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多見寒露，總是夜風(fēng)微涼。
縣學(xué)館舍中，張云化正坐在臨窗的桌前，借著晃動的光亮低聲念誦，然而沒念幾句，腦海中便不由浮現(xiàn)出今天上午遇到的情形。
“那道人……”張云化低聲呢喃一句，隨后便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窗外寂寥無人，荒蕪的雜草肆意生長，仿佛許久未曾打理，偶爾有幾只小蟲低鳴，隨著寒夜來臨，聲音愈發(fā)凄切。
聽著小蟲的低鳴，張云化心中越發(fā)煩亂，一時之間無法靜下心來念誦手邊的典籍。
輕輕放下典籍，合上書頁，他站起身子，走到門口，靜靜站立，腦海中回想著這幾年的經(jīng)歷。
本是窮苦人家出身，靠著縣令大人的接濟，讀了幾年蒙學(xué)，然后幸運地考上了秀才，朝廷里每月都撥付些銀錢，足夠平常生活所用。
本應(yīng)再接再厲，考個舉人出來，那樣無論如何都能給安排個官職，每月拿的俸祿就夠自己寬裕的生活，甚至偶爾出去花天酒地也不在話下。
可是自己考了秀才之后，考舉人的念頭就淡了許多，一方面是自身天資所限，考過兩次都沒錄上，一方面是現(xiàn)今的生活雖然寒酸，但也是衣食無憂。
‘還有就是……’張云化站在門口向外邊張望，自己這處房舍雖然偏僻，但旁邊也有其他同窗居住在此，只是今晚幾人都出去吃酒，自己假借自己身體不適，便沒有出去。
見大門處并無人影，也未聽到遠處有聲音傳來，張云化略顯遲疑地轉(zhuǎn)過身子，隨后走向床榻。
在棉被下摸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書冊。
書冊的封皮似乎是由某種動物的皮制成，摸在手中格外細膩，甚至與鳳來樓如香姑娘的肌膚一般。
張云化一時有些發(fā)怔，摩挲著手中的書冊，不由想起那次去鳳來閣的時候，所幸由柳公子相請，要是自己可沒有那么多銀兩。
‘一晚就要二兩銀子，這可真是貴，比朝廷每月發(fā)的銀錢還要多……’他心中暗暗呢喃道，朝廷每月給發(fā)一兩銀子，足夠他衣食無憂，還有少許盈余，然而這如香姑娘陪客一晚就要二兩銀子，但又想起如香姑娘的音容相貌，忽而覺得那二兩銀子花得值當。
想著柳公子揮金如土，張云化心中滿是艷羨，想著若是自己像他那般又該怎樣，然而張云化又很快把這想法拋到腦后。
拿著書冊重新坐到桌前，把書冊小心放在桌上，晃動的火光照著書冊封面，褐黃色的封皮光滑無比，微微反著光亮，正中間是三個暗紅色的大字——“歸龍傳”。
看著封皮上的三個大字，起筆處圓潤自如，轉(zhuǎn)折處柔媚有度，讓人覺得一股纏綿的氣息鋪面而來，纏綿中卻又夾雜著一絲縹緲的味道，就如同群山峻嶺之中的云霧一樣，讓人下意識覺得有神仙隱居其中。
這三字中的意境，張云化只覺得不是人間所有，哪怕在體會到如香姑娘的妙處后，也覺得如香姑娘也不能盡然詮釋。
輕輕摩挲著封皮上的字，動作輕柔無比，生怕?lián)p壞分毫。
這書是他在出游外地時，路過一處破廟所得，當?shù)谝淮我姷竭@書時，他驀然一驚，因為這書名竟與他表字相同。
他姓張，名云化，表字歸龍，因而當時在破廟中見到這書時只感機緣巧合，于是當時就翻開觀閱，書中的故事著實精彩，當時在那破廟中竟然借著篝火的光亮一下看到了天明。
書中講述的是一名道號歸龍的仙人所經(jīng)歷之事，他于微末之中被仙門看中，被大能收為徒弟，拜師學(xué)藝，學(xué)得長生之術(shù)，游歷天下，遍閱紅塵，斬惡人，誅妖邪，逍遙自在。
這書雖然沒有兩指厚，然而張云化至今尚未看完。除卻第一面的故事梗概外，每當他仔細看完一頁之后，才能翻到下一頁，至今為止，他已看了五千多頁，后邊剩余的仍有厚厚一沓。
在剛拿到書籍之時他就覺得有些奇異，那天晚上在破廟之中雖然看了一宿，卻只看了五頁，也就是十面，并非一頁有多少內(nèi)容，而是在看得過程中，自己的思想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爾后，每次看書時基本每天只能看五頁，看過五頁之后若是再看就頭痛欲裂，痛苦不堪。
