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跟著月月回了家,可他還是在問自己,“我要的真的就是可以供我長大的錢和房子嗎?”
人一旦有了疑問,心底就會有答案,之所以疑惑,僅僅是因?yàn)橥饨缢o的答案,違背了你的本心。
安爸爸獨(dú)自等在客廳,迎他進(jìn)來。
“今天嚇到你了吧?”安爸爸讓他坐下,端來一杯熱牛奶。
安予冰冷的體溫接觸到牛奶的熱度,便回溫了一些,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說話。
安爸爸緊張的搓搓手,“我們決定收養(yǎng)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是想忘記安安,可是我們遇見了你,你和安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p> 說到這里,安爸爸的眼睛也緊盯著安予,這個男人一向穩(wěn)泰,可如今卻紅了眼眶,“我覺得你可以填補(bǔ)我們失去孩子的遺憾,可沒想到,你媽媽會變得分不清過往和現(xiàn)在?!弊詈蟮囊痪湓?,他說的緩慢,仿佛斟酌再三,“通俗點(diǎn)來說,你媽媽的精神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p> 安予愣住了,“怎么會?”
“所以,安予,爸爸求你,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兒上,你不要刺激她,配合她一下,她會痊愈的,而且她是愛你的人。”
這番話,讓安予的心重燃起來,也變得無所適從,后悔自己的一時任性,讓家人受到傷害。“我知道了。”
“以后,你可以說”我現(xiàn)在不喜歡吃魚了“這種話,這樣表達(dá),你媽媽一定會接受的?!卑舶职诛@然松了一口氣。
兩人隨后各自回房。
第二天,安予按照爸爸教的方法,跟鄭敏說,“我現(xiàn)在不喜歡小提琴了,可不可以請一個美術(shù)老師?”
鄭敏欣然應(yīng)允。
為了慶祝,月月拉著他上了街上。
“這里的蛋糕可好吃了,以前陽陽經(jīng)常來吃這里的慕斯蛋糕?!?p> 安予笑著,跟她走進(jìn)蛋糕店。美好的下午,一個蛋糕,兩杯果汁,兩人很少這樣自由,便也很少這樣開心。
端著蛋糕,兩人坐到靠窗的位置上,誘人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安予迫不及待的就要開吃。這時,有個小男孩拉著一個女人來到他們的座位旁邊。
那女人摸著男孩的頭,“這時店里最后一個慕斯蛋糕,我兒子也想吃,我能不能買你們的?!?p> 安予探究的目光瞄向月月。
月月抬起頭就說,“我今天也很想吃,阿姨,你們明天再買嘛?!?p> 沒有任何問題的一句話,卻激怒了那個小男孩,拽著自己媽媽一個勁的撒潑耍賴,“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你們這些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我不都說了要買你們的嗎?又不是不給錢?!眿D人眼睛一斜,尖酸刻薄的意味便出來了,面對店員的阻攔,還振振有詞,“我可是這里的會員,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月月看著他那種無賴的樣子,和陽陽簡直如出一轍,當(dāng)下就沒了好氣,也不理會母子倆的胡攪蠻纏,挖了一大勺,送進(jìn)嘴里。
男孩當(dāng)即就哭開了,一把將蛋糕掀翻在地上,還對著月月拳打腳踢,“憑什么吃我的蛋糕?。磕氵@個老巫婆!我吃不著,你也別想吃…”
月月站起來,一把將人推在地上,眼疾手快把男孩的頭按在蛋糕上,“吃個夠吧你!”
“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知道讓讓,有沒有教養(yǎng)?。?!小小年紀(jì)這么惡毒?!眿D人扯著尖銳的嗓音,把月月拉開。
安予實(shí)在受不了這種場面,趁著婦人罵罵咧咧的空隙,拉著月月跑了出去。硬是拉著她走過幾條街,月月還是不依不饒,甩開他的手。
“那是他們的錯,我們?yōu)槭裁匆埽俊痹略職獾男∧樛t,對安予也是怒目而視。
安予擋住她的去路,“吵架不好?!?p> 著寥寥四字,怎能平息月月的怒火,最終還是被甩開。安予想跟過去,指示燈變成了紅色,焦急的等待了五十五秒,安予才加速追趕過去。
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蛋糕店旁邊的路口擠滿了人,安予不明所以,目光所及之處卻看不見月月,只能硬著頭皮擠進(jìn)人群。
本是白色的斑馬線被血染成紅色,男孩的不遠(yuǎn)處停著貨車,顯然是躲閃不及直接碾壓過去,因此那孩子的雙腿血肉模糊,腦漿噴濺到兩三米的距離。
根據(jù)衣著判斷,安予直到,那個男孩,正是剛剛打翻了他的蛋糕的那個人,而那個女人已經(jīng)哭的將近昏厥。
安予的目光掃過混亂的人群,終于看到不遠(yuǎn)處的樹下,月月站在那里,目光前所未見的冷漠。
安予有點(diǎn)害怕,但還是穿過了馬路,跑到月月身邊。
月月只是回望了他一眼,便轉(zhuǎn)身往回走。安予連忙跟上去,蛋糕店里的人,已經(jīng)聞訊出來不少,擠在門口打聽著前方發(fā)生的事。
只有一個男孩,蹲在店外的垃圾桶旁邊,用手抓吃著一塊碎掉的蛋糕。
月月停下了腳步,“安予,你能不能把這個人變成剛剛死掉的男孩?”
