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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鳳殘陽

25、揮麈談兵定北川 橫劍誅賊罍歌行

落鳳殘陽 胭脂落白 4738 2020-04-23 05:31:53

  凌寒已至,凍風萬里,卷得人百步輒返,不愿出行。北境之地厲寒尤甚,柔然經(jīng)歷內(nèi)亂牲畜凋零,過冬的糧食都要靠掠奪周圍的部落,甚至開始騷擾涼州和西部的高車交界處。高車王伊匐怒而討伐柔然,北境再掀戰(zhàn)事,柔然百姓傷亡慘重,開始內(nèi)部騷亂不斷,士兵時不時有逃跑之人,更無心守城。

  胡太后與元雍議定,一邊由元雍派懷朔鎮(zhèn)守將楊鈞馳援柔然,卻吩咐其不要急于收復柔然失地,以逸待勞,畢竟連連征戰(zhàn),北魏兵士也損失大半,所以盡量避免傷亡。同時再聯(lián)合高車國的伊匐,由西進攻柔然,形成夾攻之勢。不久婆羅門被高車所敗,婆羅門率領(lǐng)十個部落來到?jīng)鲋荩埱笸督?。柔然局面已定之后,胡太后再私下讓元雍向元詡進諫,雖柔然二主相繼歸降,但是蠕蠕獸性難除,從不是守信之人。且為彰顯大國風范,和牽制高車國,不如將懷朔之北的平坦肥沃的吐若奚泉,作為阿那瓌安置地,而臣服的婆羅門部安置在西???,命令他們各自率領(lǐng)自己的部落,收集離散的百姓,而之前投奔魏國的柔然人全部交還阿那瓌。如此一來既照顧了阿那瓌,又給了元詡自主決定的機會,而這一政策實施讓不明真相的百姓為元詡的明政拍手陳頌,四海臣服。

  元詡見胡太后解禁之后,不但沒有動搖他的地位,反而事事交由他獨立解決,也漸漸對胡太后沒了之前的敵對之意,偶爾也會來宣光殿陪太后用膳。只是對英娥若透明一般,連個眼神都沒有,仿佛遺忘了一般,潘外憐的寵愛還是依舊,因為母子關(guān)系的緩和元詡也開始偶爾留宿在胡繁懿處。

  身處鄴城的爾朱榮看著女兒的危機已經(jīng)解除,便將爾朱兆和慕容紹宗召回鄴城,開始為自己的野心謀劃。一方面他派出慕容紹宗前往高車聯(lián)絡(luò)伊匐弟弟越居,為其秘密提供武器,并幫助訓練士兵,另一方面讓越居不斷挑撥高車與柔然矛盾。公元522年伊匐征討柔然兵敗,越居以其窮兵黷武弄的民不聊生為由,起兵殺了伊匐自立為王,越居即位后漸漸開始對北魏曲意逢迎,對民眾散播謠言加深與北魏的民族仇恨,后期杜洛周起義反魏也是根源于此。

  眼見北魏逐漸對高車失去控制,爾朱榮又命爾朱世隆前往西??て帕_門領(lǐng)地,散播孝明帝欲擁立阿那瓌殺死他的言論,并以歸降之后二人的區(qū)別一一對比,特別最近發(fā)生的阿那瓌向北魏借谷物種子,北魏竟然給了一萬石的事情,說明元詡是有心培植阿那瓌。婆羅門越聽越怕,終于忍不住率領(lǐng)部落反叛北魏,逃奔嗕噠。此時爾朱榮又向元雍推薦費穆領(lǐng)兵追擊,同時暗中協(xié)助他在山谷埋伏,一舉擊敗婆羅門,并讓費穆親自將婆羅門押解到了洛陽,元詡論功行賞,費穆很快升為武衛(wèi)將軍負責管束宮中禁軍。

  爾朱榮看著費穆的飛鴿傳書,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他斜睨洛陽方向,思謀著下一步的行動,這一次,他要一擊即中。

  公元523年三月的洛陽城,護城河上的冰凍尚未融化,但是卻再沒人敢行走于上,因為透過那冰分明看見水底的波動。岸堤的楊柳才發(fā)幾株新芽,淡淡的吐露著綠色,嬌嫩的隨風輕擺,招徠著各地往來洛陽城的商賈,熙熙攘攘的車隊進出著城門,展現(xiàn)著洛陽城的繁華,一派海納百川之勢。

