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歐延對于她蒼白的解釋,只回以漠然一笑,打斷她喃喃的自語,冷硬地問。
景年瞳孔一縮。
他真的生氣了……
不是因為遇襲的誤會,是因為她。
……
景年將臉撇向一邊,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這些事錯在我,我知道已經(jīng)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后果,可我一定會盡力……盡我所能去弄清楚真相……”
“眼下最重要的,是昨晚遇到的那個綠瞳的女人?!?p> 她原打算解釋完臨風(fēng)造成的誤會,就馬上提到景向嵐的,差一點就忘了。
情緒在絕望的邊緣搖搖欲墜,這是腦間唯一剩下的一絲清明。
“我昨天……也是第一次遇到她?!?p> 景年想提起祜尾村的名字,卻再次突兀地頓住。
這三個字,又與施加在她身上有關(guān)水靈珠的不可說咒緊密相關(guān)。
她不自覺握緊了拳,絕望地閉上眼努力繼續(xù)道:“她說她名叫景向嵐?!?p> “除此之外,她還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但最重要的……是她不僅認識我,還認識畢堯!”
景年永遠也不會忘記她那張紅唇,還有明艷到扭曲的冷笑。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更不知道她找到我的目的是什么。”
她說著,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頭,“我……我想起來了!我的瞳術(shù)對她沒有用!”
歐延眉眼一沉。
“我當(dāng)時……也不知是怎么了,但我很明確當(dāng)時有試著對她使用過瞳術(shù),可她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p> 她還想到了那只從房里找到的鐲子,可話到嘴邊,才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也不可避免地在不可說咒控制的范圍之內(nèi)。
總之……任何與那座宅子有關(guān)的事,都說不得。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這個女人……”
這些話說完,就像是跑了十幾里的路,景年胸口起伏,幾乎站不穩(wěn)。
歐延看了她良久。
景年茫然而絕望地與他對視。
他冷漠的態(tài)度,就像極刑。
……
“這就是你來找我,要說的全部嗎?”
寂靜的房里,歐延一字一句,臉色絲毫未變,緩慢地再次開口。
每一個字,都仿佛千斤重,一下下迎面朝景年砸來。
帶著如此明顯的意味,叫人根本無法忽視。
景年四肢冰冷。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
歐延就這么定定與她僵持著,久到他終于可以確定,她真的什么都不會說了……
他慘淡一笑,收回目光,像是終于放棄了,壓著桌面的手指泛白,沉默地抬起,從袖中抽出一個物件,放到桌上,食指與中指并攏,將東西擺正,推到靠近景年的方向。
景年的臉色,在看到深棕色桌面上那張明黃的紙符時,唰一下白透——
那是臨風(fēng)用以靈魂出竅的符咒!——
她身形晃動,差一點沒控制住摔倒,狼狽地扶住桌面,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怎么會……他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
“這是之前夜里,在你房里的枕下偶然發(fā)現(xiàn)的”,歐延靜靜地看著她,語氣已經(jīng)很輕了,“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它是什么嗎?”
景年已完全傻了。
這個東西……在它房里的枕下?!
不可能……
不可能啊!
臨風(fēng)從來沒有給過她這個東西,她也從來沒有在枕頭下放過任何東西。
她瞪大了眼,顫抖著將那張符從桌上拿起來。
沒有錯……
那天晚上,雖然不曾仔細看過,可上面蜿蜒扭曲毫無章法的線條,她不會記錯……
……
歐延將景年的全部反應(yīng)盡收眼底。
所有的失望,驚訝,慍怒,在深黑的眼底,最終化為薄涼。
他望著半天都沒有說話的景年,“怎么不說話?所以這是認得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嘶吼,仿佛要炸開一般。
景年絕望地搖頭。
她想說,可是她說不出來!
她說不出來?。 ?p> “阿延,我求求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說清楚……”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臨風(fēng)解開那道他放在自己身上玩笑一樣的咒法……
可他現(xiàn)在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甚至性命都難保??!
一切都變成了一道無解的死循環(huán)。
而當(dāng)有一角被迫浮出水面時,原本茍延殘喘維持著的秩序,就通通崩塌了。
怎么會變成這樣……
……
手腕的傷處傳來一陣隱隱的刺痛。
景年臉色煞白,下意識伸出另一只手按住。
歐延看著她的沉默,“不想說,還是其實有更多的事瞞著我?”
他繞過書桌走向景年,一點點的,親手扯掉了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那就讓我再猜一猜……水靈珠或火靈珠,是不是有一顆已經(jīng)在你們手上了?”
……
……
他怎么會知道?!
景年倒退兩步。
瞳術(shù)發(fā)作的征兆再次襲來。
這一回她卻出奇的冷靜。
她雙手撐在書桌上,狼狽地低頭。
卻沒有閉眼。
她能感覺到那種排山倒海的暈眩感,以雙眼為缺口,瘋狂地向外涌出。
連帶著眼前那一小塊平整的桌面,都起伏波動起來。
可她依舊沒有動,就只是拼盡全力硬扛著。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絕望,掙扎,在這時都變成了可以與之抗衡、對峙的奇怪力量……
甚至她真的就憑借著這種力量做到了……
……
良久,她無力地緩緩抬頭,雙眼通紅,“我現(xiàn)在沒有辦法解釋……我只求你給我一點時間,求你能相信我……”
“相信?”
歐延蒼涼地笑出一聲,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事到如今,你要我怎么相信?”
“我相信你,可你又是怎么回應(yīng)我的?”
……
直到這一刻,歐延才終于放棄了……
他想到那日出發(fā)前往名劍山莊的途中,穆池對自己說過的話。
……
“你莊里的那個綠瞳女子,可是火族血脈?”
“她的身世底細,你都清楚嗎?”
……
那時,他以為是因為穆池心性多疑,才這么問的。
尤其是景年火族的身份,在如今相當(dāng)敏感,而名劍山莊事先又是不知情的。
他便耐心地解釋。
直到他聽到了他的下一句話——
……
“你可知她身上中了來歷不明的道術(shù)?”
……
木子與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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