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盤店賣設(shè)備的5萬多塊錢,林淼投身到這次的微電影之中。
許藹婷一反常態(tài)堅決反對,她認為林淼這么做是在賭氣,創(chuàng)業(yè)不是賭博。
“你沒當(dāng)過導(dǎo)演,怎么就敢自己投錢去做呢?”許藹婷有些急了。
“這是一次機會?!绷猪嫡f,“這是我有感覺的命題作文,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你可以先找個相關(guān)的工作去練練手?。 痹S藹婷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沒有導(dǎo)演的履歷怎么去找導(dǎo)演的工作?”林淼噎住許藹婷,“再說,大賽也是有期限的。”
她終于明白這個男人為什么總是沒日沒夜的看片了,原來是早有預(yù)謀!他在等一個機會。
許藹婷崩潰,如果這就是機會,那就是不靠譜。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和孩子?這幾年,你賺到錢了沒有?”
林淼從來沒有見識過許藹婷如此決絕冷峻的臉。
“你放心,我一定行的!”林淼保證,“別忘了我一直搞文字工作,我也見過人家怎么拍視頻,我一直在研究電影,還有,我曾經(jīng)在電視臺實習(xí)過的,當(dāng)過編導(dǎo),你忘了?”
“你那是給綜藝節(jié)目拉觀眾,和拍電影能一樣嗎?”許藹婷制止林淼再辯解下去,跟小朋友過家家似的,“你這是在冒險,不負責(zé)任的冒險,如果,你,再堅持這么做的話,我們就離婚?!?p> 這幾年她所承受的壓力,沒有半分轉(zhuǎn)移到林淼的身上,她默默地承擔(dān)著孩子和整個家庭的開銷,為的就是給林淼一個寬松的創(chuàng)業(yè)空間。但是男人的一意孤行讓她看見了危險,也許離婚是保護孩子最好的方式。日子可以窮,但不可以沒有希望。
“別逗了,”林淼試圖緩解氣氛,他害怕極了許藹婷那決絕冷峻的表情,“你想啊,我只需要這5萬塊錢,就可以捧一個大獎回來,然后我就可以有話語權(quán)了呀,到時候資源都向我靠攏,我就可以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啦!”
其實這話說的有點違心,他無法訴說那個困擾他多年的櫻桃樹下的午后場景。
許藹婷打掉了林淼試圖摸她臉頰的手,真的帶著兒子回了娘家。
回憶起來,依然是歷歷在目,林淼縮了縮手,手腕處似乎還有痛感。他將手機鎖屏,這個電話沒法打給許藹婷。
湯小桐在房間里等了林淼十幾分鐘不見他出來,不由開始加戲了。
“導(dǎo)演不會想不開了吧?”
“不會不會,都三十好幾的人了……”
湯小桐跟個精分似的,自己分飾兩角,玩對話。
玩歸玩,但想想還是不放心,湯小桐起身去敲林淼的房門。
房門沒鎖,“進來。”林淼的聲音。
湯小桐長舒一口氣?!皩?dǎo)演,要不要我進來幫忙?或者,我訂個午飯?”
林淼看看時間,還不到十點。
“不需要,”林淼說,“我想再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忙你的?!?p> “好的?!睖⊥┩铝送律囝^,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xù)坐在沙發(fā)上監(jiān)視著對面。
“想從我眼皮底下溜掉,絕對沒機會。”
龔凡宇已經(jīng)在自己的房間里收拾妥當(dāng),他往床上一坐,給器材租賃公司撥通了電話。
“喂,兄弟,”龔凡宇說,“我們這邊結(jié)束了,設(shè)備中午就能提前還回去,你可以出車過來了。”
“臥槽,”對面回應(yīng)道,“把你這單子忘記了!”
“懂了,還不回去了?!饼彿灿钫f,“你說怎么辦吧?”
“要不這樣,設(shè)備先放你那里,我不收你后邊的錢,你只要替我保管好就成,我想這個疫情應(yīng)該能很快過去,等我回來之后再聯(lián)系你。”
龔凡宇半開玩笑地說:“我是不是還得問你要點保管費?。俊?p> “我靠!”對面罵了一句,聽得出來旁邊有女聲在問:“誰?。俊?p> “哎,那個老龔……就這么說啊,我這會還在高速上開著車呢!”
龔凡宇掛了電話,臉上浮現(xiàn)出興奮的表情。
“我去!”龔凡宇擊掌,“發(fā)財?shù)臋C會來了!”