  然而就是夾雜在這商隊中,有一隊人匆匆進城后便在驛站住下,不似其他商賈一般走行串市看行情看特產(chǎn)。為首之人正是慕容紹宗與爾朱兆,只見慕容紹宗從車隊中一輛馬車接下兩個女子,一個身穿紅衣,一個身穿綠衣,雖都是輕紗遮面,但是從那嬌嬌柔柔的婀娜之姿,清風拂面時送來的如蘭氣息,也知道這兩個都是絕世美姬。

  爾朱兆垂涎三尺,死勾勾地盯著兩個美女目不轉(zhuǎn)睛,若不是慕容紹宗在場,早撲上去將這兩個美嬌娘生吞活剝了,哪怕只是親親抱抱揩揩油,也不似現(xiàn)在這貓抓狗咬似的燥熱難安。就在兩個美女從他身邊經(jīng)過之時,他終于忍不住把手伸向其中的綠衣女子的腰部掐了一把,那女子撩起面紗一角,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杏眼,沖著爾朱兆嫵媚地嬌嗔一怪,直把爾朱兆叫酥在那里半天動彈不得,呆呆地看著女子妖妖嬈嬈地走進房內(nèi)。又想伸手揩一把紅衣女子的油,怎料這女子完全不如那身紅衣般熱烈,將身子一扭,頭也不回地緊走幾步閃入屋內(nèi)。

  慕容紹宗最見不得爾朱兆這般見了女人走不動路的行徑,輕咳提醒道,“少將軍,切莫忘了將軍派我們來此的任務(wù),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分頭行動。一會,那邊就要派人來接這兩個姑娘了?!?p>  爾朱兆郁悶的收回神,死勁嗅了嗅手上女子殘留的芳香,心里不舍,卻也不敢忤逆爾朱榮意思。癡癡呆呆地盯著那房間片刻,握住手中的劍,對慕容紹宗道,“催催催,催個屁,老子知道,不會耽誤事的,現(xiàn)在就去安排,保證不耽誤事?!闭f完心有不甘地帶著下屬慶威出門而去,一路上喋喋不休罵道,“跟著他慕容紹宗尋美人,媽的,連樣子都不讓老子看一眼,捂得跟粽子似的,怕老子剝了吃不成。還是那綠衣服的好,看著就善解風情,那雙眼睛,哎呦,老子魂都沒了,那紅衣服的不行,都是給男人碰的,她還偏碰不得?!?p>  慶威看見主子不爽,便諂媚地道,“少將軍,那個綠衣服的叫修容,紅衣服的叫艷姿,屬下雖不曾親見,但是聽伺候的人說真是膚白如雪,嫩滑無比啊。少將軍也不必生氣,如今不過是把那兩個姑娘借別人用幾天,等咱們將軍掃平洛陽之時,屬下第一個沖進高陽王府給你把這兩個女子綁了,剝干凈了送到您的床上?!?p>  爾朱兆聽了這話正和他的心思,啪一巴掌打在慶威后背,“你小子懂我,老子等著那天,哈哈哈哈哈?!?p>  慕容紹宗看著這一主一仆的背影,自是知道能說出什么,聽著爾朱兆狂放的笑聲,不禁搖搖頭,卻不想多加約束。畢竟爾朱榮曾言,于爾朱兆的才能能統(tǒng)御三千騎就是極限,多則亂,所以對他的運用皆在沖鋒陷陣之上。他看看時辰,已經(jīng)到了未時,按照約定的時間徐紇應(yīng)該快到了,他備下清茗,坐于院中靜候。

  不過一刻鐘時間,徐紇便裝來到,兩人稍作寒暄之后,徐紇道,“自那日與慕容兄一別已過一載,近日觀星帝星晦暗,西北木狼星卻有主正之勢,不知慕容兄怎么看。”