從那時起，張云化便心知這書真是奇書，或許真的是神仙所著，因而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生怕遺失。
在今日聽了那道士的話后，張云化覺得那道士似乎算出了什么，此時心中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那人前來奪取。
然而仔細一想那人當時的情態(tài)，又覺得那人似乎話中有話。
“何處得來金和玉？唯有再向書中尋……”張云化喃喃道，隱隱明了那道人的意思，他不再多想，打開打開書冊，仔細閱讀。
經(jīng)過三年多的磨練，他閱讀時已不像最初時那般，五頁書便需要讀一夜，現(xiàn)今基本上半個時辰便能讀完，只不過依舊不能多讀。
翻過以前看過的書頁，直到最新的一頁，只見上邊寫道：
“歸龍在清泉河失了天元珠，心中懊惱，這天元珠本是他師尊初見他時賞賜的，雖然對他現(xiàn)今的境界而言，并無多大助益，然而這珠子卻是應(yīng)著他師父的恩情。
這清水河并不大，相較于歸龍見過江海而言，這清水河稱為小溪都不為過，因而歸龍以自身法力將這河流抬起，定在半空，仔細搜索。
用著仙識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能找到。
‘怪哉，這河究竟有何玄妙，我以這般手段都找尋不得……’歸龍看著懸浮空中的河水，低聲說道。
隨后輕揮衣袖，將這河水放回原味，這一抬一放之間真真是仙人儀態(tài)，沒有半點吃力之感。
那河中的游魚本見河水離地，心中萬分驚恐，因而在水中亂竄，待得河水落地，才少了驚慌，又各顧各的去逡游嬉戲。
歸龍見了悠哉的游魚，心中不由好笑，‘我在這兒著急忙慌，你們卻是這般逸樂’，隨后手指輕點，一絲仙力融入河水中?！?p> 話到這里，這一面便完了，張云化將目光投向?qū)χ牧硪幻妗?p> 正準備看時，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清水河似乎在哪兒見過？’皺著眉頭暗自思索，然而一時半會兒之間似乎難以想到，因而把此暗暗記下，待看完書后再仔細回想一番。
‘這天元珠一聽就是好東西，若是能尋著，或許能踏上長生路……’心中這般想著，張云化又把目光投注在書頁上。
“看著仙力融入水中，旋即逸散不見，歸龍細細品察一番，發(fā)現(xiàn)這河水已有了靈氣，少不得要出幾頭小妖，若是機緣足夠，或能出幾頭大妖，心道‘也該讓你們嘗嘗人間苦樂……’。
隨后又覺得自己這番舉動有些不妥，若是這河中化生的妖物為惡，自身肯定也沾些因果，雖然這小河里蹦跶的家伙很難影響到自己，但對旁邊的百姓可是有些兇險，總歸有些不美。
于是又朝著小河失了一道禁咒，言說此中生靈不得為惡，否則必將身死道消云云。
這時，歸龍又想起了自己的珠子，就此遺失總覺得有些不甘，于是掐指推算，誰料想過了許久都未有結(jié)果。
這讓歸龍有些心驚，心道這珠子竟然有這般干系，他雖然不善卜測之術(shù)，但好歹有這般修為，尋常事物哪能逃脫卜算。
旋即，歸龍似想起了什么，一聲嘆息，說道‘罷了罷了，就這般吧，回去與師尊說明情況，他應(yīng)該能夠理解’?！?p> 小心翼翼地翻過書頁，翻動間有些吃力，但張云化早已熟悉了，只見上面繼續(xù)寫著：
“既失了珠子，歸龍雖安慰了自己一番，但心中總有些不快，因而便不再逗留，免得徒增傷感。
飄飄駕起云頭，向著北邊飛去，沒過五里地，便逢著一個村子。
村子里嗩吶齊響，鼓聲大作，處處掛著大紅粗布，歸龍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村子里正在辦喜事。
他本是個愛湊熱鬧的，見了這等情景，剛才遺失天元珠的不快都拋到腦后，在村邊穩(wěn)穩(wěn)落下云頭，進了村子。
