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并沒有太大波瀾,街道依舊空曠,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詭異的死寂。
人防地庫里又多了四個人,三男一女,年紀(jì)在二三十不等。
不過,盧恩踏進(jìn)人防區(qū)后,發(fā)現(xiàn)人防區(qū)的煙氣味道比走的時候濃厚了許多,而且都是他最愛的“熊貓”牌的味道。
有人動我包了?盧恩意識到。
“你們終于回來了!”老馬起身,驚喜道:“我可擔(dān)心壞了?!?p> “對啊,辛苦你們了!”一個新來的大抵二十幾歲的男子走了過來,從盧恩小推車上拿了一瓶啤酒就喝了一口:“謝啦,兄弟!”
他叫馬鐵,是附近工廠流水線的工人。
有馬鐵做榜樣,其他人也紛紛圍了過來,還有兩個男人一邊抽著盧恩的煙一邊拿東西。
大肚腩張鑫嘴里叼著煙,見老王懷里抱著一堆真空肉食,便伸手去拿,不想老王直接閃開。
“嘖,老王,你干什么?”張鑫眉頭一皺,非常不滿,他今年三十多了,是一家混凝土攪拌站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在他身邊還有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穿著白衫牛仔褲。
“老王,東西拿來不就是給吃的嗎?你犟什么?”李秋在旁附和道,他也是今天逃過來的,是張鑫的好朋友,平日里都是李秋去工地跑腿。
牛犇這個時候站出來了:“這是我們拼命奪來的食物,謝謝都不說一聲,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牛犇清楚,無論如何,這些食物終究是要給這里的人分食的,可如果把這當(dāng)成思索當(dāng)然,吃得毫無負(fù)擔(dān),那可太令出去的人寒心了。
“哦喲,那可得謝謝你們咯。”張鑫看了眼身旁的情人,故作夸張地笑道,語氣中充滿了嘲弄:“沒事,我們用一千塊買你的,虧不了你?!?p> 這次張鑫再伸手,老王沒有躲。
對于老王來說,一個月工資才兩千來塊,勉強(qiáng)維持生計,這一趟就掙一千塊,值得他去冒險。
盧恩將小車推到一邊,任由其他人取拿,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果然,登山包已經(jīng)被翻開,香煙散了一地,零食也沒剩幾包。
“叔叔,我沒吃?!?p> 小朋友李澤紅著眼睛走了過來,遞給盧恩一包薯片。
老丁走了過來,將盧恩攬到墻角,小聲道:“我和李澤都沒吃,黃大媽餓了,于是他們夫妻倆翻了你的包,我講他們也不聽。他們還想給我夫妻倆吃的,我沒要。哼,他們那是心里不踏實,想拖我下水??晌蚁肜顫赡昙o(jì)還小,于是就擅自給李澤留了一袋?!?p> “那幾個年輕人是你們走后來的,馬鐵還好,看著吊兒郎當(dāng)?shù)?,人不壞。”老丁偷偷指了指蹲在墻角喝酒的馬鐵。
“張鑫,就是一直攬著著女人的那個家伙,看到你包里的煙,不問三七二十一,就去拿著吸了,還分給了他的跟班李秋?!?p> 而后,老丁看了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了:“他們吸就吸吧,也不是值錢的東西,那倆人可不好惹,特別是那張鑫,為了業(yè)務(wù)可干過不少臟活,還認(rèn)識不少黑道上的人,咱普通人能不惹就別惹?!?p> 老丁之所以給盧恩說這些,一方面是因為盧恩出去找吃的,留在這里的包卻被翻了,他覺得是自己沒有給盧恩看好包,心里難受。
另一方面,張鑫與李秋都是不干不凈的角色,老丁怕盧恩初來乍到,血氣方剛,惹了不該惹的人。
“害,該做什么我清楚的,不就是點煙和零食嗎,不值錢?!北R恩的話讓老丁放下了心。
盧恩走到李澤身邊蹲下身子,摸了摸李澤的頭,道:“這就是叔叔送給你的,如果還想吃,再來問叔叔要?!?p> 而后,盧恩抬頭對老丁道:“老丁想吃隨便拿?!?p> 老丁也會苦中作樂,學(xué)著相聲中的捧眼的語氣道:“嘿喲,就等您這句話呢!”
“他爺爺呢?”盧恩看了眼李澤。
老丁嘆了口氣,剛想開口,卻不想李澤搶先道:“爺爺他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覺,我們都不要吵他哦!”