  慕容紹宗雖與徐紇僅數(shù)面之交,但是彼此性情相投,亦知道徐紇師承趙胡,易經(jīng)八卦星象占卜無所不精,徐紇是有心試探,慕容紹宗是違心回避,“徐兄,西北之境尚有高車虎視眈眈,更有柔然伺機而動,謀叛之心常存,我家將軍多次上奏朝廷謹慎對待,需加強防范。可惜劉騰元乂朋黨未肅,事不達圣聽,政不行規(guī)矩,徐兄如今屈身高陽王府門客,還要改名換姓,行易容之舉,不皆是政事不清,故天象不明么。這次我們將軍派我等前來,就是為了穩(wěn)定高陽王之心,共同早日迎太后于內(nèi)御,重掌天下,這不特意搜羅了這兩名絕色美姬,一名修容,一名艷姿。這修容最拿手的是綠水歌,艷姿最拿手的是火鳳舞,都是個頂個的才色雙全,必和高陽王心意。我們將軍對太后的心思,徐兄還不明白么?”

  徐紇見慕容紹宗說的滴水不漏,也不好再糾結(jié)于此,“不知爾朱將軍對誅殺逆賊一事,有何安排,需要徐某配合么?”

  慕容紹宗指著天道,“待到今日晚晝時分,劉騰的寵妾喜媚過壽,必定回府。還需徐兄進宮找到費穆,讓他探知劉騰出宮時辰,我們好城外設(shè)伏?!?p>  徐紇點頭應(yīng)允,“這個不難,徐某這就先帶人回府復命,酉時前定將他出宮時辰報于慕容兄,事不宜遲,徐某先告辭了。”

  且不提徐紇帶著這兩位美姬往元雍府送去,不過三刻便將劉騰晚間戌時一刻從宮門出發(fā),由承明門進入城區(qū),過銅駝街的永寧寺往西前往城郊別院,護衛(wèi)之人是禁衛(wèi)軍于瑾的消息傳遞給了慕容紹宗。

  是夜一身黑衣的慕容紹宗與爾朱兆帶著兩三人在永寧寺設(shè)伏,務(wù)求刺殺一擊即中,然后趁劉府騷亂之際,再由慶威潛伏入內(nèi)尋找劉騰罪證,白整在內(nèi)接應(yīng)。

  永寧寺乃是熙平元年(516)胡太后所建,寺廟莊飾華麗,金盤寶鐸,煥爛霞表。內(nèi)有一塔喚做永寧寺塔,塔有九層高四十九丈,宏偉高大百里外都可見,塔各層懸垂鈴鐸,皆為純金打造,和風而動,清音泠泠,十里可聞。戌時一刻剛過,只見劉騰的兩個干兒子胡玄度、胡定向騎著馬,耀武揚威地引領(lǐng)著劉騰的馬車,一旁護衛(wèi)的是于瑾率領(lǐng)的禁衛(wèi)軍。

  看著劉騰浩浩蕩蕩的排場,慕容紹宗不禁在心底唏噓,一個宦官風光至此,也算是他此生已足了。他們屏住呼吸,焦急的等著劉騰一行步入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慕容紹宗心底計算著距離。隨著距離陷阱越近,慕容紹宗握著刀劍的手愈加用力,爾朱兆那兩眼發(fā)出的餓狼的目光,如同看見獵物的般饑渴。隨著一聲尖厲的口哨聲,兩邊埋伏之人用力砍斷大網(wǎng)鋪設(shè)的偽裝,地下迅速出現(xiàn)一個巨坑,胡玄度和胡定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便和跟隨他們最近的侍衛(wèi)一起掉進坑中,坑中埋藏的竹劍瞬間刺穿他們的身體,這兩個陷害元懌的惡賊,最后發(fā)出的聲音是死前的哀嚎。劉騰的馬夫見狀迅速勒住馬,劉騰正欲掀開簾子大罵之時,卻只聽見冷風中嗖嗖聲細密,他定睛一看魂飛魄散,無數(shù)冷箭襲來,馬夫被亂箭射死,嚇得他趕緊縮回頭窩在馬車最拐角,大聲吼著,“于瑾趕緊護衛(wèi)?!?p>  卻聽見于瑾大聲說道,“劉公公,我于瑾從不護衛(wèi)亂臣賊子,你自求多福吧,于瑾告辭。眾將士聽令,劉公公遇襲身亡,我等速回宮求援?!?p>  劉騰縮在馬車內(nèi)聽著侍衛(wèi)撤退的聲音,他慌了神,抱住頭哆嗦,他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四周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永寧寺塔的鈴聲。他正準備把頭探出,卻一把被人拽出馬車,用力摔在地上,他如只烏龜般爬在地上,后背又被人一只腳重重地踏住,他悶哼一聲?!昂脻h饒命,金銀財寶,良宅美田,就是要官職本官都可以給你,你要什么給什么,何必要本官的命?!?p>  爾朱兆一腳踏著劉騰,彎下腰,扯下臉上的黑布,“你個斷子絕孫的玩意,看看老子是誰,老子稀罕你給的那些?你陷害我叔叔,我寶貝妹妹的時候,怎么不饒他們?”