‘我本是游歷四方，今日到了貴地，聽聞有喜，便來沾沾喜氣?！瘹w龍對著村里人說道。
辦喜事的正是村長家，聽聞有外地人來，又見來人豐神俊貌，衣帶飄飄，雖然只是尋常衣衫，但卻是神仙風(fēng)范，因而趕忙邀歸龍入座。
歸龍自然不會推辭，隨著眾人吃酒。
沒多久，新郎出來見客，眾人連連祝酒。
歸龍言說了句‘新婚大吉，家宅平安’，新郎拱手謝過，陪著歸龍吃了一杯酒。
吃了一頓酒，又歇息半日，歸龍和村民告別，村長不確定地出聲問道：‘這位仙長，我青木村可有災(zāi)禍？’”
這一面到這里恰好結(jié)束，張云化看著書中的內(nèi)容，心中疑惑更甚，‘青木村……聽起來和縣城的名字是一樣的，難不成……不對，南邊沒有叫清泉河的……’
到目前為止，書中的紀元多以“仙歷……年”為稱，與宣國年號紀元相去甚遠，張云化并不知這兩者該如何對應(yīng)，因而只知道書中的事應(yīng)該是很早之前發(fā)生的事，卻并不知道距離現(xiàn)今有多久。
按下心中疑惑，繼續(xù)看下去：
“歸龍聽出村長并不確定自己是否是仙人，但吃了人家一頓酒，給人家一個確信兒倒也不為過，于是哈哈笑道：‘莫急，待我算上一算’。
村長及一眾村民聽了這話，頓時眼前一亮，紛紛準備跪下行禮，歸龍早有預(yù)料，用仙力托住眾人，說道：‘各位無需多禮，既在此吃了一頓酒水，我便以卜測為報?！?p> 言罷，歸龍閉上眼睛，伸出右手，掐指推算，少息后，看著眾人出聲說道：‘百年無大難，或有小患，常備柴糧，即可無憂’。
眾人聽了這話，一個個激動不已，紛紛道謝。
歸龍見此情形，輕揮衣袖，出聲說道：‘我去也’。
眾人眼見歸龍駕起云頭，向北方飛去，一個個只道遇上了真神仙，連忙俯身磕頭拜別。
歸龍站在云頭，回頭望去，看著地上的村子，不由輕笑，然而目光下意識瞥到更遠處的河流，想起了遺失的天元珠，心中的愉悅頓時少了大半，隱隱有些不快。
腳下云頭驟然增快，歸龍的身形很快就消失不見?！?p> 看著手中又結(jié)束的一頁，張云化心道自己看書的速度又快了幾分，這才沒多久，就看了兩頁。
翻過新的一頁，書冊上赫然出現(xiàn)幾個大字——金雞嶺上遇金雞。看著書頁上的大幅空白，張云化嘴角微抿，心中明了這是新的一章。
他以前自然也見過新章開頭，每天五頁十面的限制，這章名自然也算一面，‘或許是因為章名比較重要，而且字又大吧’。
“且說歸龍別了天元珠，別了青木村，每日飛飛停停，漫無目的，在各處游蕩。
人間百態(tài)，見多了也就那般，所幸歸龍是愛玩樂的性子，每當遇了城鎮(zhèn)，便停下云頭，進了城鎮(zhèn)，玩樂一番。
這一日，歸龍出了一處大城，用仙力散去身上的脂粉氣，心道這洪元城的姑娘竟有這般妙處，回頭望了一眼，竟隱隱有些不舍。
然而卻又見他嘆息一聲，歡愉不過一時，修行方為根本。他雖然一時無壽元之憂，又偏愛女色，但終究明白何為根本?！?p> 張云化看到這里，頓了一頓，仔細思索話語中的意思。
從以前的內(nèi)容就可看出，歸龍并非清心寡欲的仙人，除卻修為高深以外，與尋常人并無差別，而且相比常人，更為偏愛女色。
按照書中的解釋，似乎是歸龍所修行的功法所限，但也與他本心有關(guān)。
‘這洪元城的姑娘究竟有何妙處？竟然讓歸龍這般仙人都有些不舍……’張云化暗自沉吟。
往常這書中有細寫歸龍尋花問柳的經(jīng)歷，敘寫的情形讓張云化看著都心思涌動，這今日一筆帶過，張云化心中頗為遺憾，心頭不由浮現(xiàn)出如香姑娘的音容相貌。
‘也不知比起如香姑娘又如何……’張云化不由想起那日與如香姑娘經(jīng)歷的情形，‘讓歸龍仙人都念念不忘的，恐怕說得上是仙女也不為過吧……’
抬起頭看了看寂靜的院落，張云化悵惘地長嘆一聲，心道不知何時才能再去鳳來閣一游。
搖了搖頭，收斂起心中泛濫的思緒，繼續(xù)看著手中的書頁。
“掩去心中雜念，駕起云頭，歸龍想著東邊的大山飛去。
在城中時，他聽人閑說，這城池向東一百余里，又一片大山，名喚天濟山，廣闊無比，難以窮盡。