良久,老丁打破沉默:“唉,我來看著這孩子吧?!?p> 老丁領(lǐng)著李澤走時,李澤還不忘“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唉,盧恩暗自嘆了口氣,情況還沒有到最糟糕,就已經(jīng)讓人揪心了。
盧恩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里面六條煙少了一條,十幾袋零食也只剩六袋了,盧恩準(zhǔn)備全部送給了李澤與老丁。
老丁帶著李澤剛走不久,李秋就找了過來。
“怎著哥們,這包你的?”李秋指了指盧恩身后的登山包。
見盧恩點頭,李秋當(dāng)著盧恩面抽了口煙,而后瞇著眼睛,從上到下肆意打量了盧恩一遍:“你這煙的味道不行啊?!?p> 話說完,李秋嗤笑一聲,留下一百塊錢,搖了搖頭走開了。
李秋回到了張鑫身旁后,小聲說道:“沒事鑫哥,就一愣頭。而且這煙也不值錢,鑫哥你給他一百塊都多了。”
“是啊鑫哥,你想多了吧,怎么看他都不想什么有能耐的人?!毙∏槿艘涝趶場紊砼?,看向盧恩的眼神里充滿鄙夷,她最討厭這種軟軟弱弱,沒有上進(jìn)心的男人。
張鑫扔掉吸了一半的煙,大呼一口氣:“估計這倆天給嚇著了,弄得有些神經(jīng)過敏吧,再說,我也不缺那一百塊”
“鑫哥你這叫又謹(jǐn)慎還慷概?!?p> 李秋立馬拍了拍馬屁。
張鑫笑了笑,沒說話,他有自己的小秘密。
早在災(zāi)難降臨前兩天,他的身體就發(fā)生了他無法理解的變化。
那天他在工地檢查混凝土,整個過程中他都覺得有些腳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硌得慌,于是,他抽了個機(jī)會去上廁所,想要順便把硌腳的石子給倒出來。
沒想到,他皮鞋一脫,一看,哪里是什么石子,是個一寸的尖頭釘子!
可是張鑫扒著自己的腳一看,除了那里的腳皮有點紅,一點事都沒有。
張鑫不信邪,用釘子往墻上釘了兩下,立馬就在瓷磚上鑿了個小洞。
當(dāng)時張鑫嚇壞了,后來的檢查都心不在焉的,施工方還以為混凝土出了問題,心驚膽戰(zhàn)地去看試驗結(jié)果了。
那天張鑫心情忐忑,沒有回家,來到養(yǎng)情人的幸福小區(qū)。
他心一橫,偷摸拿刀在自己的手指一刮,結(jié)果除了有些紅之外,一點事都沒有。
這讓張鑫又興奮又不安,每天醒來都會用小刀試試自己的皮膚,看這是不是夢。
直到昨天,張鑫接受了事實,世界已經(jīng)變成這個樣子,自己這點不同又有什么令人驚訝的呢?或許,自己就是那網(wǎng)上說的進(jìn)化者。
張鑫今天看到盧恩時,心里莫名一顫,雖然只是一瞬間,可是向來謹(jǐn)慎的張鑫不會忽視這冥冥中的感覺,于是讓李秋探探盧恩的底細(xì),順便把煙錢給結(jié)了。
張鑫不缺那點錢,破財買安心,實在劃算。
“等明天,我們也要出去找吃的?!睆場蜗肓税胩?,對李秋道。
“為什么啊,鑫哥,這些吃的足夠我們吃三四天了?!崩钋镉行┎唤猓@兩天可把他給嚇得不輕,他親眼看到對門被一條細(xì)長的觸手給拖了回去。
張鑫搖了搖頭:“除了這里,其他地方的幸存者肯定也要有人出去找吃的,等我們吃光了再去找,附近的超市早沒貨了?!?p> “可是聯(lián)邦不會坐視不管的,我覺得這倆天就會有人來救我們。”李秋寄希望于聯(lián)邦。
雖然聯(lián)邦仍在,可是自己這種進(jìn)化者絕對不止一個,如果以后安定下來,進(jìn)化者在社會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張鑫就算是想要了解外面的情報,他也需要出去看看。
幾個普通人都能安全歸來,他一個砼身鐵骨的進(jìn)化者怕什么!
不過為了保險,明天還是跟那幾個普通人一起去吧。
“李秋,你去跟那個牛犇說一下,明天我們出去找物資,問他們?nèi)ゲ蝗?。”張鑫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李秋沒敢再說什么,以前畏于權(quán)勢不敢違逆張鑫意愿,可這次,他純粹感覺自己開不了口。
這畏懼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了嗎?李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