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當作沒聽見,默默低頭。
“歐延——臉呢?!”
慕容昕指著他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景年忍不住笑起來。
“莊主,沈小姐也到了?!?p> 這時蕭痕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道。
“走吧,一起過去。”
歐延頷首,繞過書桌走出來,對景年道。
慕容昕已當先一步與蕭痕先出去了。
晚膳就是在凌云閣用的,與往常沒有什么不同,就連菜也沒多上幾道。
沈傾城是直接被引著到那兒去的,此時已等候著了。
景年幾乎是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換了個人,詩怡竟破天荒的不在。
她第一反應是疑惑,就聽歐延先一步替她問了:“怎么不見詩怡?”
沈傾城面露憂色,不過還算平靜,“她這幾日一直不太舒服,我就讓她休息著,不用跟過來了。”
“上回之后你可有過去幫著看看?”
歐延偏頭問后面的蕭痕。
他說的是慕容昕剛來棠鈺莊時,四人第一次相聚那次,因為察覺詩怡咳嗽,歐延便交代了蕭痕親自抽空過去診斷一番。
“已去過了,詩怡姑娘受了嚴重的內(nèi)傷,外加勞累和風寒,恢復起來不易,屬下已開了方子,也囑咐過應多休息?!?p> 蕭痕很快道。
“沒事的七哥。”
沈傾城不想他因此事多費心神,抿了下唇。
……
景年看著他們,不覺有些奇怪。
照理說,蕭痕既然之前已去看過詩怡,那么情況如何,肯定是會第一時間向歐延回稟的,怎會到現(xiàn)在才如此問?
如果歐延沒跟自己提過他們?nèi)缃褚言趹岩稍娾赡苓€不會這么想。
尤其是照他一向謹慎的性子,這話未免有些反常。
……
景年見歐延和慕容昕都一副再淡然不過的模樣,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便也不著痕跡地收了表情,低頭看菜。
慕容昕望著一桌子的菜,沒等歐延先說話,就摩拳擦掌道:“這敬壽星的大禮,就從我先開始吧?”
他這么早提出來,連帶著歐延和沈傾城都不約而同看向他。
慕容昕打了個響指,沒多久就見外面一人雙手捧著個瓷罐走了進來。
待東西被放到桌上,景年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它是個極精巧的酒瓶。
先不說瓶中是什么酒,單看瓶身,就已價值不菲。
歐延揚眉,“你這是何意?”
慕容昕坐正,煞有其事地對著酒瓶指了指,偏著頭,“這可是猴兒釀!”
猴兒釀?
景年是第一次聽這名字,第一反應是有趣。
“我生辰,你就送我瓶酒?”
沉默了一會兒,歐延似笑非笑地再次反問。
慕容昕嘶了一聲,“我說這是猴兒釀!這是誰都能喝到的嗎?無價瓊釀啊,當今世上喝過此酒的,一個手就數(shù)得出來,送這個都是便宜你了!”
他頓了一下,目光狀似無意地瞟過景年,“再說……你這不是正要進入人生的新階段了嗎,堂堂正正的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他前面那句景年大概是明白意思了,可后面這句……
她又將目光移向歐延,滿眼疑惑。
“你皮又癢了?”
歐延輕飄飄地回應他。
“九哥,你是從何處得的這酒?”
沈傾城似乎是知道猴兒釀的,好奇地瞧著那酒瓶。
她的問題正中慕容昕下懷,滿意地露出一笑,直接當沒聽到歐延那話,胳膊倚上桌子,“我從上京趕過來的路上,快到安臨的城郊,途徑一片落魄村莊,已沒多少人住了,我隨便找了戶人家討了碗水喝,跟村民聊了兩句,沒想到就聽他們提起剛在山中發(fā)現(xiàn)了個猴子冬季囤積食物的樹洞?!?p> 真是猴子?
景年聽的一愣一愣的,“樹洞?”
“墨姑娘有所不知,這猴兒釀,就是從猴子過冬時囤積食物的樹洞里取來的”,慕容昕摸了摸下巴,很樂見景年的反應,“冬季瓜果易儲存,可天氣一熱,難免就發(fā)酵變質(zhì)了,這猴兒釀也就這么來了?!?p> “可惜,現(xiàn)在才剛快四月,還沒完全熱起來,若是能再等上一陣,這酒的味道定會更為醇正。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你生辰就是這個時候呢?!?p> “這么稀有的東西,你怎么得手的?”
歐延對他眉飛色舞地講解完全不為所動。
“銀子啊”,慕容昕白了他一眼,“那窮苦老百姓是更缺銀子,還是更缺這一口酒?只要是銀子能買到的,就都不是事兒?!?p> 景年默默呼出一口氣。
好像……還挺有道理。
“來,先碰一杯?!?p> 慕容昕說完,直接親自動手,給自己和歐延的酒杯滿上。
那酒是有顏色的,淡淡的淺紅,與景年尋常見過的不太相同。
“這酒有些后勁,你們兩個女子都剛大病初愈,就不必跟我們湊這熱鬧了?!?p> 慕容昕拿起酒杯,剛要喝,想起什么,看向景年和沈傾城,一本正經(jīng)的。
景年眨了眨眼,與沈傾城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
敢情她們也沒說想喝啊……
……
酒杯很小,慕容昕一口喝盡了。
歐延卻只抿了一小口。
“你什么意思?”
慕容昕正回味著那猴兒釀的余香,余光看到歐延酒杯中余下的酒,頓時有些不滿地敲了敲桌面。
歐延淡笑著看著慕容昕。
……
看樣子,今晚不把自己灌醉,他是不會罷休了。
這么想著,他轉(zhuǎn)頭看向坐在身旁的景年,慢慢湊近了些,“我酒量不太好,若是醉了,你便叫蕭痕進來?!?p> 他聲音忽然靠近,不大,低低的,景年半邊身子過電一般,又驚訝于他說出的話,一時間愣在當場。
歐延說完,這才回頭,慢慢將杯中余下的酒喝盡了。
慕容昕見狀,一拍桌,心滿意足地又給他滿上,“我這禮送到了,二位呢?”
說著,他的目光停在景年和沈傾城身上。
景年還沉浸在歐延剛才忽然湊近的怔愣中,沈傾城先開了口,“我為七哥做了件披風?!?p> 她有些靦腆,回神示意侍女將東西呈上來。
景年與他們一起看去,就見沈傾城解開一個用綢緞綁成的包裹,露出里面一件灰墨色的披風。
“我是按九哥的身型做的,也不知七哥穿上合不合身?!?p> 她將披風取出抖開,頓時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