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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妖目

第三十二章 終章

七十二妖目 淺溪有魚 5377 2020-05-15 19:38:43

  這次的尸體,嶺約并沒有處理,陳家的宅子很快就被警戒線團團圍住。

  江一知道,警察查案,必會從動機分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的,索性悶在畫室不出去,權(quán)當不知道。

  另一頭完全沒有線索的警察,還是采取了全盤調(diào)查,來到江一這里。

  聰明的人學什么都快,微表情的應(yīng)用,讓江一表現(xiàn)自然,毫無異常。送走警察之后,看看已經(jīng)見底的顏料,江一穿好衣服,準備去拜訪一下老先生,熟悉之后才方便取材。

  若不是婚禮地點選在了陳傳平居住的地方,陳家人是一定會瞞著他的,老爺子雖說身體硬朗,也難免老人常見的病癥,這一下悲從心來,竟直接送到了醫(yī)院。

  江一得知之后,也沒有立馬改道醫(yī)院,問那個管家,“花溪在嗎?”

  “在,花先生從警局回來,就在房間里閉門不出。”

  也不知道是想擺脫嫌疑還是出于愧疚,江一走了進去。新房附近警戒線猶在,江一匆匆掃了一眼,進了耳房。

  花溪一個人躺在床上,雙眼空洞洞的看向房頂,不斷有淚珠從側(cè)臉滑下,浸濕枕頭。對周圍的幾個人視而不見。

  那幾個人江一認識,是他的合伙人,也是他的大學同學??吹浇粊砹?,紛紛站起,眼神分明全是無奈,“學長,勸勸他吧。”

  江一點頭,“你們先出去吧。”

  “花溪…”

  床上的人慢慢轉(zhuǎn)過頭,怔怔的看著他,“學長?!甭曇羯硢?,帶著軟乎乎的哭腔,像是在向他尋求庇護。

  江一不由得心頭一酸,“花溪,有些事,要看開點?!?p>  遠在北郊的嶺約心中一疼,沖著江一所在的方向,危險的瞇起雙眼,“居然還有人性?”

  江一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心臟一緊,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拉扯他,這個想法讓他不由得一驚。

  “學長?你怎么了?”

  江一抬起頭,連忙擺手,“沒事。”

  “你臉色都白了。”花溪小聲說著,掀開了被子,拉起他,“我們?nèi)メt(yī)院吧,還沒去見過爺爺。”

  花溪的鼻頭還紅彤彤的,強撐起來的模樣,讓人心中發(fā)緊。

  “好,我也要去看看老先生?!?p>  江一開了車,正巧帶上花溪。一路上,花溪都一言不發(fā),一個勁的抹著眼淚,淚腺在這段時間仿佛不受控制,一直分泌著悲情的液體。

  直到醫(yī)院,花溪的眼睛還是紅的,江一忽然就有點不放心,“你這樣子進去,恐怕起不到安慰作用。”

  花溪深吸一口氣,“發(fā)生這種事,安慰沒有任何用。”

  說的也對,江一打開了車門,跟他一起走進醫(yī)院。

  陳院長和其夫人守在病房,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客氣了一句,“來了?”

  江一點點頭,把補品放到墻邊,看著還在睡的老爺子,“老先生沒事吧?”

  “沒有大礙,只是這個時候,出院的話,誰都不放心?!标愒洪L說著,神色復雜的的看了花溪一眼。

  這眼神,江一自然能讀懂,女兒遇害,死狀凄慘,而女婿竟全然不知,不能怨,也無法不怨。

  花溪尷尬的遲疑了一下,張張嘴,又頓了一下才說,“那天晚上,我真的什么都沒有感覺到?!?p>  “媽知道,怪不到你頭上,你中了迷香,肯定沒有意識。”陳夫人不滿的推了丈夫一下,向花溪解釋道。

  “那為什么只殺了婧婧?”陳院長也不避諱了,憋了數(shù)日,定是要一口氣問清楚。

  江一攔在二人之間,“陳院長,你冷靜一點,古往今來,仇視女性的變態(tài)殺手不在少數(shù),這一點不能成為你苛責花溪的理由?!?p>  陳院長終于收起怒氣,隨之而來的就變成了老淚縱橫,“警察的猜想也是這樣,可我就想不到,身邊有哪個是仇視女性的人,還非要,非要開膛破肚才泄恨。”

  江一做出驚訝的表情,“開…?”隨即轉(zhuǎn)向花溪,不可置信道:“你一直在旁邊?”

