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決定干掉一直以來將盧西亞諾家族當(dāng)做絆腳石的甘多菲爾家族，以及背叛了同盟的馬西諾和吉根迪。從長島回來以后這幾天，亞瑟一直在思考盧西亞諾家族未來要走什么路線。路線問題很重要，一旦方向錯了，走的越遠死的越慘。
洗白是一定要洗白的，關(guān)鍵就在于黑色部分怎么處理，是徹底的拋棄還是有所保留？
所謂的幫派組織，最早說穿了就是走投無路的窮人，不想吃辛苦飯，不想走正常的社會上升通道，通過組織，用暴力手段實現(xiàn)利益訴求，在社會的灰色地帶尋找油水。而隨著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社會體制越發(fā)健全，一方面幫派能涉及的犯罪領(lǐng)域越發(fā)狹窄，另一方面幫派的群眾基礎(chǔ)在不斷削弱。很多領(lǐng)域幫派已經(jīng)無法插足，真正意義上的窮苦人也越來越少，新一代的年輕人都不愿意加入幫派組織。
甚至幫派大佬們，都紛紛把子女送去上大學(xué)，希望他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子承父業(yè)繼續(xù)做黑社會。
但亞瑟認(rèn)為，黑色部分，尤其是暴力的部分，無論如何是不能放棄的。任何社會都是一個等級社會，哪怕在所謂自由文明的現(xiàn)代化美國，等級依舊是森嚴(yán)的，分明的。法律上人人平等，可是人們的膚色、收入、學(xué)歷、住所、消費、談吐、穿著，都將他們分為了三六九等，每個人貼上標(biāo)簽，被扔在不同等級的階層里。
一個人想要正視比自己更高層的人，歸根結(jié)底只有兩種辦法，第一，爬上去，遵守通行的規(guī)則，通過天分、努力、婚姻、運氣，跨越到更高的階層，和對方平起平坐，成為“自己人”；第二，逼迫上面的人彎下腰低下頭，和下面的自己平視，而這種最好的方法就是通過暴力。
暴力面前人人平等。
沒有什么人的性命是一顆子彈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再來一顆。
前一種方法就是洗白，是很多幫派一直在做的；后一種方法就是黑色部分，是幫派，或者說任何組織，乃至自然人，反抗不公和等級制度的終極手段。
東方的某位偉人曾經(jīng)說過，“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其實槍桿子里不僅出政權(quán)，也出平等。亞瑟可以預(yù)見到，在未來他一路向上爬的過程中，一定會遇到很多不平等。面對這種不平等，手里握有的暴力手段，就是打破不平等最好的武器。美國人人都可以持槍，但不是人人都有能力開槍。
亞瑟最終決定，對于黑色的部分既要壯大也要控制。
紐約是他的根據(jù)地，要壯大就要干掉礙手礙腳的甘多菲爾家族，以及反水的馬西諾或者吉根迪，這樣他才有施展拳腳的空間。同時消滅甘多菲爾家族的這個過程，也是鍛煉盧西亞諾家族組織力、戰(zhàn)斗力的過程。在老大更新?lián)Q代后，盧西亞諾家族正是虛弱之時，但越是這個時候，對手越容易掉以輕心，家族內(nèi)部也越容易團結(jié)，亞瑟也更能熟悉、控制整個家族。
在拜苦路的途中，亞瑟和阿布拉莫大致探討了一下對甘多菲爾家族發(fā)動戰(zhàn)爭的事，他提醒阿布拉莫，“不要著急，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打擊對手，殺掉他們的頭目就算結(jié)束，而是要真正的殲滅他們，從根子上。不僅僅是肉體的消滅，還有在組織上、經(jīng)濟上徹底毀滅他們。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死灰復(fù)燃?！?p> 亞瑟要的不是幾次成功的暗殺，對一個幫派來說，老大死掉的確會陷入混亂。但老大沒有了，再選一個就是，只要組織還在，維持組織的經(jīng)濟來源還在，家族就會存在。他們只會衰落，不會因為頭目的死亡而凋零。只有斷絕他們的經(jīng)濟來源，摧毀他們的組織架構(gòu)，才能徹底的消滅他們。
這需要長時間的準(zhǔn)備和布置，亞瑟要做的是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和紐約州警都做不到的事，毀滅一個家族。
“那馬西諾和吉根迪，到底誰是內(nèi)鬼，和甘多菲爾家族合作呢？”
