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師傅,我們就在前面的客棧住下來吧?!毙斓酶V钢h處小道旁依稀可見一縱青煙,對著車里的幾人說道。此時雪花稀稀落落的從天空掉下來,有幾分詩意。
從京城出來,一伙人一起往著湘地前進。徐得福不會武功,為了不暴露也沒有聘請護鏢的,因此想要到湘地有些危險。郭競海是名豪俠,自然不在意護送兩人一路。郭、林家兄妹三人喬裝打扮,同徐家兄妹裝成一家三代的樣子,從鄉(xiāng)間小道回南方。
這不過剛出BJ,便連著兩三個日子找不到旅店。當前這間客館出現(xiàn)的恰到好處,郭競海思量一番,便同意了。
北方的冬天干澀又冰冷,拉車的兩匹黑驢不住地“嗤嗤”,噓出長長的哈氣。車上的林宇澄和徐得韻兩個姑娘,裹在從王府帶出來的大花被子里。不過已經把外面的花套子摘了,留下里面加絨的絲綢,也不算太顯眼。
徐得福坐在車上趕著馬匹,手法很是嫻熟。幾人因為沒什么錢兩,只租了輛驢車,連車夫都雇不起。好在徐得福往來南北多年,驢車馬車一樣趕。
眼見要到客館了,徐得福狠地一拉韁繩,勒住了驢頭。
林宇文撩開簾子,朝外面看了眼,翻身下車,帶著柄小刀去探店。徐得福趕忙鉆進里面暖和身子。連著兩天下來,他可謂是渾身冰涼。
朝店門口走去,發(fā)現(xiàn)雪層上依稀還能看到幾股進店的足跡。敲了敲柴扉,立馬有人來應門。這家荒野客棧很是寒酸,門都是柴火捆成的。不過特殊時期,自然要能忍耐。
“客官好,打尖兒還是住店?現(xiàn)在爐子里有火燒和些肉?!遍_門的是個滿臉麻子的老頭,他帶這個小氈帽,手在大棉襖子里搓著。一口大黃牙,呲出來的鼻毛,倒是應景。
“打尖兒?!绷钟钗囊泊甏晔?,“咱這兒還有房間嗎?”
“有的有的,都是空的。這兒就我和老婆子住?!边@老頭閃開身子,從店里拿來碗酒,遞給林宇文,“您家的馬車就在后邊兒吧,我去給您牽過來。您先喝口酒?!?p> 說著,挽起領子,縮著脖子就往外走。
“不必了。家里有女眷不太方便。我自己去吧。”林宇文一把拉住他的肩膀,把空碗遞給老頭。說完,把自己的氈子拍在桌面上,往驢車那里小跑過去。
不對勁!這是林宇文的第一想法。雖然如今是開朝盛世,不過殺人留貨的黑客棧卻不少見。這件客棧開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怎么養(yǎng)活這老頭子,還有肉食吃?再者,這老者和婆子兩人經營,怎么會有那么多進門的足跡?足跡尚且新鮮,卻沒有住客,實在可以。
林宇文心里想得多,褪下還是放松溜達的模樣。剛剛把氈子留在店里,也是為了讓那老頭放心。
來到車邊,撩起簾子探身子進去。
“師父,感覺是黑店。”林宇文的領口里面都濕了,這是因為剛剛把一碗酒倒了進去。
郭競海扯出他的領子,聞了一下。“迷藥。”
郭競海畢竟走南闖北,江湖經驗很是豐富。
“你把車牽過去。我敲兩下桌子,咱們就動手?!惫偤W碜樱诹藥拙滠囍械钠渌?。
“好嘞?!绷钟钗牟灰娀艔?,反而有些興奮。正值十六七歲的年級,很想有些江湖經歷。
牽著車過去,那老頭已經在門口等的有些焦躁了。跺跺腳抖抖身子,震下身上的雪,跑過來幫林宇文拉車。