據(jù)說其中多有妖物精怪，常常會混到洪元城中偷摸東西，城中的百姓不勝其擾，好在少有傷人的妖怪。
不消片刻，歸龍便到了天濟山邊緣，果真如城中百姓所言，只見巨木參天，郁郁莽莽，飛禽無計，啼鳴天際，正是一派盎然氣象。”
“這天濟山無愧‘天濟’之名，有詩為證：
莽蒼十萬山，天地相勾連。
風(fēng)起堪吹腰，雨落只打邊。
大妖可藏身，巨木不計年。
其名曰天濟，何故在人間？”
剛翻頁，看到開頭這一首詩，張云化眼前微微一亮，詩整體看起來有些俗氣，然而讀起來卻是簡單明了，而第一句更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磅礴氣勢，讓人心潮澎湃。
‘若是未曾親眼所見，怎能寫出這般令人心情激蕩的語句？’張云化在暗暗沉思，在剛接觸這書時，他也曾探究這書中的內(nèi)容是卻有其事，還是隨興而作。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不斷看到新的內(nèi)容，張云化漸漸確信書中之事確實為真，哪怕有少部分為虛構(gòu)，但至少絕大部分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不說別的，單單書中所記述的錘煉身軀之法，就特別有效果。小時候家窮，常常吃不飽飯，因而他的身子骨一直比較弱，哪怕后來得了縣令大人接濟，也沒能補足虧損。
然而他曾在書中看到一篇名為《天元勁》的煉體之法，便試著練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確實好了不少。
‘可惜，書中并未記敘修仙之法……’張云化心中很是遺憾，然而又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后邊有記敘，若真是有了修行的法門，自己便不會如此落魄，到時定然為如香姑娘贖了身子，和她一道瀟灑紅塵……’
想到這里，張云化繼續(xù)看著書中的內(nèi)容：
“山野垂目難盡，歸龍站在云頭，入目之處遍是蔥蘢，一時之間心思難平，心中暗道，竟然有這番地界。
雖然他自家?guī)熼T中宮闕瓊宇，青鳥白鶴，稱得上是上等仙家地界，仙境自不用說，寶地更休要提，然而見了這天濟山脈，卻覺得自家的地界少了一種浩浩蕩蕩的巍然氣度。
望向山林，總見幾只小妖奔走，看向山溪，總有幾條大魚嬉戲。
仔細查看，歸龍發(fā)現(xiàn)這天濟山脈頗有靈氣，雖比不上尋常仙府，但在紅塵俗世卻是少有，單單這有著修行的小妖就有不少。
落下云頭，入了大山，在山林中走走停停，途中還遇上了幾只化形的大妖，歸龍草草結(jié)識了一番。
有只老狐妖還想著給他送幾只小狐妖當丫鬟，歸龍見那小狐妖自帶狐媚，甚是好看，有些意動，然而歸龍又覺帶著是累贅，便推辭掉了，因此少了許多歡好?！?p> 張云化看著這段內(nèi)容，眼睛微微瞪大，尋常也聽說書人講過，狐妖天生狐媚，修成人形往往有傾城之貌，哪怕是人間帝王見了也難免動心，然而這歸龍竟然覺得拖累，便將其推辭了。
‘若是自己能逢著……’張云化略微閃過這念頭，旋即又想到，現(xiàn)在雖然常常聽到有妖物的傳聞，但卻未曾見過一回，不由搖了搖頭，心道有些遺憾。
看向另一面，張云化繼續(xù)看著書頁上的內(nèi)容：
“在山林中見了許多妖類，吃了許多果酒，歸龍故意沒有散去酒力，借著微醺在山林中晃蕩。
興致來時，點化幾只未開化的小妖，興致盡時，教訓(xùn)幾只不開眼的大妖，一日日就這般過去了。
這日清晨，歸龍正躺在一洞府床榻上，不料被一婦人打扮的女子搖醒，只聽那婦人道：‘冤家，你趕緊離去，我那丈夫回來了……’
歸龍聞言，頓時驚醒，急匆匆地穿了衣裳，看著眼前的嬌俏婦人說道：‘魚兒，我若是走了，你該如何？’
那婦人本是一條化形的魚妖，聽了這話，淚聲漣漣說道：‘你只管走你的長生路，我且做我的紅塵客，莫說什么情誼難舍，只不過是逢場作戲……’
