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夜肅清,朗月照軒。
深宮的夜,似乎比其他地方的夜要深那么幾分。
顏雪即使多加了一件外袍,但依舊覺得有些冷。
他坐在鳳孤殿的屋頂,看著與宮內(nèi)的清冷完全不同的宮外。
萬家燈火亮在那片幽黑中,讓人看了,心很是溫暖……
三年了,他的父皇已經(jīng)走了三年了……
這三年來,每當(dāng)他想念他時,他都會坐在這里,看萬家燈火。
他忽然想起他讓他辦的事……
都半個月了……柯騰那邊傳來的消息一直都是一樣。
沒找到……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父皇他……應(yīng)該很著急吧……
每當(dāng)想起他微皺眉頭的樣子,他的心覺得特別難受……
他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卻無法為他分憂……
顏雪忽然決定,如果幾天之后,還沒有消息,他就親自出宮一趟,去找那兩個人。
顏雪一躍而下,素色的衣角掃過梨花的花枝。
雪白的梨花花瓣隨著他的落下,輕輕飄落在他的肩上,使他素白的衣袍更加雪白了……
他輕輕落在地上,抬手將肩上的花瓣拿下來,將花瓣握在手心。
他攤開手,看著躺在手心的雪白花瓣,淺淺地笑了。
他的笑,像他手心那片梨花花瓣一樣,潔凈……靜美……也讓人沉醉……
胡風(fēng)入骨冷,夜月照心明。
燕零星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了召南的邊界上。
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趕路,雖然現(xiàn)在他疲憊得只想好好睡一覺。
但是只要他一想起小惜……他就一點也不累了……
他快步向營帳那邊趕去。
夜已經(jīng)深了,軍中所有的士兵都已經(jīng)睡了。
他徑直走到主帥的營帳外面,發(fā)現(xiàn)里面燈還亮著,他還在看兵書……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裳,用手扶起營帳的流蘇,開口叫道:“爹——”
燕南陌抬起頭,和十九年前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眼中多了幾分滄桑。
他看著走進(jìn)來的燕零星,問道:“零星,皇上不是讓你去找小惜了嗎?”
燕零星走到燕南陌面前,低聲說道:“小惜我已經(jīng)找到……只是……”
燕南陌看著燕零星皺著的眉頭,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小惜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燕零星抬起頭,看著燕南陌,輕聲說道:“小惜她……什么都不記得了……眼睛也看不見了……”
燕南陌有些震驚的站起身,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惜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燕零星深深地說道:“救小惜的人說,當(dāng)時小惜身受重傷,他將她救回去之后,小惜昏迷了一個月才醒來,醒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了……過了幾天……小惜的眼睛也看不見了……”
燕南陌低眸沉思了一陣,才問道:“零星,你說將小惜打成重傷的會是什么人呢?他們又為什么要讓她失去記憶,讓她雙目失明呢?”
燕零星深深地看著燕南陌,沉聲回道:“零星想了很久也沒想到,究竟是什么人要這樣對待小惜……爹……你說會不會和她的儲君身份有關(guān)?”
燕南陌走下來,低聲說道:“皇上只有她一個女兒,她儲君的身份是人盡皆知的事,我倒覺得是這個原因……只是五個月之后她就要繼位了……如果她一直失憶……那么到時就麻煩了……”
燕零星點了點頭,說道:“所以這次來找爹,是想打聽江尋花江叔叔的下落,當(dāng)今天下,也只有江叔叔能治好小惜的眼睛……”
燕南陌想了想,開口道:“尋花住在哪里,我倒是知道,只是去年中秋,他曾說過今年他會出遠(yuǎn)門去采藥……所以我也不確定他是否已經(jīng)回去了……”
“江叔叔不在,可以找江叔叔的父親啊,零星記得爹你曾說過,江叔叔的父親醫(yī)術(shù)也很精湛。”燕零星說道。
燕南陌點了點頭,說道:“零星說得倒很對,尋花的父親在尋花還沒出生時就離開了,直到十九年前,才回來,他的醫(yī)術(shù)也聽尋花說過,不在他之下。”
“那江叔叔到底住在什么地方?”燕零星問道。
燕南陌說道:“召南城城南的落花谷?!?p> 燕零星起身說道:“那零星即刻就趕去?!?p> 燕南陌忽然伸手握住燕零星的肩,溫聲說道:“零星,你看你,奔波幾天,面色都憔悴了,你先下去休息一晚吧,找江叔叔的事也不急于一時。”
燕零星抬眼看著燕南陌關(guān)切的神情,本來想拒絕的話咽了下去,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好,零星聽爹的話,先下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找江叔叔,只是父親不要忘了修書一封,讓皇上知道小惜已經(jīng)找到了,免得讓皇上擔(dān)心?!?p> 燕南陌伸回手,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還要趕路呢?!?p> 燕零星微微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營帳。
燕南陌抬眼靜靜的凝視著燕零星離開的背影……
最近他為了找小惜,消瘦了很多……
零星他,是否還記得過幾天就是他娘親的祭日……
寸心……
今生他最對不起的女子……也是他無法忘記的女子……
這十九年來……他對她的思念依舊……對她的愧疚……也依舊……
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眼中已經(jīng)溢滿了淚水……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