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的話并沒有說笑的成分。”
“什么?……”
他突然出聲,多少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想要去他的臉上找到一些答案。只是此時他依舊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入美好的弧形,每一下顫動都輕盈如羽毛。
“訂婚的事。”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卻沒有任何聚焦點。
“所以今天晚上主要是想讓沈小姐選一個日子,至于其他流程,想必你也也是清楚的……”
“你確定你想清楚了?”
我覺得我有必要再提醒他一次,畢竟來日方長,以后的事有太多不確定因素。
他有些隨意的擦著手,目光有些深遠,然后幽幽的開口:“沒有想清楚的是沈小姐,衡量得失,權(quán)衡利弊,有時候并不那么容易……”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卻字字誅心。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深思熟慮衡量過這些。只是我仍然可以確定,有些時候,就算是做了深思熟慮的考慮,也做了萬全的打算,終究是世事難料,結(jié)果難測。
我不想再郁郁寡歡的為以后的日子擔憂,也做不到步步為營??傊?,我無法掌控這個世界里所發(fā)生的任何事,因為任何事存在即合理。
可也總是有人,可以把未來所會發(fā)生的事調(diào)控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nèi)。
只是我不歸屬于這類人的范疇之內(nèi)。
我深深呼了一口氣,故作輕松:“你呢?你有什么比較喜歡的日子嗎?”
卻又可笑的發(fā)現(xiàn)那或許并不是會讓他感覺到開心的日子;與我也是一樣的。
準確的說,那應(yīng)該是一個不會讓我們難過也不會讓我們開心的日子。
“我沒有特別喜歡的日子?!?p> 他頓了頓:“按理來說,這個日子不應(yīng)該由你來定……”他似乎有些若有所思,卻轉(zhuǎn)瞬即逝。
“怎么說?是因為你家有什么特別的習俗?……”
顧南城:“不是我家的原因……”
他繼續(xù)道:“沈小姐好像不太了解這些……”
“我需要了解這些嗎?”
“不需要?!?p> 我總覺得他話里有話,卻不想深究。
“16號?!?p> 我問他那天可不可以,他微微點頭,垂著眼說可以。
我們走到大廳的時候,褚時就坐在大廳里,看起來等了有些時間了。
“總裁,沈小姐。”
褚時看見看見顧南城就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身子在燈光下拉的筆直欣長。
“帶來了?”
“帶了。”
褚時從黑色手提包里取出一本策劃書遞給顧南城。
他將策劃書翻開到最后一頁,拿起筆就要寫什么。
突然深遂的眼眸朝我看過來。
“16號?”
我有些不明所以,卻也是會意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后我后知后覺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依稀聽見顧南城正對褚時交代著什么。最后一句尤為清楚,就是讓他今晚把策劃書交給莫浩天。
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但他堅持要求褚時這樣做。由此可見,今晚他讓褚時匆匆忙忙把我接出來的原因,怕多半也是因為莫浩天的原因。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發(fā)現(xiàn)我一點也不了解顧南城以及他的家人。
雖說我多多少少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了一些關(guān)于早年顧家發(fā)生的事情,可當我真真實實的意識到現(xiàn)在我身邊的人——顧南城,就是當時事故的主角之一時,我心里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不知道莫浩天和顧南城如今到底是以一種什么關(guān)系存在。但就目前所知,顧厲肖很在意顧南城的感受。而顧南城對顧厲肖的有些要求也是在盡力滿足的,就比如說聽從顧厲肖的安排,與我訂婚。
可我也深知,他們的關(guān)系永遠也不會回到最初的時候了。我沒法解釋我的這一種感覺從何而來,只是潛意識里覺得那只不過是他們互相救贖,不愿給對方留遺憾罷了。
有些東西,我自己也在經(jīng)歷著,過去不值得留戀,未來也不值得期待。
我不會試圖向旁人了解什么,更不會主動向顧南城了解什么??傊?,只要是他不愿說,我永遠也不會過問。
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我對他一無所知,對他的家庭一無所知,對他所生活的環(huán)境一無所知。而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對我有所了解,是否對我所生活的環(huán)境有所了解……
從我回來開始,就注定這一切都將是匆匆忙忙,始料不及的。
匆匆忙忙趕回來,始料不及的被聯(lián)姻,猝不及防地被訂婚。
我從不認為自己可以控制我自己的一切,卻也不相信別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控我。
現(xiàn)在才豁然頓悟,沒有人可以讓自己不差分毫的按自己預(yù)期的方向發(fā)展。也沒有人可以徹徹底底操控別人,運籌帷幄。
更多的,是某一個人,某一件事,在眾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干擾下逐漸按照某一個未知的方向持續(xù)不間斷發(fā)展。
顧家。
“南城怎么說?”
顧厲肖看著手中的策劃書,眉頭微微一皺,眼神不明。
褚時:“總裁只是讓我把策劃書交給您,至于其他的,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很明顯,這不是顧厲肖想要聽到的。有時候顧厲肖更多的的是希望顧南城可以對這些事情再多些關(guān)注點,有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對什么事都一副毫不在乎,毫不關(guān)心的樣子。
“你回去轉(zhuǎn)告他,最近盯一下與沈家的合作……”
褚時眼里有些疑惑,只不過立即就收了起來,然后即刻恢復如常。
而顧厲肖心里此刻也是五味雜陳,他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要辦妥了,可是心底卻依舊在隱隱作痛。
他以為那是一番與此完全不一樣的景象,他以為只要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顧南城結(jié)婚,成家立業(yè),他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可以享受天倫之樂。
他以為他可以就此慰藉結(jié)發(fā)之妻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大言不慚的告訴自己那一段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涩F(xiàn)在顧南城已經(jīng)同意訂婚,他所期盼的事情也在一步步有條不紊的發(fā)展著,盡管才剛剛開始,可他就是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任何一件事都會朝著預(yù)期的大致方向發(fā)展,除了以人為力量不足以控制的人的心理。換種說法,就是顧厲肖可以安排顧南城訂婚,安排他結(jié)婚,卻無法安排顧南城真心實意,毫無芥蒂的重新接受他這個并不怎么稱職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