  花溪點頭,不堪的記憶再次帶來漩渦,痛苦的蹲到地上。

  “花溪,別這樣,聽說事情發(fā)生了好些天,陳院長他們肯定也累了,現(xiàn)在就你一個青壯力,你不能倒下?!苯灰捕紫氯ィ址旁诨ㄏ成?,一下一下安撫著。

  花溪雙目漲的通紅,“學長。”

  “我陪你。”江一還是說了出來。

  我陪你…這句話,當初大學時,花溪進手術(shù)室前,江一也是這樣說的,可轉(zhuǎn)眼間就娶妻生子,忘記了他這個人?;ㄏ悬c不確定的問他,“真的嗎?”

  江一點頭。

  花溪站起身,走進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才走出來。勸著陳家夫婦回去休息,自己看護爺爺,江一從旁附和,二人合力送走了二人。

  “我去買點飯回來,你一直沒吃吧?”江一緊隨其后,也出去了。

  看著花溪吃完飯,才說:“你要不要睡會兒?”

  花溪果斷搖頭,他再也不敢睡了,甚至不敢合眼,因為不知道,睜開眼會看到什么。

  “睡吧,我保證,這一次你不會看到可怕的東西?!苯灰谎劭创Ψ叫闹兴?,輕言安慰著。

  花溪趴在看護床上,江一坐在床上,沒一會兒,對方果然睡著了。

  隨即,一個黑影也出現(xiàn)在潔白的病房中,“一個攀龍附鳳之輩,值得你如此照看?”

  “他哭了七八日,足以證明不是虛情假意?!苯豢粗ㄏ乃仯Z氣淡淡的。

  “我會讓他一直睡,睡到你解決所有事回來?!?p>  這樣意有所指的話,讓江一寒毛直豎,“陳婧剛死,現(xiàn)在就對他爺爺動手?”

  嶺約冷哼一聲,“這老爺子腹內(nèi)郁結(jié),怕是活不久了,你何不以另一種形式讓他永生?”

  即便如此,江一還是無法動手,現(xiàn)在的慘狀都是他一手促成沒一想到這里,他就心中發(fā)緊,無法控制的去想。

  “想想你靈感枯竭的時候,比現(xiàn)在更難受吧?”嶺約把防水服扔到他面前,語氣不容置喙,“動手吧,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機會了,你帶著召喚令來這里,不就是這般打算的嗎?”

  在一個妖物的注視下,江一本能的有點懼怕,懼怕強大的一方是人的本能,而聽話則是恐懼的衍生物。

  嶺約控制著針筒,隔空給老爺子注射了麻醉劑。

  江一顫抖著,取出了五臟,交給嶺約,嶺約拂袖連同江一身上的衣服一并帶走,留下一柱點燃的迷香。

  江一自然知道他的意圖,于是向后退了一步,逃離血液,然后任由迷香將自己迷暈過去。

  悠悠轉(zhuǎn)醒之后,江一睜眼就看到床上的慘狀,再轉(zhuǎn)頭,花溪還沒醒,再低頭,血液已經(jīng)流到了他的身下。

  沒有絲毫猶豫,江一拿出手機,“喂?警察嗎?……”江一聲音里的顫抖沒有任何摻假成分,他是真的無法想象,自己做了什么。

  掛斷電話,花溪被聲音吵到,皺皺眉就要睜眼。江一一把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p>  但血腥氣已經(jīng)點燃了江一的神經(jīng),“學長。”

  江一死死捂住他的眼睛,“花溪,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不要看,不要想?!?p>  兩人維持著這樣詭異的姿勢,直到警察趕來。

  警察一進屋,看到的江一也是恐懼的不敢看床上的普通人,連忙安撫,“不要動,維持原狀?!?p>  冥冥之中,江一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嶺約的聲音,教他如何說辭。

  現(xiàn)場勘驗完畢,看到警察把白布蓋到了尸體身上,江一才松開了花溪。

  花溪沒有去看床上沒配合著警察的動作站起來。

  二人來到警局,江一拉著花溪,“警察同志,他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我們能不能一起問話?”