“爺,您先進去吧。”老頭子看見是輛驢車,稍有失望。不過還是敬業(yè)地幫忙。
稍后,見下車的兩名女眷生的標志,嘴角不由露出淫笑,埋頭干活加以掩飾。不過這都被三個爺們注意到了,更加確定了這家店不干凈。
待五個人都坐好了,老頭端上來酒水和燒餅。郭競海點點頭,幾人這才拿起餅子大快朵頤。
三個爺們都裝著喝了些酒。徐得福學著林宇文,把摻了迷藥的酒倒進內衫上。郭競海功力高強,則是毫不在乎地大口灌進肚子里。過了會,三個爺們心有靈犀,都裝作暈暈乎乎地樣子倒在桌子上。
倘若老頭子和他的“婆娘”此時出手,那就沒什么可誤會的,只管殺了。
果然,看三個男的暈了,只剩下兩個女孩子還在慢慢地吃燒餅,老頭子走進屋里,請來他的婆娘。林宇文瞇著眼睛一看,一個虎背熊腰的老婦從后廚走了出來,手里提著把染紅的菜刀。
“開門!打尖兒!”忽然,門外傳來了叫門聲。老頭子臉色一變,推著婆娘進入后廚。自己又去應門。
屋中的幾人聽不真切,只隱約感到幾聲叮呤咣啷,走進來四個壯漢,在幾人身旁的桌子坐下。
定睛一看,幾位身上都別著鋼尺繩索,還有捕快的腰牌。竟然有三名銀牌捕快,一個金牌捕快。那金牌捕快面色陰沉,坐在椅子抱著胳膊,閉目養(yǎng)神。
“老板,上酒?!逼渲写┑淖钶p省的金牌捕快看了眼林宇文這邊,沖老頭招招手要酒喝。
“官爺,來了。就來咯~”這老頭更加勤快起來,小跑著抱上一壇子酒,手里托著四個小碗。利索地給四人倒上酒。
“老頭子,這冬天經營不好過吧?”一個銀牌捕快一邊喝酒,一邊道。
“是的是的?!崩项^在一旁老實地答應。
“爺幾個也閑著無聊,叫你叫婆娘出來唱戲來聽吧?!彼脑捳Z不容反駁。
那老頭干笑兩聲,道:“俺家婆娘不會唱戲?!?p> “不會唱歌?那我聽這地方怎么似有女子哭喊聲,男人呻吟聲?”那銀牌捕快站起身子,把空碗擺在桌子上,內力一逼,手掌心里竟然滴出來幾滴渾濁的液體。這捕快功力竟然如此深厚,連迷藥都能逼出體外!
“你家,該不會是一間黑店吧?”這捕快把酒碗“當”的一聲倒扣在桌子上,質問道。
這老頭也應聲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道:“不是啊官爺,官爺冤枉?!?p> “嫌冤枉,那些冤魂比你冤枉!”說著,這捕快拔起鋼尺,一下子打在這老頭腦袋上,紅白四濺。林宇澄和徐得韻低著頭,不住地顫抖。
“兩位姑娘不要害怕。等著自家父兄稍后便醒了?!绷硪粋€長相和善的銀牌捕快過來安慰。說著,還從腰間拿出兩顆碎銀,丟到林宇文這桌,“我這位兄弟嫉惡如仇,這才下如此狠手。不好意思嚇著兩位姑娘了。這錢就給幾位買些胡辣湯暖暖身子?!?p> 說完,自顧自地喝酒,絲毫不在意里面有什么迷藥。
最后那名沉默寡言的捕快則站起身子,徑直走進后廚。隨著里面?zhèn)鱽怼鞍 钡囊宦暎私Y了這旅館的冤情。
“行了,三位伙計別裝了?!苯鹋撇犊毂犻_眼睛,盯著林宇文三人。
面相和善的銀牌捕快有些詫異:“頭兒,他們喝了迷藥?!?p> “他們沒喝?!苯鹋撇犊鞈械媒忉?。
“這位捕快好眼力!”郭競海處變不驚,抬起頭,“我們確實沒喝。”
“幾位就是殺了二皇子的逃犯吧?”
