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云海觀云
蕭遙被一股清風(fēng)托著落地,毫無形象地呈大字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陸玄槿看著狼狽不堪的孩子,臉色發(fā)白嘴唇發(fā)紫,好好的道髻歪斜了,散碎的頭發(fā)肆意發(fā)揮,與淺草峰上那個鳥窩有三四分相象。
“你這發(fā)髻式樣真不錯!”
蕭遙可以想象她現(xiàn)在形象有多慘,不過她不在意,她沒有悅己者。
“師叔若是覺得不錯,不如您也照著我這整一個唄!”
陸玄槿挑了挑眉,這孩子似乎有些不長記性。
“嗯?你說什么?”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我什么都沒說,您聽錯了,方才有只蚊子飛過!”識時務(wù)是她最大的優(yōu)點,轉(zhuǎn)移話題是她最熟稔的技能。
“師叔,若是有風(fēng),您又是如何確定云朵不是被風(fēng)吹動的?”
“你猜?!?p> 他的表情太欠揍,要不是打不過,她早就一板磚將他拍到墻上掛起來了。
蕭遙屈膝坐起來,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這片云海上。
她雙手捂臉,手肘撐在膝蓋上,呆呆的看著前方。
她將自己想象成一朵云。
被風(fēng)吹動隨風(fēng)而行,她飛過山川飛過河流,決計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長久停留,也不會聚集翻涌。
若無風(fēng)自動,身體里有一股不怎么聽話的氣流想要出去,卻一直出不去,隨著它的無規(guī)則運動,她也隨之上下翻滾抖動,數(shù)不清的同種云朵聚集在一起,便產(chǎn)生了云海翻涌的景象。
“我懂了,風(fēng)是因為云海翻涌產(chǎn)生的!”想通問題的喜悅之情,與做對一道奧數(shù)題沒什么兩樣。
對于蕭遙如此表現(xiàn),陸玄槿難得夸了她一句,“算你還有點小聰明,再看一個時辰?!?p> “是,師叔!”
既然反抗沒用,那便好好享受吧!
雖然她覺得這句話用在這似乎有點不恰當,可她懶得再想另一句。
今日這云海,與她以往見過的云完全不一樣。
不僅是云不一樣,看云的心情更加不一樣。
以往躺在草地上,看著遙不可及的天空,看云卷云舒,那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愜意,是人們對自由生活的向往。
眼下這云海觸手可及,代表的是巨大的力量,不僅有個體的內(nèi)力,還有群體的相互碰撞,給她一種大氣磅礴之感。
以往她看見的云朵,都是孤獨的,它們獨來獨往,不打擾別人,也不被別人打擾,出現(xiàn)或是消失都沒有人會在意。
眼前的云海里,有數(shù)不清的云朵,它們相互影響相互依存,產(chǎn)生了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人震撼,讓人永生難忘。
做一朵閑云自然輕松,可與朋友團結(jié)一心才能成為一片壯闊的云海。
“師叔,謝謝您!”蕭遙真誠道謝。
“為何道謝?”
“師叔讓我看云海的苦心,我明白了,所以感謝師叔!”
“哦?道謝要有誠意。”陸玄槿好心提醒。
蕭遙不假思索,直接裝失憶轉(zhuǎn)移話題。
“師叔,時辰不早了,我?guī)湍鲷~?!?p> ……
如此鮮嫩的靈魚肉,不做生魚片就浪費了。
蕭遙用芨芨草粉、紅指碎和酸果汁混合做成蘸料,然后笑著看向陸玄槿。
“師叔,幫個忙唄!”
陸玄槿正斜倚在榻上喝茶,聞言嘴角微勾,“本君從不做白工?!?p> 蕭遙心里罵他周扒皮,臉上還要陪笑,“師叔放心,我哪敢讓您做白工?您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師叔,您給弄點冰塊唄!”
她片魚速度太慢了,這樣的天氣沒有冰塊冰鎮(zhèn)著,魚肉很快便會變質(zhì)變味。
陸玄槿微一拂袖,桌上便出現(xiàn)了一大塊冰。
“謝謝師叔!”