林淼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發(fā)呆,55000塊錢,如今只剩下了18740元,以及半條香煙。
按湯小桐的說法,正規(guī)劇組都提供香煙的,叫劇組煙,一個劇組之內(nèi),不許抽別的煙,統(tǒng)一又提氣,不用多貴的,十幾塊就行,抽煙的人一天一包。
林淼批準(zhǔn)買兩條15的利群,這待遇算可以的了。
劇組每天的伙食,早飯10元、午飯和晚飯各30元,也不算低了。
住既舒服又安全的連鎖商務(wù)酒店,也是考慮他們拍戲會很辛苦,要盡力安排好一點。
可以說,為了這個劇組,林淼既當(dāng)?shù)之?dāng)媽,什么都考慮到了。
就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
白白扔了將近4萬塊錢,事不成不說,還換來這么喪氣的感覺。
和金錢的損失相比,這種感覺更讓林淼難受。
他突然警醒,不能允許自己沉浸在這種感覺里面,這讓他窒息。
面前有一個電視遙控器,就跟溺水的人看見了救生圈。
林淼伸手抓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轉(zhuǎn)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距離退房還有幾個小時,他實在是不想急著離開,他知道,出了這個門,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這輩子可能就與導(dǎo)演無緣了。
說實話,這幾天的劇組生活,有種脫離現(xiàn)實的愜意感,既沒有老百姓開門七件事的打擾,又能體驗著整日構(gòu)思藝術(shù)的興奮,如果不是花著自己的錢,那一定是云端的日子不過如此。
難怪如今有這么多人想從事影視行業(yè)。
林淼換著臺,沒有什么能夠吸引到他,他只是想阻止自己繼續(xù)思考。
接下來的路不是想想就能有答案的。
畫面一閃!
林淼被一條片子吸引住了……
一個感性女聲在旁白,配合著江城近乎空城的畫面。
“不吵,不堵車,晚上七點像凌晨三點,江城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熱鬧被病毒藏起來了……等這個城市重新按下播放鍵,等地鐵里的人多到擠不上這一班,等去江大看櫻花的人比櫻花還多……江城,我們等你,也請你們,等等江城!”
林淼目不轉(zhuǎn)睛地屏息凝視。
猶如一道光照進了林淼此刻布滿烏云的心里,這不就是他擅長的方式嗎?文案和影像的完美結(jié)合。
林淼嚯地站起身來,激動地在房間里打轉(zhuǎn)。
他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的路還沒有絕。
一股力量重新在體內(nèi)激蕩,林淼情不自禁地吟唱起來:“新的轉(zhuǎn)機和閃閃星斗,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來人們凝視的眼睛,凝視的眼睛!”
一門之隔。
龔凡宇和湯小桐貼在門上側(cè)耳傾聽,受驚非同小可。
“瘋了?”湯小桐脫口而出,把自己都驚到趕緊捂住嘴巴。
龔凡宇急了,他過來是找林淼有事情商談的,關(guān)系到他能否憑借白撿來的設(shè)備資源而多賺上一筆,“不行,得救人!”龔凡宇當(dāng)機立斷,用肩膀撞開了門。
門本來就是虛掩,兩人沖進房間里頭,把林淼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干什么?”林淼詫異。
龔凡宇和湯小桐見林淼僵在半空中胳膊,還保持著詩朗誦的狀態(tài),互相遞了個眼色,仿佛在說:“瘋了,此人真瘋了?!?p> 好端端地誰唱詩??!
“導(dǎo)演,你還認得我嗎?”湯小桐指指自己的臉,問林淼。
“湯小桐啊,不是廢話嘛?!绷猪狄庾R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收起功架,有些局促。
“那我你還認識嗎?”龔凡宇依然在懵逼中,搞不清林淼的狀況。
“龔凡宇啊!”林淼反問道,“你們拿我當(dāng)弱智呢?”
“不是!”龔凡宇見林淼有些質(zhì)疑的意思,趕緊解釋:“我們在外頭聽到你在房間里吟詩,有些受驚,所以進來看看你……”
“我不能吟詩嗎?”林淼見兩人出現(xiàn),還是挺開心的,故意逗他們,“我還想裸奔呢!”
兩人剛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
“導(dǎo)演,我們知道你不容易,有什么想法跟我們絮叨絮叨,壓力釋放一下就好了,不就是一部劇沒拍出來嘛,就憑你的才華,你的人品,你的……財力,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就是就是……”
林淼此刻心情很好,被他們這“彩虹屁”一吹,也不計較,而是招呼他們坐下來。
“我有了一個想法,想跟你們商量,看看你們愿不愿意加盟……”林淼略一沉吟,擺起了龍門陣。
“加盟?”兩人面面相覷。
“讓你們當(dāng)我的合伙人?!绷猪蹈纱喑ㄩ_了說。
“合伙人?”
“對,合伙人?!?p> “可是我們沒有錢跟你做生意啊,再說,你要搞什么項目呢?”
“你繼續(xù)當(dāng)你的攝影師,”林淼指指龔凡宇,又指指湯小桐繼續(xù)說:“你繼續(xù)當(dāng)我的助理,我繼續(xù)當(dāng)導(dǎo)演兼編劇……”
“那還是算了吧?!睖⊥┠樕系钠诖Я?。
“怎么說話呢!”龔凡宇拍了一下湯小桐,林淼的想法正中他下懷,他表示支持?!皩?dǎo)演,我就敬佩你是條漢子,哪里跌到哪里爬起來,拍,你說怎么拍?”
龔凡宇的態(tài)度令湯小桐深感意外,他撇撇嘴,白了對方一眼。
“可是我先說好,我只有這么多預(yù)算,”說著,林淼從包里倒出錢在茶幾上,“一共還有1萬8,花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