歸龍聽了這話，心中暗暗難過，輕輕摟住那婦人，又是一陣耳鬢廝磨，少息后說道：‘要不我?guī)阕甙?？?p> 那婦人聽了這話，身子微微一僵，忍痛推開歸龍說道：‘我與夫君百年相伴，一時情迷才與你歡好，我心中還是夫君為重……’
歸龍聽了這話，長嘆一聲?！?p> 書到這里，又是分頁，張云化連忙翻過，繼續(xù)看下去：
“看著眼前的婦人，歸龍心中有些悵惘，明知她言不由衷，又覺她身不由己，于是說道：‘人間俗禮，不必如此掛念，我且留下些許寶物與你夫君，你便隨我走吧?！?p> 那婦人聽了這話，嬌目微瞠，怒聲道：‘你把我當成什么魚？’隨即又顧自哀傷，低聲說道：‘你且走吧，我心知你修為高深，我夫君不能奈何你，但我也不想傷了夫君的心，這幾日的一切全當夢幻泡影，你走了，一切便消逝了?！?p> 見她實在聽不得勸，歸龍摟著婦人的柔肩，輕輕撫著她光順的長發(fā)，出聲說道：‘既如此，我便離去了?！?p> 歸龍留了兩枚上品仙藥，便離開了這處傷心地，只剩下那婦人坐在床榻前，看著面前的兩個玉瓶怔怔發(fā)愣。
迎風(fēng)吹酒醒，落云問前路。
駕著云頭行了百余里，歸龍還是沒能出天濟山脈，回首望了一眼，只見山林蔽目，一時之間有些悵惘，心中不由想起了以前離別的諸多女子，有些不仔細回憶已經(jīng)記得不大清了?！?p> 張云化看著這一頁，心中有些艷羨，到現(xiàn)在為止，書中這位歸龍經(jīng)歷的女子怕是已經(jīng)有上百個了，一個個都是情意綿綿，哪像自己僅僅只和如香姑娘有些深切交流，而且還是別人出錢才得來的。
“迷惘間，歸龍晃悠悠落下云頭，落到地上時，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正準備駕云離去，突然聽得不遠處一聲嘹亮的呼喊：
‘那個后生仔，你擱這兒留一會兒，咱有些事要和你聊聊……’
歸龍聽了這聲音，想著并不是喊自己的，但見這處有生靈出沒，倒也有些趣味，于是循著聲探了過去。
‘咦，你這后生仔竟然聽懂咱說的話了？’對方似乎有些驚訝。
歸龍并不明白‘后生仔’是什么意思，聽著有點親近的意思，這時聽了對方的話，頓時發(fā)覺似乎是對著自己的說的。
向著聲音傳出的方向走去，歸龍很快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的草叢，只見草叢一陣抖動，一團金黃色的物什出現(xiàn)在面前。
歸龍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家伙，沒想到這地方竟然會出現(xiàn)這種奇妙的生靈，只見是一只通體金黃的公雞，雞冠聳立，雙目有神，金黃的羽翼豐滿有力，哪怕連雞爪都是金黃的，就像是一座金子雕刻的雄雞雕像活過來了一般?！?p> 這一面到了這里，就沒了，張云化有些好奇后邊有什么故事，然而又想到自己以前的嘗試，不由放棄了繼續(xù)翻頁的舉動，今日已經(jīng)看了五頁，再繼續(xù)看下去，自己肯定難以承受。
‘看書的名字，也知道是遇上那只金雞發(fā)生的故事，除卻這金雞比較奇特之外，想來沒有其他比較有趣的……’張云化照著以往的經(jīng)驗，這般想到。
他最喜看的還是歸龍游戲人間的風(fēng)流韻事，因而今晚倒不急著繼續(xù)看下去。
手中翻著以前看過的書頁，張云化早早就發(fā)現(xiàn)看過的書頁與尋常書頁并無差別，能夠自由翻看。
看著以往的精彩情節(jié)，張云化心中微微有些意動，心中想著若是哪一日柳公子再邀請自己去鳳來閣就好了。
夜稍微有些深了，張云化朝著窗外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幾個同窗外出尚未回來，不由輕輕嘆息一聲，隨后拿過書冊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之下，用上草席和被褥小心掩好。
這才拿過手巾濕了水，在臉上草草擦拭一番。吹滅油燈，脫去衣衫，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