  慕容紹宗控制住正要砍死劉騰的爾朱兆,一把將他推開,拉起劉騰將他抵在樹上,“其實我們將軍沒想要劉大人的性命,只是想要李妃的書信,劉大人將書信給我們,我們便送大人回府,畢竟今日是劉夫人生辰,夫人在家等著大人呢?!?p>  劉騰狐疑地看著慕容紹宗,“本官若是把信給你們,你們立時就會殺了我,我知道你要那信是為了什么,我沒那么蠢?!?p>  慕容紹宗眼神漸漸變得不再柔和,他陰冷的看著劉騰,拔出匕首迅速將劉騰耳朵割下,爾朱兆都未料到,目瞪口呆的看著慕容紹宗將割下的耳朵塞進劉騰的嘴巴,狠狠地說道,“不說,沒事,劉公公出宮至今必未曾進膳,想是餓了。從現(xiàn)在開始我問一次書信在哪,你只要不說,我就割你身上一樣東西,你這肚滿腸肥的喂飽自己沒問題。我可沒什么耐心,說書信在哪?”

  劉騰滿臉是血的看著慕容紹宗噴火的眼神,沒想到一個儒雅之人竟能下此狠手,他害怕這個人真的會將自己折磨致死,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小心地問道,“我要是告訴了書信在哪,將軍會放了我么?”

  慕容紹宗為了讓他說出書信,指著天上的月亮發(fā)誓,“若我食言,今歲之后,蒜發(fā)落盡,死為鰲鱉餐?!?p>  劉騰將信將疑地說道,“將軍記住今日之誓,若害我性命,今日你以我肉飼我,他日你若行船,必被風吞水噬,我化為魚蝦也要食你之肉?!?p>  慕容紹宗堅定地點點頭,“好,一言為定?,F(xiàn)在你可以說那書信在哪?”

  劉騰指指自己頭上束發(fā)的冠,“這等機密書信,多少人想得到,隨身攜帶才最為安全?!?p>  慕容紹宗對爾朱兆使了個眼神,爾朱兆兩步上前,取下他的帽冠,果在冠檐處發(fā)現(xiàn)李妃的書信,慕容紹宗接過驗證無誤,松開劉騰,低聲耳語,“我不殺你,但是別人殺你,我就阻攔不得了?!彼f完笑著退開。

  劉騰大罵他失信,“慕容紹宗,你言而無信。我...”

  話未說完,已被爾朱兆一劍封喉,頓時血從喉管噴出,劉騰死死捂著脖子,口中吐著血沫,嗚嗚的說不出來完整的話,他睜著眼睛仇恨地盯死慕容紹宗,漸漸氣絕而死。

  看著地上躺著的尸首,爾朱兆對慕容紹宗道,“按照我想的就該將他千刀萬剮,這一劍太便宜他了。”

  慕容紹宗道,“一會于將軍會來給他收尸,報于朝廷的是被山賊打劫,你見過打劫的千刀萬剮一個人么,趕緊把所有財物歸攏于馬車上,我們撤?!?p>  月色下,慕容紹宗和爾朱兆帶著手下,駕著馬車往東遠去。爾朱兆坐在慕容紹宗旁邊,解下隨身攜帶的酒囊,大口喝上幾口,豪爽地遞給慕容紹宗,慕容紹宗接過仰頭一飲而盡,這是第一次他們覺得在一起喝酒未曾盡興,準備回驛站一醉方休,當然要喚來徐紇一起才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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