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著小曲,司徒昊軒從小村走了出來,嘴里仍是那根細長的狗尾巴草,左手把玩著那柄無鋒木劍,右手拿著張泛黃的羊皮紙,儼然是一張地圖,老爹說從村子到那鳥昆侖攏共是八千里,這地圖是帝國全境的地圖,只是在起點和終點都有著重標記,并且起點和終點間有箭頭在上面七拐八拐的,斗轉蛇行一般,只能認清大方向
大雍帝國全境八大州,分別為雁歸州、柱州、象州、遼州、廣夔州、巴州、薊州和江南州。
除去這八大州,帝國之中還有一些城池因負特殊意義而得以不歸地方州郡管而直接由皇帝管轄地位可以說連跳兩級直接與八大州齊平。
司徒昊軒家所在的村子便在其中最為富庶的江南州,而他此行的最終目的地昆侖卻是在其中最為偏遠窮苦的柱州。
傍晚時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一棵樹上,身旁的清脆的落葉嘎嘎作響,他徹底絕望了,他這一趟出門,除了一些父親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銀兩,便只剩下母親替他收拾的衣物了,都裝在一個袋子里,挑在身后,此刻令他絕望的是,他隨著地圖上的指示走,就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銀兩他是有,可這也沒店呀,想找個旅店先美美睡一覺都沒法子,無奈他只好攏了攏衣領袖口,苦笑一聲,雙手環(huán)胸準備先小咪一會兒,這走了一天了也真挺累的。
不曾想的是這司徒昊軒剛一合眼便做起了夢,夢里,司徒昊軒身著錦綢金絲九龍游天袍,足蹬八武鎮(zhèn)地靴,頭纏一圈朱雀棲梧桐而望天的赤紅發(fā)髻,腦后青絲飛揚,袞袞不絕,唯一不變的是手里那把無鋒木劍,只是此時,那木劍以及其微小的幅度在顫動。
只見他佇在一懸崖的盡頭上,腳底三寸以下是萬丈深淵,三寸薄巖之上,他穩(wěn)如泰山,俊臉上面無表情,直直地望著遠處的白蛟,一人一蛟,兩遙相望。
四目相對之際,那白蛟驟然一吐息,無盡的氣勢泉涌而出,直奔司徒昊軒,待至司徒昊軒,只見他的發(fā)髻再不能束縛住烏發(fā),被拉成一條直線,似插在腦后,身上的錦緞繡袍也被吹的不再得體,在身前部分撥開一個弧度,整體向后涌去,然而司徒昊軒本身卻穩(wěn)若泰山,足底生根似的直愣愣站在原地,不曾挪動半步,那木劍也顫的更加厲害
睡夢之外,一波約莫有三五個人從旁邊的木林中走來,單看這面相,就能斷定是一伙子江湖底層干盡不良勾當的人
為首一人戴一黑色頭巾,兇神惡煞,面目憎悪,左邊臉一道疤痕,從眉角到脖頸,可怖至極,他左側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把頭湊到刀疤男的耳朵處,壓低了嗓子,奸聲道“頭兒,瞧這小毛崽子,長得挺俊俏,賣給牙婆能換四五兩不成問題,這一身衣服加包裹里頭的東西不太值錢,換五六十錢應該還是可以的”伴隨話落是一陣尖笑,刀疤男眉頭緊皺,顯然對精瘦男的主意不齒,然而,他扭頭深深的看了看剩余二三人的面龐,腦中浮過幾日前的慘戰(zhàn)和近兩日的食不果腹,兩坨眉毛凝成了疙瘩。
這本是個大幫派,鼎盛時有四五十人之多,在方圓幾十里內稱得上是聲名顯赫,劫富濟貧,真正的“賊亦有道”,周圍的山民村民都或多或少受過他們的接濟,因為這群人早些時候就是難民,戰(zhàn)亂時被朝廷壓迫頗深,本不富裕的境遇更是雪上添霜,最后沒勇氣面對朝廷拿他們的錢發(fā)展的鐵騎,落山為寇,人數越來越多,聚眾為幫,經常在附近出沒,劫過幾次私銀,因為這銀兩本就是買官行賄之類的無良勾當,再加上這地處偏遠,朝廷的統(tǒng)治力量相對薄弱,就就憑那幾個跟著貪官污吏混飯吃的幾百匪兵也真的對常年在這山上轉悠并且有百姓通風報信的幾十幫眾無能為力,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前幾年從外地來了個匪幫,真正是無惡不作的土匪,比起朝廷對老百姓的壓榨有過之而無不及,偏偏這樣的一群土匪偏偏與當地的貪官污吏對了胃口,狼狽為奸讓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苦不堪言,州級的官府對這種小事自然是看不到眼里,只要縣官府納足了銀兩,誰閑大發(fā)了吃力不討好地來整治山賊,所謂官官相護,不過如此。
在這兒混了幾年后,就在幾天前,那個匪子幫約戰(zhàn)這個本地大幫派,曰是江湖方式爭個一二,分個高低,酣戰(zhàn)時,那幾百匪兵突然到來,不分青紅皂白將這本地大幫派的一干幫眾扣了下來,首領帶著幾個部下生生殺出條血路逃了出來,緊接著就是掏鳥窩,獵野雞的生活了,并且還昧著良心接受了附近村民的一點接濟,因為官與匪狼狽為奸,所以村民能給的接濟屈指可數,也更讓殘余的幫眾難以接受。
那精瘦男人的建議在以往絕對是絕對會被怒斥的,他們幫派成立之初便有了劫亦尊道的不成文規(guī)矩,別說販賣人口,扒人衣服賣銀兩這種損陰德的勾當,就是劫過路人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刀疤男才會有這樣的猶豫。
睡夢中的司徒昊軒并不知道他夢外的處境。
此時他持劍而立,氣勢上絲毫不輸面前立足萬丈深淵的白蛟,一人一蛟相視而立有足足十來分鐘,司徒昊軒覺得很神奇,好像自己本該如此,卻忘了他本沒有學過任何武功,更不具備和白蛟對峙的勇氣與魄力………
無鋒木劍的顫動已是肉眼可見了,似乎要隨時脫手而出,白蛟似乎很怕這個可以當小孩玩具都不怕割傷的木劍,眼神每每落在那木劍身上,都不由得一瞇,似乎被刺的生疼,司徒昊軒大概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嘴角微微翹起,顯得有些邪魅。
此時他故意加大顫動幅度,木劍看似隨時可能脫手,事實上卻被司徒昊軒牢牢握在手中,二者以相同的旋律顫動,渾然一體,玄而又玄,天曉得他是如何做到這般,好似是天生具備。
白蛟萬丈身軀竟也抖動起來,碩大眸子里瞳孔微縮,但相對于司徒昊軒來說便是驟然猛縮了,它巨口張起,不是吐息示威而是吟叫一聲,震懾天地,九天之上,天雷炸起,在他們周圍不斷劈下,卻始終不敢逾越半尺,面對微小如螻蟻的司徒昊軒,白蛟竟生出無能為力之感,它能怒吟引來天雷,使天雷不敢逾越半尺,更能輕輕一拂便毀去這斷崖,可它卻不敢,不敢毀去斷崖,更不敢引天雷于司徒昊軒頭上,白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一個螻蟻有這種感覺,只覺得本該如此,就好像司徒昊軒的變化一樣,只覺得是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