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fēng)吹拂,竹子熙熙攘攘擠在一起,發(fā)出熱鬧的唦啦聲響,令人心曠神怡。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一塊巨大的石塊平躺在土里。
譚晟坐在石塊上,無聊地晃腿,出神地盯著遠(yuǎn)處的兩人。他不知道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被困在這里了,無論在遼闊的竹林里怎么瞎逛,最終還是會回到這里,宛如遭遇了“鬼打墻”。
兩個孩子身著古服,跪坐在原地。男孩年約十五,身上衣服偏紫黑色調(diào),手持一把梳子,不停地幫女子梳頭;女孩的年紀(jì)看上去可能還不及十歲,膚白、發(fā)白、衣服白,她也靜悄悄地跪坐在地面上,一動不動。譚晟無法接近那兩人,就算向著他們那邊走去,距離一點都不會縮減,只好在這石塊上遠(yuǎn)觀。
“很無聊,不是嗎?”打破寧靜的是譚晟身后的聲音。譚晟感覺扭頭很費勁,干脆直接后仰看看是誰在說話。又一個女孩出現(xiàn)了,小背心小短褲的,與另外兩人的著裝風(fēng)格形成鮮明的反差。
——為什么不穿裙子!譚晟看著那牛仔短褲,心想:太可惜了。
“那兩孩子是這里的主人,他們不想你走的話,你一輩子的都出不去?!?p> “不早說!我現(xiàn)在就去讓他們放我出去!”譚晟立馬起身。
短褲女孩低頭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說:“你過得去嗎?”
譚晟想起之前在空地上原地踏步的時候,呆住了。
“你等著,我去和他們說一說?!倍萄澟u搖頭,從石塊上跳下,慢悠悠地走向兩孩子。她站定在兩人前方,開始與他們交談。
譚晟聽不到談話內(nèi)容,只看到雪發(fā)女孩在搖頭,冰晶揮灑;短褲女孩左右徘徊,手舞足蹈;紫衣男倒是沒什么特殊動作,只是時不時停下動作回復(fù)幾句,又開始繼續(xù)梳頭。過了一會,雪發(fā)女孩終于不情不愿地點頭了,短褲女孩轉(zhuǎn)身向這邊走來。
短褲女孩抬頭向譚晟說:“跟上,帶你出去?!弊T晟一聽,立馬連滾帶爬地從石塊上跳下,離那兩人漸漸遠(yuǎn)去,跟著短褲女孩行走在竹林中。
這里的竹子又高又壯,一只手掌還握不過來,而且各株之間的間隔非常小,只供人側(cè)身通過。譚晟看著前面的女孩,有點可憐她:這么漂亮的孩子,胸都快被磨平了。
“你在盯著哪里?信不信我把你的頭給切下來?”女孩突然轉(zhuǎn)頭,眼神冰冷,殺氣凜然。
——不好,難道自己將想法說出來了?看來這個壞習(xí)慣要改了。
再走了一段,短褲女孩往前一指,說:“可以了,從這里就可以出去了?!弊T晟朝那邊看去,一片亮光,什么都看不見。
是不是真的呀?譚晟抱著離近點或許能看清的心態(tài),前進了兩步。沒想到自己突然受到了一個巨大的作用力,不受控制地朝前撲了過去?!巴?,哪有突然推人的……”抱怨還沒結(jié)束,他就看清了正前方。那是一個大坑,半截斷裂的尖竹聳在坑底,旁邊盡是血染的污泥。
……
譚晟猛然抬頭,摸了摸脖子。
刺耳的鈴聲正不斷地刺激著自己的耳膜,譚晟長噓了一口氣——原來是夢。他看向墻上掛著的時鐘:四點五十分,剛好結(jié)束班會課。
同桌的楊麒麟在收拾東西,他看譚晟醒了,以欠扁的語氣說:“換位置啦,撈頭?!苯?jīng)他一提醒譚晟才想起來,15班每兩個星期輪換一次位置,今天下午班會結(jié)束,剛好到了換座位的時候。
一搞學(xué)生們都將各學(xué)科的書放在柜子里和桌面上,換座位的時候都是直接連桌帶椅一起搬走。最值得譚晟吹噓的是,桌面不放書也能把所需書籍全部準(zhǔn)備好的人,他是班上唯一一個。
搬東西時為了不亂套,第四大組的同學(xué)先將桌椅搬到教室外,另外三組往里挪位置,最后教室外的直接進門就方便許多。譚晟現(xiàn)在就是第四組的,所以得趕緊收拾筆袋往外搬了。
走廊上,譚晟和楊麒麟分別推著各自的桌椅,停在了前門外的小平臺。這里是15班課間休息的圣地,是眾人聚眾吹天侃地瞎聊的固定場所。譚晟靠在桌邊,問楊麒麟:“哎,剛剛班會,紙雷都說什么了?”楊麒麟伸出手指不斷搖晃,說:“叫你不認(rèn)真聽吧,現(xiàn)在想來問我?嗬!不告訴你!”
