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懂,這種就快劍拔弩張的時候,為什么莫淺瑤要穿著睡衣坐在這里。
畫風實在有些違和,而顧南城在聽到莫淺瑤略帶自責的嗔癡之后,居然還不為所動。
空氣再度安靜,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連姨母笑也裝不下去了。看現(xiàn)在這個情況,莫淺瑤應(yīng)該不想聽見我說話,畢竟她還呆呆的看著顧南城,應(yīng)該在等他回答自己剛剛問的問題。
我看他們,儼然一對剛剛吵架過后的情侶,男的不為所動,冷漠至極,而女的正使出十八般武藝來哄男的。
確實,現(xiàn)在我不方便說什么,畢竟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能橫插一腳。
我低頭喝水,眼看這杯索然無味的冰水就要見底。
這杯水特別冰,按理來說,今天晚上的溫度并不是特別不高。不應(yīng)該喝那么涼的水,只不過這里的服務(wù)員只提供冰水。
大多數(shù)時候,我們總不能因為自己特別的原因,而打破別人承繼已久的慣例。
在有些事情上我們擁有的只是選擇權(quán),而并不擁有對這件事情的其他的決定權(quán)。
在冰水進入到喉嚨里面之后,有一種我特別熟悉的感覺,就如同置身冰冷清冽的大海里,緩緩下沉,從痛不欲生直至萬籟俱寂。
我自顧自喝完擺在我面前的那杯冰水,不想再理會旁邊的兩個人。
我百無聊賴,心里尋思著要不要再向服務(wù)員要一杯冰水。
看著窗外漆黑如墨的一片,我想我再喝完一杯冰水的時候我就一定會回家。
“很喜歡喝冰水?”
顧南城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水,似在饒有興趣的探究著。
“不太喜歡?!?p> 我的確不喜歡,只不過是會貪戀將水灌入喉嚨里時的那種感覺罷了。
難得他會開口說話。
“咳……那個我今天晚上還有點事情;不知道二位今天晚上是有要事需要談……還是……”
我以為我說的已經(jīng)夠委婉了,只不過……
“當然,我好不容易才到云城的,是有事要與他說……”
莫淺瑤看著顧南城,此時倒是一臉天真無邪的單純模樣。
“原來這樣啊……”
“那,找我來做什么呢?”
我看看他,語氣極為平靜;我確實是對褚時當時說的‘需要我處理的事情’不甚了解。
單看現(xiàn)在的樣子,今晚怕是不能好好說話了吧。
“沈小姐有事?……”
“工作上的事?”
他臉上滿是探究與玩味,意圖尤為明顯。他就是不想讓我全身而退,我只是不知道這樣拖延下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只是他們彼此在互相試探自己在對方心里的位置,而把我作為一個試探的媒介的話,我覺得我已經(jīng)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不好意思,我非常不想當這個人。
我不是圣母瑪利亞,我做不到如此的慷慨,慷慨到以這種方式來成全他們。且不說我和他之間還有那么一種極為奇妙的關(guān)系。
先前我就覺得今天他找我,十有八九是因為看清了這場雙方家長極力撮合的婚姻實質(zhì)。也以為他今晚就要對我提出什么了,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反而有些讓我大跌眼界。
“其實也沒什么要緊事,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什么是的話……”
“今晚的事都與你有關(guān)?!?p> 他打斷我,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悅。
他垂著頭,手里把玩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香薰……應(yīng)當是店里面送的。
“我說過,下個月是我和沈小姐訂婚的時間?!?p> 他不緊不慢的抬眼,灼灼的目光如炬,就這樣盯著我。卻沒有再說話。
這樣的顧南城看起來才像是傳聞中的樣子,只是這樣的他無疑有些危險。
我覺得這個時候可能已經(jīng)到了我應(yīng)該說點什么的時候了。
他目光仍然沒有從我身上移開。他旁邊的莫淺瑤現(xiàn)在倒是識趣的閉上了嘴,見好就收,并沒有剛才那種矯揉造作之態(tài)。
“……你是說過的……但是……”
他不再說話,氣氛僵持不下,還好莫淺瑤此時此刻沒有再來添堵。
“我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的,現(xiàn)在看來……”我不著痕跡的嘆了一口氣。
我覺得我要是一直不說話,他可能會一直看下去;畢竟并不是所有人的心思都可以隨意揣測的,比如說顧南城。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下個月就訂婚了,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我需要走什么流程……”我的解釋多少顯得有些蒼白且無力。
因為他不回答我,所以我又重新說了一遍,這一遍我覺得他要是還不回答我,我就甩手走人了。這婚誰喜歡訂誰訂,這不,他旁邊還有一個現(xiàn)成的嘛。
“沈小姐原來一直都是這么想的?!?p> “也難怪……”
“難怪什么?”
我承認,我是不太清楚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沈小姐,我們的事可以等一下又談?!?p> 他對我說完話,繼而轉(zhuǎn)頭看身邊的莫淺瑤。
“莫小姐,你聽明白了嗎?我下個月要訂婚了。”
“還有……你的哥哥,他一會就來接你回去?!?p> 莫淺瑤現(xiàn)在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樣子,更多的是一種挫敗感。她手足無措,呆呆地看著顧南城,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一雙靈動的眼睛里此刻蓄滿了淚水,頃刻就要掉下來的樣子。
而顧南城,眼里竟然沒有半點憐惜之情,他就像是在說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完全沒有因為莫淺瑤的難過而有絲毫自責。感情這種事情,本來也就是不容易說清的,只是這種時候,他也應(yīng)該稍微給莫淺瑤一點緩沖的時間吧。
我現(xiàn)在才看出來,莫淺瑤是有多喜歡顧南城,而且她喜歡顧南城多少喜歡得有些卑微。也不難看出,顧南城對莫淺瑤多少也是有些絕情了。
或許他是商界的傳奇;是無數(shù)女人仰慕已久的對象;是許多人眼中年少有為,殺伐果斷的一個存在。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也許是莫淺瑤心中的唯一光亮呢,卻絕情到可怕。
莫淺瑤此時已經(jīng)是哽咽到說不出話來了。毫無偏見的說,此時的莫淺瑤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女孩,沒有了往日的囂張跋扈與蠻橫無理。
她無聲哭泣,看得出現(xiàn)在正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情緒;她伸手拽著顧南城的衣服袖子,只是呆呆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不過還好,顧南城此刻沒有拽開她的手,至少是默許了莫淺瑤的所作所為。
我適時起身,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我走出隔間,瞬間如釋重負。就連回廊里的風也變得那么溫柔。
我走到樓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褚時已經(jīng)不在下面了。旁邊有很多地燈,柔和的光線打在草地上,也打在樹葉上,連成一片。給人一種恍惚且溫柔的錯覺。
不遠處有一個榕樹,狹橢圓形的樹葉在光線的照射下泛著光澤。在它千絲萬縷的氣根旁邊有一個木質(zhì)座椅,我靠在上面,獨享著這一份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