  花溪掙開手臂,“學長,不用擔心我,我覺得這個兇手可能是我引來的?!?p>  這個推測合情合理,陳家世代書香,沒什么死對頭,花溪是生意人,對頭一定不少。而且這句話,從某個角度來說,竟是正確的。

  江一只能撒開手,跟著警察來到另一個房間。

  “說說吧?!?p>  “我今天下午知道的,就去拜訪陳老師,就聽說他住院了,然后我就去見了花溪,和他一起去看望陳老師。花溪因為婧婧的事,好幾天沒合眼,我就讓他睡會兒,后來就來了個醫(yī)生,然后就不知道怎的,我就不記事了。”

  “我們在病房發(fā)現(xiàn)了餐盒?!?p>  “哦,我讓花溪吃了點灌湯包。”

  “暈倒前你當時站著還是坐著的。”

  “站著,那個醫(yī)生進來,我打了個招呼就站起來了?!?p>  ……

  適當?shù)牧粝乱恍┠:募毠?jié),讓警察問詢,是一個手段。這個手段,江一無疑用的是出神入化。

  問話完后,江一走出房間就聽到接待廳里一片嘈雜。

  江一連忙跑過去,就看見花溪被陳家?guī)讉€兄弟圍在中間,“你是怎么看得人?”

  花溪低著頭一言不發(fā),或許此時此刻在他心里,也認定了自己是那個罪人。

  江一幾乎沒有猶豫,推開幾位,擠到中間,“是我讓他睡覺的,也是我看著老爺子的,也是我放那個醫(yī)生進來的,跟花溪沒有關(guān)系?!?p>  幾人被噎住,還是群憤激昂,“能跟他一點關(guān)系沒有?”

  “他也是受害者,有本事你們找兇手去,拿自家人出氣,有什么本事?”江一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拉著花溪就走。

  也沒什么地方去,江一就把人帶回了自己家。

  對此,嶺約絲毫不覺意外,配合的隱身躲在畫室。

  花溪往沙發(fā)上一坐,像個假人一般,不怒不悲。

  “花溪?你要不要睡一會,醒過來就都過去了。”江一蹲在他面前,輕聲安慰。

  嶺約知道,此刻,花溪已經(jīng)代替了之前的天才論,成為江一負罪感的出口,長此以往,自己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花溪非常聽話,躺倒沙發(fā)上閉上眼睛。

  “去臥室睡,這里容易著涼?!?p>  花溪仿佛牽線木偶,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竟真的跟著江一來到臥室,倒頭就睡。睡眠,是人類逃避現(xiàn)實的一個很好的方法。

  這一覺,花溪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后,終于恢復了人類該有的意識。

  循著飯菜的香氣走出來,就看見江一在廚房里忙進忙出,桌子上已經(jīng)擺上了三個菜,兩個孩子坐在桌子旁邊,“叔叔,快來?!敝赡鄣耐暎瑴嘏姆块g,恍若隔世。

  江一聽見聲音也走出來,“花溪,過來坐,等一會兒,還有個湯?!?p>  花溪聽話的點點頭。

  “你要是無聊,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吧。”江一又說。

  一個家居室沒什么好逛的,但對江一的畫室,花溪倒是很感興趣。

  畫室里放著三幅畫,不知為何,花溪一眼看過去,竟覺得畫中女子,似曾相識,但仔細看來,并沒有和他認識的人有絲毫相似。另外兩幅是風景人物和純風景畫,可無論哪一副,都讓他覺得幸福美滿,像是回到故鄉(xiāng)的那般溫暖。

  緩緩走近,那些畫讓他想離得近一些,再近一些,許多遠去的東西仿佛就都回來了。定定看著圖畫走近的途中,花溪的衣角蹭掉了一本圖書。

  花溪停下腳步,撿起書冊,“鴻蒙之始,有靈游于天地,浮黎天尊分之五行,相生相克,乃萬年之平衡。女媧造人,亦沿用此法,人之五臟分屬五行,以震七情六欲。此后千年,天地之間忽有邪術(shù),以人之五臟練色,作圖寫字,皆可惑人心智…”

  五臟…?!這兩個字可謂是花溪此生的噩夢,忽見這樣的字眼,不由得便被嚇了一跳。與此同時,門外響起江一的聲音,“吃飯了。”

  花溪答應(yīng)一聲,如避蛇蝎般,將書放回原處,背過身的他全然沒有注意到,那本書悄然消失,散如星輝。

  吃飯的時候,花溪難免的就有些魂不守舍,可江一只以為是他還未緩過來,并未深究。

  花溪吃完飯,沒有再過多停留,立馬趕到警局,警察的答案讓他出乎意料,卻也讓他放了心,“據(jù)監(jiān)控顯示,江一先生所言屬實?!?p>  出了警局,花溪嘆口氣,“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想罷,只覺得腦子累,冥冥之中被牽引著,驅(qū)車前往北郊,那里有山,又人跡罕至,是個散心的好地方。

  可是,在空闊道路上飆車的時候,竟一眼瞥見,江一的身影。來不及多想,花溪狠狠踩下剎車,在那間房子前面六七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走過去,房門已經(jīng)反鎖,花溪站在門前,撥通了江一的電話,“喂?”聲音傳來。

  “學長,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在家呀!”