“意思是你也沒聽,對吧。”
“那當(dāng)然,班會不都是當(dāng)自習(xí)課的啦。”
譚晟懶得和楊麒麟多廢話,從自己桌子旁邊起身,上前幫一位同學(xué)抬起桌子。他問那個同學(xué):“春杉,剛剛紙雷講了什么?”
黃春杉,課間吹水大會的??椭唬L相不差、忠厚善良、在班上人緣極廣。他回答道:“你沒聽嗎?第一件事說要重新編排座位,這次是三人一排六人一組,自己找人。”
哦?重新排座位?自己選同桌?譚晟的心中突然綻開了一朵名為“歡喜”的小花。
“第二件事是從這個星期開始,周六也要上課了?!边@句話,好比從天而降的一壺開水,一下子將譚晟心中那朵花澆得熟透了。
“哈?真的假的?”譚晟不敢相信。
“當(dāng)然是真的,”黃春杉補充道,“不過聽紙雷說只留半天,下午就可以走了,而且上午全是自習(xí)課。”
“哦,這樣啊……謝了。”譚晟幫黃春杉將桌子抬進前門,回到小平臺上。
“哇!多半天啊!”在小平臺上的楊麒麟自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于是開始發(fā)起了牢騷:“年級那邊在想什么?多那半天,還沒老師講課,有什么意義嗎??!?p> 譚晟在心中嘲笑他看得不夠透徹,說:“呵呵,你以為只多了半天嗎?周六走人的話,周五晚上也要留下來?!?p> 楊麒麟大吃一驚,瘋狂拍桌:“啊~血虧!周末時間沒了一半啊!”
就在這時,班主任蔡紙雷那肥碩的軀體出現(xiàn)在了前門門框下,其具有鼻音的特色聲調(diào)響起:“楊麒麟!課室里面都聽見了你拍桌的噪音!干什么呢?”
楊麒麟立馬停手,回頭以試探的語氣詢問:“紙雷。我們換座位選誰都行?”
紙雷對15班學(xué)生直呼名字早就習(xí)慣了,回答:“當(dāng)然要別人愿意和你同桌才行,六人一組,你們自己商量好,交名單就行了?!?p> 楊麒麟又問:“星期六我們真的要多上五節(jié)自習(xí)課嗎?能不能不留?”
紙雷悠然換氣,回答:“這個以自愿為原則,但不留的人得寫申請書上交年級,要求家長簽名?!?p> 呵,出現(xiàn)了,傳說中的“自愿”補課,就算學(xué)生不愿意留下,跟家長交流的時候也會心虛幾分。換句話說,當(dāng)家長問“為什么不愿意留下”的時候,學(xué)生們絕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回答“因為周末我想摸魚”。
楊麒麟繼續(xù)問:“那有沒有老師巡堂啊?”紙雷輕笑,一挑眉:“你問來做什么?沒有老師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他特地加重了某四個字的讀音,然后繼續(xù)道,“好好復(fù)習(xí)啊,下周月考,還有兩個多星期考政史地,還想著玩!”
“知道了知道了。”楊麒麟滿口答應(yīng)。隨后他搬動自己的桌子,對紙雷說:“哎呀,不要擋路啦?!边@種問完問題就翻臉的作風(fēng)頗具反派特色。紙雷瞪他一眼,不緊不慢一搖一晃地走向樓梯。楊麒麟回頭朝譚晟露出了奸笑:“那天沒老師,我們怎么浪都沒人管?!?p> 譚晟嘆一口氣,心想:這家伙,都高二期末了還這么浪。他搬動自己的桌子,跟著楊麒麟走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