蕭遙開始片魚,這條魚與她以前處理過的魚不大一樣,它的魚肉過于鮮嫩,她的刀不太好用,稍不注意便會偏。
她全神貫注地片著魚,每一個細胞都不敢開小差。
下刀的位置必須準,不然魚片就會厚薄不均;手法必須要快,稍一拖拉魚肉就會破。
她彎著腰,側(cè)著頭,眼睛盯著魚身,手握短刀,像是一只正在捕食的青蛙,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她的額頭很快便汗如雨下,后背濕了一大片。
陸玄槿看著面前的孩子,好奇道:“你在繡花?”
蕭遙此時沒心思貧嘴,“師叔您別打擾我,這魚很難切?!?p> “這很難嗎?”
“當然,不信您可以試試?!?p> “我收工錢的?!标懶容p輕揮手,瞬間薄如蟬翼的魚片便均勻的擺在冰面上了,案板上只剩下一條魚頭和魚骨。
蕭遙是真沒想到,功法還可以用來片魚,至于工錢什么的,她選擇性失聰。
她拿出兩個小碟子,招呼陸玄槿過來吃魚。
“師叔,您來嘗嘗,這次您一定滿意!”
……
陸玄槿照著蕭遙的說明,蘸著料汁吃了一片靈魚片。
出乎他的意料,這水晶魚生吃竟比煮熟的好吃得多,入口即化唇齒留鮮,沒有絲毫異味。
尤其這微酸微辣的料汁,完美地激發(fā)了魚肉的鮮美,堪稱絕配。
這孩子腦袋瓜子的確好使,三十年前他這么大的時候,也才想到過將魚烤著吃,不過如何烹制這水晶魚他卻找不到好方法,他試過煎炒烤蒸煮燉,怎樣做都不怎么好吃。
他帶蕭遙去抓這水晶魚,就是想為難她的,沒想到她竟不按套路出牌,就這樣輕易破解了當年困擾他良久的難題。
如此口味,他無法昧著良心說不滿意。
但如此有趣之人,怎能輕易就放他回去?
要論挑刺兒,他陸玄槿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嗯,相當不錯,魚的口感和口味堪稱一絕?!?p> 蕭遙大喜,“多謝師叔!師叔您快幫我點確認吧,我完成任務(wù)還有很多事要做,您也不想看見師侄輸了丟臉不是?”
“你丟的是你師父的臉,與我何干?”陸玄槿慢條斯理吃著魚,毫不在意。
蕭遙心思一轉(zhuǎn),從儲物袋里拿出一瓶她獨家釀制的雪米酒,獻寶似的給陸玄槿倒了一杯。
“師叔,吃生魚片搭配我用去冬初雪和銀絲糯米釀制的雪米酒,魚酒互生,包您滿意!”
陸玄槿淺酌一口,細細品味,再吃一片水晶魚,接著再飲一口雪米酒,一陣微微酸咸辣后,清冽淡雅的酒香裹挾著水晶魚的鮮美,送著滑嫩的魚肉入喉,果真妙不可言!
“你倒有幾分巧思,知道這味道與靈氣一般,也有相生相克,用這清雅的雪米酒配鮮美的水晶魚,的確絕妙?!?p> “能得師叔肯定,我萬分榮幸!您既已滿意,便給點個確認唄?”
蕭遙心里嘀咕:不用你夸獎我也知道自己聰明,您倒是趕緊的干活呀,不要總光說不練!
陸玄槿睨她一眼,輕輕放下筷子,“這水晶魚可是本君親自帶你去抓的?”
蕭遙的心咯噔一下涼了半截,黑心湯圓這是要賴皮!
“是您帶我去的,可——”
陸玄槿沒讓她說完,“魚可是本君親自切的?”
看看干干凈凈的冰面,又看看見了底的酒壺,蕭遙徹底無語了。
她怎么都沒想到,此人竟無恥如斯!
她向來自認為她已經(jīng)很不要臉了,可與眼前此人一比,她覺得她錯了。
她錯了!
大錯特錯!
簡直可以說是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