  花溪皺起眉頭,簡單聊了幾句,就掛斷電話。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老劉,幫我查一查,江一的房產(chǎn)的記錄,買的租的,都算?!?p>  坐在車上,花溪心中全是焦慮,他希望反駁,也希望真實。

  電話很快打了回來,“江先生有兩處房產(chǎn),一處是茂和小區(qū)一棟二單元803,另一處他先前是租的,三天前才買下,是北郊梧桐路-1-26?!?p>  剎那間,花溪腦海中如同五雷轟動,大腦產(chǎn)生一瞬間的空白。

  那天,他看到江一從別墅里走了出來,但,他還是不可置信,于是乎,那天起,花溪開始密切關(guān)注那棟別墅。

  七天后,花溪透過車窗,清晰的看到江一帶著女兒走進別墅,那一刻,花溪的心里有了些許放松。幸好不是尸體,或許這里只是學長用來放松的度假屋。

  但他那本書上的文字,讓他不能不多想,思考再三,他還是走進別墅,隨即聽到二樓的響動,是開窗的聲音。

  花溪后退幾步,把住一樓窗戶上的遮陽臺,然后把自己送上去,踩著窗臺,不用踮腳就能窺探到二樓的光景。

  花溪悄悄挑起窗簾的一角,透過縫隙,看到了畢生難忘的場面。

  女孩上衣被掀開,江一站在一旁,輕車熟路的挑選著手術(shù)刀,女孩昏昏欲睡,卻滿目驚恐和疑惑,“爸爸?”這一聲,花溪聽的清晰。

  江一顯然也聽見了,但他的話更讓人毛骨悚然,“乖女兒,早戀只會讓你失去純潔,到爸爸的畫上,你就能永遠單純了。”

  花溪整個人如同全身過電,不住戰(zhàn)栗,還沒冷靜下來,就見江一一刀劃開了女孩的肚皮。

  “住手!”花溪大喊一聲,隨即一把扯下窗簾。

  江一瞇起眼睛,“你…”那表情頗有些懊惱,也不只是為花溪的懷疑,還是為了被人抓個現(xiàn)行。

  花溪已經(jīng)跳下地上,不過三秒,別墅的大門傳來一聲聲砰響,最終不敢重負,放進了入侵者。

  江一沒有管,不多時,昏迷的花溪,就被嶺約提上樓。

  嶺約煉制顏色的時候,江一就守在花溪旁邊,將他五花大綁。

  醒來后的花溪,一眼就看到臺上,肚中空空的尸體。

  “你還是人嗎?!那是你女兒!”

  江一嗤笑一聲,振振有詞,“對呀,我養(yǎng)了她那么久,她應(yīng)該為我奉獻,再說了,我是為了保護她的純潔,這是愛!”

  “你瘋了!”

  “真正的天才都是瘋狂的,你這種凡人不會懂?!苯粣汉莺莸囟伦∷淖欤S后悠閑道:“雖然不是上好的原料,也勉強能用?!?p>  江一主動提出殺人的要求,嶺約就知道,這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他想要的樣子。

  如此一來,七情畫便能順利完成,第七滴精血取走之后,這個人的生命就全由他掌控,他離開,江一必死無疑。

  唇角勾起滿意的弧度,嶺約繼續(xù)調(diào)試著手中的熔爐。

  ——

  銀鈴響,白石小徑出現(xiàn)一黑色人影。

  “回來了。”高臺之上,男子手捧竹簡,悠悠抬頭,“畫呢?”

  “每三幅選出一幅最好的?!睅X約洋洋自得,揮袖將這七幅畫擺置空中。

  每一幅,都是江一此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場景或想象。他以為畫的是別人最動情的時刻,殊不知,他的精血牽引的全是他自己的感情。只可惜,這些本該銘記于心的美好,竟要用血腥,才能想起。

  珠簾響動,銀瞳端著一盞香茶出現(xiàn),送與高臺之上,隨后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隨我來?!?p>  

淺溪有魚

周末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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