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鳴笛聲唔噎一夜,伴著昏沉的睡意,姜舊影挨著比她個子還要矮一頭的王離,半睡半醒著,每次都要睡過去時,她心中總會涌起一股不安,撐著又醒來。
視線外,是遙遙望不到頭的江水,江面上除了她乘坐的這座輪船,還飄著幾艘好像是運貨的輪船,船身之大,足以容上千人。
王離沉沉的睡著,睡相酣甜,不知昨日事,也不管明日行。
姜舊影暗暗想著:一定要把阿離照顧好。
是她,把阿離從安樂窩拉了出來,雖然不知前路如何,只是此次一行,便再沒了回頭路。
姜舊影睜大一雙眼,沉沉望著夜色,一開始,在末等艙席地而坐的人群,她還能聽見人們的嚷動聲,低低的說話聲,可漸漸的,不知不覺,像被催眠了般,眼皮再支不住的闔上了。
阿娘,舊影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阿娘,舊影很想你。
你還好嗎,阿娘。
嘀,,刺耳幽長的鳴笛聲將姜舊影喚醒,這已經(jīng)是她們在船上的第三“”天了,不出意外,下午就到江蘇的中轉(zhuǎn)碼頭了。
幾天船上風餐露宿的待遇,令她格外像個小乞丐,頭發(fā)亂蓬蓬的,也無心去打理,她現(xiàn)在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只有心中那條堅定的信念,支撐著她,走下去。
“舊影,給,就剩一個饅頭了,咱們一人一半?!?p> 王離的境況也不比她好多少,臉上臟兮兮的,頭發(fā)上灰撲撲一片,等下了船,她們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個客棧,好好梳洗一番,再美美睡個覺。
姜舊影實在沒有胃口,將那半塊已送到嘴邊的饅頭又推了回去,“你吃吧,阿離,我沒有胃口,不想吃?!?p> “舊影,你都兩天沒怎么吃東西了,難不成你想活活把自己餓死阿?“王離小大人似的,呵斥道。
姜舊影只好伸手從饅頭上摳掉一口的量,送到嘴邊,“好,好,我吃,我吃一口行了吧,放心,我不會被餓死的?!?p> “我實在是沒有胃口,我,“姜舊影轉(zhuǎn)著眼睛想著有什么合理的借口。
靈光一閃。
“我暈船阿,有些暈船?!?p> 王離放下手中的半塊饅頭,“阿,舊影,你竟然暈船?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阿,你想不想吐阿?“
“沒事,沒事,我就是沒什么胃口罷了?!?p> “哦?!巴蹼x拿過姜舊影又遞過來的半塊饅頭,順手塞進包裹干糧袋中。
“那我給你放著,舊影,等你什么時候想吃了,我再給你拿。“
“嗯?!敖f影求之不得,只要別再非要讓她吃東西。
同一波瀾壯闊的江面上,行駛著另一豪華輪船,高檔白色船身,造價不菲。
頭等船艙內(nèi)。
包廂里專屬私人的空間,自帶與洗室,餐廳,且船上的廚師都是高薪聘來的,上至國菜,川菜,滬菜,下至法餐,美餐,蛋糕,甜點,皆得心應(yīng)手。
應(yīng)繚塵是貴客,這廚師專門被請了來,只為應(yīng)繚塵一人服務(wù)。
只是這貴客好半天,也沒說要吃些什么,放著自己這么頂級的廚子,熟視無睹的,還真是沒見過。
應(yīng)繚塵坐在包廂內(nèi)置的軟墊椅子上,專心致志的看著近幾個月來,江浙地區(qū)的狀況,以及勢力分布。
越細看,眉頭越緊鎖,一切雜事都被拋在腦后。
江北有頑固勢力胡漢民,此次暗殺的事,怕他也脫不了干系。
江浙兩地有反派勢力孫傳方,兵力強勁,手下的軍隊也是訓(xùn)練有素,鮮少吃敗仗。
袁世凱要稱帝,云南,浙江,江西一帶占地稱王的軍閥皆蠢蠢欲動,其中又夾雜著各種亂黨勢力,若一步走錯,就會滿盤皆輸。
專注看得久了,應(yīng)繚塵手撫著上額,闔眼幾秒休息,又睜開來,將手中的報紙折好,踱步到窗外,輪船行駛的順風順水,江面風平浪靜,身后的江水不斷倒退。
張副官門扣了兩聲,“中將?!?p> “進來?!?p> 應(yīng)繚塵仍是臨窗站著,淡然啟聲,“何事?“
張副官一身軍裝,神色凝重,“中將,浙江一帶戰(zhàn)局有變,眼下孫傳方已帶兵占了紹興,TZ市,若現(xiàn)在前去浙江的話,怕對我們十分不利阿?!?p> 應(yīng)繚塵瞇眼望向江面。
好一會兒,啟聲道,“改去江蘇—南京。“
“是,中將?!?p> 張副官躊躇著,試探問道,“中將,您要不要先吃些東西?這幾天,奔波勞累,中將可要顧著身體阿。“
半晌,男子清冷的聲線響起,“端碗粥來罷?!?p> 雖語氣淡淡,不過剛剛的話,顯然男子是聽進去了。
“只要粥嗎?中將可還想再吃些什么?這船上配的廚子可是什么菜系都能做的出?!?p> “不必了,你去罷?!?p> 張副官不好再聒噪,殷殷應(yīng)了聲是,便悄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