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事兒也急不得,至少也要等你都徹底康復(fù)了,身體扛得住這經(jīng)書歷練的時候才行啊。”
慕容昕并不認同讓景年現(xiàn)在就開始練習(xí),順口對慕兮道,“不如把這經(jīng)書先給慕先生看看,他最熟悉嫂嫂現(xiàn)如今恢復(fù)的狀態(tài),也好估摸看看?!?p> 景年正要準備回房,見歐延對此不置可否,遂請慕兮一道同行。
三人進了景年那屋,一番探看后,慕兮給出的答案是這前兩章可練,“經(jīng)書剛?cè)腴T主要是一些助益提氣方面的基礎(chǔ)動作,有一步還是要打坐的,養(yǎng)傷期間接觸沒有什么妨礙,甚至還可能有益處?!?p> 他解釋著,歐延也將那兩頁紙接過來,低頭緩緩細讀。
既如此,景年也便點頭應(yīng)是。
她本以為慕兮為自己探完脈后便可走了,哪料一直低頭翻看的歐延忽然開口將人叫住,“慕先生這會兒可有空余?不如坐下來與晚輩一敘?!?p> 他稱自己為“晚輩”。
景年一愣之下,又恍然地眨了眨眼。
自醒來后與歐延說清了當下的形勢,慕容昕作為魔界中人的身份,還一直未來得及再做深究。
她本以為歐延不會與他當面挑明,想不到竟這么快。
那頭慕兮聞言,很快定在原地,目光籠在歐延與景年身上,但只停頓了幾秒,便淺淺一勾唇角,“原來景年已與七爺說了?!?p> 景年抿著唇未吭聲。
“坐?!?p> 歐延看向房中桌前還空著的椅子,聲線沒什么起伏。
“我的身份……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即便有那心思,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七爺不必擔心”,慕兮坐下來,回的也很直白,“如今的局面,我還是向著慕容莊主這邊的?!?p> “話雖這么說,但現(xiàn)在木靈珠封印已解,慕容家與靈珠的羈絆自然也少了一層,倘若像土靈珠那樣被別有用心者盜走,你豈不是還要跟隨著去認新主人?”
歐延話中帶刺。
“慕容家與木靈珠,和七爺與金靈珠一樣,都是先祖在神樹的準允下與靈珠定下血脈契約,這層羈絆不可能消失,即便木靈珠被盜,慕容家也能通過感應(yīng)找尋到它的位置,不管當下使用靈珠的人有多大本事,只要是指定的執(zhí)掌者,都能有辦法取回靈珠”,慕兮似乎不太認同歐延話中的敵意,微皺起眉,“這個道理,七爺應(yīng)是比我更清楚。”
“公子畢竟是魔界中人,我們總該要多一分警惕不是”,歐延淡淡笑了笑,卻未達眼底,“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景年默默為二人斟茶,心里卻想著歐延這般明顯的敵意,是故意流露給慕兮看的嗎?
算是……一種警告?
“魔尊被封印的這百年間,魔界似乎不曾有過什么動靜?照理來說,他們?nèi)糊垷o首,應(yīng)是會大亂才是?”歐延又默默問出第二個問題。
慕兮聞言難得情緒有了些許波動,冷笑一聲,“某些人應(yīng)該不是大亂,欣喜若狂才是?!?p> 景年立時想到裴西那同父異母的兄長,心口一悶。
“尊上失勢,便是他那同父異母的嫡兄上位之日。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裴煬應(yīng)是做夢都想要尊上的命吧?!?p> 裴煬……
這個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在景向薇的記憶里,他是老魔尊的長子,其母曲懷容便是當年魔界最負盛名的曲氏家族獨女。曲懷容為老魔尊誕下兩子,小的那個囂張跋扈,在與妖界大戰(zhàn)中身死。曲氏本就因裴西的身世而恨透了他,加上喪子之痛,早已是撕破了臉的對立關(guān)系,奈何后來裴西又因為乳娘報仇而親手殺了曲懷容。
親生母親與胞弟都被裴西所殺,裴煬又怎么可能會放過裴西。此二人早在裴西還在魔界時,便是勢不兩立、見面便下死手的對立關(guān)系。
“他們可知裴西在凡界的境遇?千年之期一到,他可是會蘇醒的?!?p> “尊上早便不想要那魔尊之位了”,慕兮諷刺地搖頭,“他當年明明有辦法擺脫靈珠封印,可他寧愿封印自己,也不想面對景向薇已死的事實。他若再蘇醒,唯一會做的應(yīng)該就是繼續(xù)找尋復(fù)活景向薇的重生之法吧?!?p> 他說著,目光定定看著景年,仿佛就是對她說的。
歐延手中茶盞砰一聲落于桌面上,“我承認——如今景年意外獲得了景向薇所有記憶,這件事對你來說難免會產(chǎn)生些不切實際的猜想——但那也僅僅只是猜想,就算是魔尊親自來驗,也絕無可能?!?p> 景年深吸一口氣。
“之后的事……讓尊上自行定奪便是,我一介侍從,又能決定得了什么?!?p> 慕兮對歐延這番話并未有太大反應(yīng),這時倒又恢復(fù)了他一貫平和的溫潤模樣,默默飲了口茶。
“先生,我已跟七爺說了要去妖界的事,待我們護送太子殿下回京后,首先第一個目的地會是西北的名劍山莊,一是探看七爺這昏迷的病癥,二是查看解封后木靈珠的情況。名劍山莊有一座仙池,與斷情宮的神樹同為神界靈物,帶木靈珠前去,興許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待這些事都辦妥后,我們便出發(fā)尋找你說的空間裂縫?!?p> 景年趁著這個機會,將此前與歐延的謀劃盡數(shù)道出。
“慕容莊主可知情?”慕兮第一反應(yīng)是此。
“他知道。帶木靈珠前往名劍山莊,還是慕容老爺子的主意?!?p> “如此……倒是正好順路?!蹦劫馊粲兴肌?p> “當年魔尊從未提起過妖界的異樣?”歐延將話題又拉了回來。
“這異樣……現(xiàn)在想來,關(guān)于犀庇裂谷的倒沒多少,畢竟那地方處處透著詭異,反倒沒什么值得一提,但尊上自己……”慕兮抬眼,“這百年間我回想過數(shù)萬遍當年的種種,有一點可以肯定,犀庇裂谷幾場仗打下來,尊上明顯肉眼可見的逐漸陰郁起來,可能是戰(zhàn)事殘酷所至,也可能是錦姨的死對他刺激太大……”
“裴西自己就是異樣本身?”
歐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接了他的話。
“但凡是經(jīng)歷過裂谷之戰(zhàn)的,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巨大陰影,那個地方是三界大兇之地,匯聚了太多無法想象的惡,說是地獄都算好聽的,不止尊上自己,許多上過戰(zhàn)場的兵卒也都有過這種感覺?!?p> “萬惡之境,怨氣滋生,最是噬人心魄,甚至于失去自我”,歐延停頓許久,一句話將慕兮問的噎住,“你如何有絕對的把握保證,魔尊在那樣的地方,沒有被心魔蠱惑、喪失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