“正是我們幾位?!惫偤rv出位置,讓兩個姑娘坐在較遠的板凳上,自己和林宇文面對著幾位捕快。徐得福則顫顫巍巍地護在兩個妹妹身前。
“那就好說了。我們可是辛苦跟了一路?!蹦墙鹋撇犊煺Z氣慵懶,緩緩地從腰間抽出雁翎刀。其余三名銀牌捕快也掏出刀子,擺出架勢。
“雖然那二皇子確實是個畜生,但在動手動到皇家頭上,也是大膽。”金牌捕快眼神愈發(fā)凌厲,“我們四人雖然曉得道理,不過幾位實在過分了。如果不抓了你們,我等也沒有好果子?!?p> 說完,掀起桌子提刀上前。其他三人則緊隨其后。
店中空間不大,人又較多,因此圍攻反而占不了上風。這四名捕快是打算車輪戰(zhàn)。
郭競海毫無畏懼,赤手空拳迎敵上去。一掌打碎了木桌,然后立馬拍開金牌捕快的刀。后面的銀牌看得焦急,喊道:“大哥,嘗試切他下盤?!?p> 那捕快立馬蹲下身子,踢往郭競海的下盤。不料一記掃堂腿踢在郭競海腿上,竟然毫無效果。震驚之余,反手撩刀劃向他的胸腹。
郭競海手里沒停下,已經提住了他的喉嚨,只等捏碎。
“你!”金牌捕快顯然沒料到這人赤手空拳也如此強悍,刀尖距離郭競海的胸口還有兩寸,卻不能奈何。
其實這金牌捕快也算得上一流頂尖的好手??上П任淠耸巧乐拢杂屑劼┚蛡靶悦?。
“你們走吧?;厝ロ敹嘟祩€職,再跟我動手,一個都活不了?!惫偤_剩下三人擺擺頭。伸手奪下了金牌捕快的刀。
“大哥,我們撤吧?!弊钤鐒邮值你y牌捕快雖然一臉不甘,但顯然更在意大哥的性命,是條真情的漢子。
“別管我,動手擒了他們。難道你們甘心做一輩子捕快嗎?”這金牌捕快眼神一凜,扣住郭競海的虎口,猛地一扯,自己的喉管眼見就要斷裂。
郭競海并非狠辣之輩,看他這樣,還是松開了手。金牌捕快倒在地上,咳嗽幾聲,悲憤地看了眼郭競海,又看了眼身后的兄弟。
“你們他媽的家都不要了!放走他們咱們孩子就沒活頭了!咱們要是當捕快一輩子,孩子連書都讀不了!”說著,金牌捕快奪來一個兄弟的刀,再次朝郭競海劈來。銀牌捕快們不得已,也上身襲來。
“對不住了?!泵嫒莺蜕频哪敲犊煲彩羌m結,咬牙上前。
郭競海對這種結果并沒有驚訝,上前抵御住金牌和兩個銀牌的攻勢,往來其中,行走自如。林宇文也正氣,憑借外功和最后一位捕快打得部分上下。徐得福見狀,拉著兩個姑娘出門上驢車。聽見驢車往遠處跑了,郭競海大喝一聲逼退了三人,拉上徒弟就走。
“四位義士!憑你們的武功何必給那狗皇帝當走狗?若真有心就去揚州找我郭競海!”郭競海走之前,甩手扔來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著“天宗門”三個字。金牌捕快奪門而出,接住這枚令牌。再往風雪中看去,那師徒二人已然不見身影。
他若有所思,轉身回到旅店。

冰冷的寶
今天只更一大章。滿滿的干貨。 多謝收藏,多謝喜愛。這幾天先把林宇文這邊的一條線了結,馬上回到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