,雖然我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跟上時代的步伐了。

  但有些事,我到現(xiàn)在也沒習慣,比如買東西,我還是喜歡用現(xiàn)金,叫外賣,我還是喜歡打電話。

  第一次叫外賣,我問程英桀有沒有外賣電話,他嘲笑了我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現(xiàn)在叫外賣要用APP了。

  我問他:后來我們又是,如何各自回家的。

  他告訴我說,程英桀喝了酒,不能開車,車就留在燒烤店了,我們步行回家的。

  他還強調(diào),程英桀沒醉,當然這一點,我對程英桀,完全有信心。

  程英桀的酒量,是從小練就的,他讀書的時候,就能喝啤酒,后來做生意應酬,常常喝很多,就算他把12瓶啤酒都喝了,也不會有什么問題,所以他還能把我背回去。

  不過,任然說,程英桀剛背上我,我就吐了他一身,然后他就死活都不愿意再背我了,所以最后,是他背我回來的。

  但我知道,程英桀應該不是嫌我吐了他一身,就不愿意背我了,他只是不放心任然一個人回校,找了個理由,先送我回家,然后再送任然回學校,即便燒烤店離學校已經(jīng)很近了。

  因為我跟他說過,任然跟他一樣,是會逃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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