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巫蠱
“是你?是你!”葛才人愕然看向素禾,又看了看素禾面前的蘭昭儀,似有所悟:“莫非是你……”
“可若是素禾,那貓又是如何死的?”蘭昭儀急急打斷葛才人,臉色鐵青?!安⒎俏移蛔约簩m里人,一個小小侍女,又是如何能謀害葛才人?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她下的毒,為何她不用相同的毒先毒死貓再毒害葛才人,非要多此一舉再找另一種毒呢?”
她說到這兒也覺得自己說的很有些道理,語氣復(fù)又強硬起來:“若是用相同的毒分別毒害葛才人與白貓,再丟下油紙包作為證據(jù),這樣豈不是天衣無縫,一點破綻不露?”
而這也正是葉蓁蓁不解的地方。
她本以為白貓胃里沒毒,如此即可將事實真相完整串起,首尾契合。但這貓的確又是中毒身亡,雖然胃里無葛才人身受之毒也算是洗清了八寶的嫌疑,但整個事件還是缺少了極其重要的一環(huán),有很多蹊蹺之處,難以令人信服。
“這點,或許微臣可以解釋一二?!毙?zhí)t(yī)這邊已用線重新將白貓身體縫合,蓋上紅布,摘下手套正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自己的寶貝藥箱。
“眾所周知,貓生性不喜熱食,而當時它主動過來喝湯時,想必那碗湯還是溫熱的吧?”他先是詢問葛才人,見葛才人點頭應(yīng)是后方才露出了然的笑容。
“下毒之人需要用貓來側(cè)面證明湯里有毒,那就必須要讓白貓毒發(fā)之前主動來飲湯,而且還要在葛才人喝湯之后。對這期間的每個時間節(jié)點都需要極其精準的把控?!?p> “然而白貓非人,獸性難通,又如何能精確控制?所以,依臣所見,那人用的手段只怕并不是普通的下毒,而是下蠱?!?p> 舉座嘩然。
要說這后宮里眾人最忌諱的從來都不是構(gòu)陷下毒這類尋常手段,巫蠱才是古往今來第一大忌,前朝皇帝為了測點禁絕巫蠱,不知坑殺了多少性命。
這下連皇帝的表情也肅然了幾分:“敬之,你可有十足把握?”
“十分尚無,八九分還是有的。只因蠱毒而死與尋常毒發(fā)類似,很難通過肉眼判斷。而臣正好知道西海有一種蠱毒,可在短時間內(nèi)支配子蠱依母蠱寄主心意行動,時間一到則即刻暴斃。此次事件看起來就與之極為類似,只有在母蠱操控下,白貓才會違背本性去飲熱湯。若能查出母蠱所在,那么八分便可變?yōu)槭至恕!?p> 小張?zhí)t(yī)用手捻起剛剛那支用于剖腹的銀刀,光亮刀面上血痕斑駁如梅花點點:“臣的師傅,也就是當今醫(yī)仙曾告訴過臣,沾染了子蠱的血遇到母蠱的血即會變色,素禾姑娘可愿意過來一試清白?”
素禾的臉在張敬之說出西海蠱毒時還算鎮(zhèn)定,但等他說出醫(yī)仙的鑒別之法時就已經(jīng)變得慘白一片。在場都是人精,見此哪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白貓身上的蠱毒果然是素禾種下的,用于謀害葛才人時嫁禍八寶。
“賤人!你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旁人還未有所反應(yīng),蘭昭儀先轉(zhuǎn)身狠狠扇了素禾一巴掌,素禾歪倒在地,咬唇不語。
“我……我身上也有蠱毒嗎?”葛才人此時也顧不上去追究誰的罪行,只攥緊帕子驚慌失措地詢問小張?zhí)t(yī)。只要一想到有只蟲子在自己體內(nèi)蟄伏,并且隨時可以控制她的身體,她就渾身發(fā)癢,恨不能拿刀把渾身皮肉一寸寸剮開,將蠱蟲找出來。
“娘娘放心,這蠱毒只對獸類有效,您中的就是普通的毒藥?!毙?zhí)t(yī)低頭恭敬道。
“那便好!那便好!”葛才人提著的心放下,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竟第一次慶幸起自己中毒這事來。生命安全得到保障,她才終于又想起來喪子之痛,當下重新用帕子捂了臉,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皇上!妾的孩兒死得好慘啊~”尾音曲折婉轉(zhuǎn),繞梁三日。
“事情大概清楚了,那么目前還剩幾個問題,素禾是如何下的毒,她又是為何要對葛才人下手?或許是,聽從了別人的命令?”葉蓁蓁冷笑著將方才蘭昭儀的話原樣丟還給她,眼睜睜見那蘭昭儀的臉充氣球似的紅紫起來。
正待再說幾句,懷里突然一沉,是八寶整個人軟倒在自己身上。葉蓁蓁險先被一同帶倒,幸而身后的綠衣眼明手快幫她一起撐住了八寶。
只見八寶雙眼禁閉,面色蒼白,平日里健康飽滿的唇瓣此時干裂脫皮,一絲血色也無,竟已完全昏死過去。
“八寶!”
葉蓁蓁焦急伸手一探,觸碰到她的臉方覺手里溫度高得燙人。八寶冷汗直流,眉頭緊鎖,突然哇的吐出一大口暗紅的稠血,臉色整個萎靡下來,由白轉(zhuǎn)金。
葉蓁蓁慌慌張張看向小張?zhí)t(yī),張敬之忙安撫她:“別慌,先把她帶回去,我來看看?!?p> “好,麻煩你!”葉蓁蓁也不耽擱,就要和綠衣七喜一起帶八寶離開。
“小安子,搭把手啊?!币慌曰实弁蝗挥挠某雎?,安公公渾身一顫,感覺一陣入骨寒意侵襲而來。他連忙甩了甩自己的拂塵,指揮兩個小太監(jiān)幫忙抬了八寶走。
葉蓁蓁這才想起來這邊還杵著個皇帝,回身對他行了個禮:“容臣妾先行告退……另外,還請皇上務(wù)必還妾,還葛才人一個公道!”
聽著像受委屈了來告狀的孩子,皇帝心里想著,方才被忽略的那么一絲絲不快這下也沒了。他矜持地點點頭:“嗯,你放心,朕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p> 葉蓁蓁帶著張敬之和流仙閣眾人匆匆離開,皇帝一口飲下已經(jīng)放冷的茶水,舔了舔濕潤的唇:“來,說說吧?!?p> 他兩眼微微瞇起,眼里閃著嗜血殘忍是幽光,上挑的眼尾泛著興奮的紅,看著癱倒在地上,面若死灰的素禾,像是一匹緊盯著獵物的惡狼。
也像極了那,接了主人任務(wù),興奮地搖著尾巴準備好好表現(xiàn)一番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