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只看到他黑色披風(fēng)衣角一翻,自己就像一只小雞一樣被秦錚提了起來,再一回首已經(jīng)跨坐在他那匹通體墨黑的戰(zhàn)馬之上,而赫連朔,他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插著把黑色羽箭,鮮血直流。
這一系列的變故叫林莞心驚肉跳,坐在秦錚的馬上心臟還咚咚咚的劇烈跳動,好在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脫離了赫連朔的控制,她慢慢的放下心來。
秦錚拔刀出鞘,大喝一聲“殺……”數(shù)匹戰(zhàn)馬瞬間奔騰而出,霎那間沖進(jìn)突厥隊伍里,雙方頓時殺作一團。
赫連朔捂著鮮血淋漓的左手,見雙方廝殺的架勢,心里知道自己的勝算不高,可他不愿意輕易認(rèn)輸,只能拼力一搏,兩邊很快廝殺起來。
林莞坐在馬上,被秦錚挾在身前,他的盔甲冰涼,貼在她的后背上。
不怕死的突厥人騎馬來到他們身前,舉刀就要砍向林莞,林莞看著那明晃晃的大刀,下的脖子一縮,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就聽到“嘩啦”一聲,隨即臉上感覺濕漉漉的,林莞的手摸到臉上,觸感溫?zé)?,她睜開眼一看“啊……”是血,再看那個突厥人,脖間一道口子,倒在地上還在向外咕咕的冒著血。
“啊……啊……”林莞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失聲尖叫起來。
秦錚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女人就是麻煩,“閉嘴,”他厲聲說道。林莞被他嚇得頭一縮,再也不敢出聲,只是身子還在止不住的顫抖……
秦錚在她后面,看著她的背影,她的鬢發(fā)凌亂,雙肩瘦削,本來穿的華衣上也是皺皺巴巴,臟污不堪,她一個弱女子,這幾天應(yīng)該受了不少苦,而這一切,也是受了他的牽連,想到這,不知怎的,內(nèi)心似乎有些不忍。
秦錚左手一抓,將自己那件黑色斗篷拉下,手順勢一揮,林莞頓時就感覺上面罩下來個黑乎乎的東西,將她滿頭滿臉遮住了,再也看不見外面的任何景象。
她一愣,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他的披風(fēng),林莞被兜在里面,那披風(fēng)上仿佛帶著強健的男子氣息,將林莞團團圍住,想到這的她臉上有些燥熱,只低著頭不語。
慢慢的,廝殺聲漸漸平息,林莞感覺身后一輕,是秦錚翻身下了馬,林莞偷偷的將披風(fēng)掀開了個口子,就瞧見江小義從東面跑過來,右手拿著的那柄長劍上沾滿了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大哥,叫赫連那小子跑了,剩下的沒死的都在那了?!苯×x指著前方說道。
秦錚向他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見那些活著的突厥人已經(jīng)被制住,江小義正在請示他的命令。
秦錚的目光越過這些突厥人,看向四處,這里在幾個時辰之前還是一片草地,雖然是冬日,地上光禿禿的,只露出土黃色的地皮。
但是此時此刻,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尸身血海,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流淌在地上的鮮血有的已經(jīng)凝固,呈現(xiàn)出一片青紫色。
林莞只看了一眼,胃里就要作嘔,只把目光移開了,看向遠(yuǎn)處。
“突厥俘虜,全部處死?!鼻劐P語氣平靜,不帶任何起伏的的下了命令。
林莞聽了這話心里震驚,顧不得別的,倏的轉(zhuǎn)頭看向他,只見他長身而立,沉眉肅容,鎧甲上已經(jīng)沾上了斑斑血跡,長刀滴血,林莞覺得他活像個從地獄里浴血而來的閻羅,讓人心驚膽戰(zhàn)。
秦錚的隊伍原地休整。
“大哥,休整的差不多了,該走了。”大約一刻鐘后,江小義叫道。
此處畢竟已是關(guān)外,他們自收到護送林莞的侍衛(wèi)的求救信號后,秦錚臨時點了一隊人,星夜兼程,還是走到這里才追上他們。
如今已救回夫人,應(yīng)該盡快撤離,畢竟這塞外,可到處是赫連朔的兵馬,如果他的部隊趕來,他們這些人就要折在這兒了。
秦錚點頭,他大喝一聲“走,”同時翻身上馬,坐在了林莞身后,一抽馬鞭,戰(zhàn)馬便風(fēng)馳電掣的跑起來了,身后的士兵也緊隨著秦錚。
跑過了雁門關(guān),又跑了幾十里,馬兒才慢下來,剛才快跑的時候不覺得,現(xiàn)在慢下來了,林莞只覺得那滾燙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隔著鎧甲也能感受到肌肉蓬勃的力量。
雖然是個二十一世紀(jì)的成年女性,可林莞也從沒和男子離得那樣近過,不由得低下了頭,身后的秦錚毫無察覺。
秦錚自入軍營,成年累月和一群男人呆在一起,整日想著如和布陣,練兵,殺敵,追剿,何時和女人相處過。此時兩人坐在馬上,剛剛一同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有種生死與共的感覺,兩個人現(xiàn)在還靠的那樣近,他甚至聞到了那女人身上淡淡的幽香,意外的不讓人那么厭惡。
他心里甚至還冒出一個想法,這女人吃什么長大的,提起來像貓兒一樣輕,瘦弱又膽小,日后怎的在這梁州生活下去。
林莞不知秦錚所想,剛剛的驚魂一刻已經(jīng)過去,緊繃的神經(jīng)也放松下來,她只覺得滿身的疲憊,此時身上又暖暖的,叫她只想睡下去……
這樣的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共乘一騎,慢慢的向前方走去。
林莞坐在馬上晃晃悠悠,頭上又被披風(fēng)罩著,她迷迷糊糊的,不知行到了哪里,只感覺馬兒前蹄止住,不再前行。
這時聽的秦錚說“到了?!绷州覆畔崎_披風(fēng),向外看去,眼里看的外間景象,心里不免有些想笑,因為此時他們所處之地,正是先前赫連朔幫著林莞所住過的那家驛站!
秦錚下馬,林莞卻有些猶豫,新婚之夜,他喝醉后走的不穩(wěn)當(dāng)?shù)臅r候,她好心好意去相扶,結(jié)果被他一掌拂開,雖然成親之前在心里已經(jīng)做足了準(zhǔn)備,但林莞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當(dāng)時是有些受傷的。
而幾個時辰之前,秦錚雖然救了她,兩個人又共乘一騎,有了好幾次肌膚接觸,但林莞覺得,那也是迫不得已的,說不定,他心里多厭惡呢。
想想之前他兇神惡煞,殺人不眨眼的樣子,林莞覺得,作為他的夫人,得不得寵愛放一邊,先保住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