這樣的做法仿佛兩全其美,幫助了別人,也能維系著自身的利益。安予沒有理由拒絕,紫胡羊的神通也就顯現(xiàn)了出來。
蛋糕店附近發(fā)生車禍的事情,不知怎的也傳到了家里。兩人回家的路上,正巧遇見兩家出來尋子的父母。
看著父母臉上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安予心里暗戳戳的滿足.
正值周末,月月的爸媽做東,在家里做個烤肉派對,兩家人小聚一下。
安予和月月自然不會參與大人的酒場,兩人就地鋪了個毯子,在院子里吃東西,看月亮,夜風(fēng)習(xí)習(xí),已經(jīng)入秋,寒意在夜里漸濃,兩人感受到了寒冷就坐不住了,并肩向屋里走去。
大人們在屋里喝的正酣,談話聲清晰的傳到門口。
“收養(yǎng)的兒子能靠譜嗎?”大大咧咧的聲音,來自于月月的父親。
安予立馬攔住想沖進(jìn)里面的月月,他要聽見自己父親的回答,昨天晚上,他還說過,“我們是愛你的?!钡@一次,并不是這樣的回答。
“肯定要生一個自己的孩子,不然這份家業(yè)怎么辦?這個孩子都是為了小敏開心,再看吧,要是那孩子還是不配合,不養(yǎng)也罷!”溫和儒雅的語氣,卻比十月驚雷更甚,安予只覺得心口被劈開一個大裂縫,血肉模糊的就像今日所見的車禍現(xiàn)場。
月月有些急了,“安予?!睉?yīng)該安慰的,但是無從安慰。
可隨即里面就轉(zhuǎn)換了話題,“說到親生,您家的那個女兒,怎么說也是親生的,可有下落了?”
“女兒都是賠錢貨,愛上哪兒去哪兒吧!”光聽聲音,就能想象說話的人臉上的漫不經(jīng)心和鄙夷。
外面是蒼涼無盡的夜色,里面是燈火溫馨,塊屬于他們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從內(nèi)而外的刺痛,讓安予忍不住眼淚。月月顯然也已經(jīng)僵硬,站在門口不知如何反應(yīng),她何嘗不知自己不重要,失蹤這么多天,沒有人找過她,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別人親口承認(rèn)并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時間你哪里存在什么不摻雜感情的相互利用,對月月來說,那是她的親生父母,她會厭惡搶走寵愛的弟弟,能殺死對她冷嘲熱諷的安安,卻不會收回對父母的感情,哪怕她清楚的知道,不是弟弟搶走她的寵愛,而是她根本不為父母所愛。
而對于安予來說,他被收養(yǎng)的那一刻,就將累計(jì)數(shù)年的希望和期待交付父母,他帶著一顆真心來,希望以真心交換一個家,飽滿的感情,容不下利用這樣的說辭。
但在這一刻,無論是與生俱來,還是滿心希望,都被冷漠的言語徹底冰凍。
總有人想要麻痹自己,希望自己不對一些人有感情,但,朝夕相處,再加上人類天生的弱勢,感情二字從來不可避免。
兩滴淚落下,安予覺得,平靜了很多,他轉(zhuǎn)身離開,走回了自己的家。
提前回來的鄭敏正在給他熱牛奶,“安安,過來喝了,安眠的?!?p> 安予悄悄收起眼淚,乖乖巧巧的喝下牛奶,然后回房睡覺。
臥室的窗戶和月月的房間遙遙相對,中間只隔著一個月亮。
月月此時也站在窗邊,安予甚至能看見她睡衣上的藍(lán)貓。
將近午夜,安予的爸爸回到家里,安予聽到聲響,側(cè)了一下頭,再轉(zhuǎn)回去的時候,月月已經(jīng)消失在窗邊。
家里的聲響消失之后,安予也悄悄下了樓。
搬出雜物室里的紙箱和能搬動的的椅子,堵住樓梯,安予打開了大門,將車庫的汽油桶費(fèi)力拖到客廳。
拿出廚房的盆,安予一盆一盆的將汽油潑滿別墅的每個角路。
熄燈之后的別墅,一片黑暗。安予站在樓上,點(diǎn)亮了一根蛋糕店贈送的小蠟燭,扔下了樓,火光瞬間沖破黑暗,連同秋日的寒冷一同帶走。
安予悠閑地走回房間,月月也重新站在窗口。慘淡的月光下,兩人分明都看到了彼此的笑容。
我不想讓那顆鮮活的心臟繼續(xù)跳動,因?yàn)闊o論怎樣跳動,都無法改變你。那顆心可以死去,卻收不回來,所以只能連同你們一起陪它去死。
淺溪有魚
謝謝讀者老爺們的票(鞠躬)我反思,我檢討,不該只顧著玩,不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