兩人隨著游行的隊伍抵達了終點圣彼得大教堂，他們要就此道別，阿布拉莫問了亞瑟最后一個問題。他要確定是誰在和甘多菲爾家族暗通曲款，好一并做準(zhǔn)備，讓他們給甘多菲爾家族、以及薇拉陪葬。
亞瑟卻搖了搖頭，道：“這不重要，既然不是馬西諾就是吉根迪，那把他們都干掉，總是不會錯的。細心的準(zhǔn)備，做好情報工作，不要著急，我們要徹底的了解對方，比了解你的家人還要了解，明白了嗎？”
阿布拉莫微微點頭，兩人沒有道別，很默契的混入了人群中，分開了。
……
結(jié)束了拜苦路的活動，亞瑟叫了一輛出租車，原路返回圣詹姆斯大教堂，去取他的摩托車。下車后他走到停車處，準(zhǔn)備騎車離開，卻看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黑袍的老神父。他看上去很老很老了，臉上滿是皺褶，如同干枯的老樹皮。巨大的眼袋耷拉下來，一如他耷拉下來的肩膀和脖子，他雙目無神地盯著亞瑟，好似一截枯木。
快到中午，陽光從頭頂照射下來，教堂的影子變得很短。頂部的十字架陰影投射在地上，這個老神父正好就站在十字架的交叉處，仿佛站在了一個標(biāo)記上。亞瑟看了他一眼，想到剛剛在教堂里閉眼禱告時，那種搖晃和崩塌的感覺。對于自己的異常，亞瑟早已習(xí)以為常，他收回目光，跨上了摩托車。
再抬頭看時，老神父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
太陽的高度依舊在緩緩上升，教堂投下的陰影越來越小，十字架的影子也越來越短。
亞瑟發(fā)動摩托車，離開了圣詹姆斯大教堂，朝著皇后區(qū)，一家叫roll-stone的快餐店駛?cè)ァ?p> 和紐約的其他地區(qū)一樣，皇后區(qū)一樣是貧富分明，既有高檔的富人小區(qū)，干凈整潔的中產(chǎn)社區(qū)，也有衰敗破爛的貧民窟。Roll-Stone快餐店位于皇后區(qū)的西區(qū)，皇后橋附近，離哈得遜河不遠，一河之隔就是曼哈頓。但這里是紐約最貧困和臟亂差的地區(qū)之一。
紐約就是這樣，離曼哈頓越近的區(qū)域，就越窮困潦倒，優(yōu)質(zhì)的社區(qū)都遠離市中心。當(dāng)然，曼曼哈頓除外，這里不僅是紐約的中心，還是美國的中心，甚至在部分人眼里是世界的中心。
亞瑟遠遠的就看到了Roll-stone紅色的招牌，他和阿泰斯特在電話里約好了，中午11點半在這里見面。亞瑟放慢速度，把車停在快餐店附近路邊，打開頭盔面罩觀察了一下。倒不是不信任阿泰斯特，但現(xiàn)在的他總是特別小心謹(jǐn)慎。
很快，他看到了阿泰斯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餐廳門前的電線桿下，旁邊還有一個穿夾克，梳著臟辮的黑人小伙，應(yīng)該就是阿泰斯特的朋友。兩人在電線桿下踱來踱去，明顯有些焦躁不安。
亞瑟確定沒有什么異狀，下車朝兩人走來。
阿泰斯特遠遠看到亞瑟，拍了拍身旁的朋友，兩人像看到救星一般迎上前來。
亞瑟和阿泰斯特打了個招呼，阿泰斯特指了指身旁的朋友，介紹道：“這是特魯，我的朋友，他…他遇到了一些麻煩，可能需要你的幫助。我們?nèi)サ昀镎?？?p> 阿泰斯特倒是很老道，今年才15歲的他身高已經(jīng)超過了一米九，比亞瑟還要高半個頭。亞瑟湊近阿泰斯特，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酒味，皺眉道：“你喝酒了？”阿泰斯特攤了攤手，道：“哦，是的，喝了點，今天是休息日?！?p> 亞瑟沒有多問，和兩人一起進了餐廳，一推門叮鈴一聲，整個餐廳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里面坐著的全是黑人。亞瑟一個中意混血的面孔在里面顯得很扎眼，他立刻領(lǐng)著阿泰斯特和特魯退了出來，道：“我們不在這里說，去大橋?！?p> 于是，三人步行去了皇后大橋，在橋下無人的河灘，亞瑟讓兩人說明找他到底有什么問題，遇到了什么麻煩。在皇后大橋下可以看到橫亙在哈得遜河上的羅斯福島，一輛島上的空中纜車隔著河，從三人眼前滑過。
纜車過去以后，特魯從夾克的內(nèi)口袋里掏出一個大紙包，遞到亞瑟跟前，道：“前天撿到的，在一個加油站附近。我路過那里，看到有人扔出來一包東西到附近的草叢，就把它撿了過來，然后……”
亞瑟接過紙包，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個的小塑料袋，裝著白色的粉末。
亞瑟知道，這一袋袋裝著的，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