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的方丈是有名的高僧,八十多歲的年紀(jì),穿著一件洗的發(fā)白的僧袍,外面套著一件半舊的袈裟,眉毛長得很長耷拉到了眼角,胡子和眉毛都是白色,臉上始終是淡淡的笑容,讓人一看便有得道高僧的感覺。
李千月這支簽沒有問姻緣,問的是趙文振的前程,并不是說她怕趙文振前途不好,而是真正的在乎趙文振,當(dāng)然就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前途。
簽語是“高危安可涉,平坦自延年,守道當(dāng)逢泰,風(fēng)云不偶然”
慈恩寺方丈解了簽,說的話含含糊糊,細(xì)問之時這方丈說什么也不肯再說了,只說:“世事順人動,遇到了便會知曉”
但有一句李千月聽得明白,趙文振命里有劫,度過了這便是極大的鴻運,度不過這上上簽便成了下下簽,生死難料。
李千月手里握著竹簽,手心微微的沁出了汗。
“月兒….你跑的太快了,可不敢在這樣了,像什么樣子”
因為要趕李千月的原因,王夫人上山的時候走的快了些,這時候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的指責(zé)著李千月,而后便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變的虔誠無比,對這佛像叩拜,手上的琉璃念珠,順著身體的起落,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李千月趁著母親跪拜的時間,將手里的簽放回了簽筒,這支簽不能讓母親知道。
叩拜完,王夫人便來到了主持這里,王夫人是慈恩寺虔誠的信眾,和慈恩寺的主持也早就認(rèn)識,時常請教些佛法上的問題。
“慧吾主持”
王夫人雙手合十,向慧吾主持行了佛家的禮儀。
“阿彌陀佛”
慧吾主持也是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算作回應(yīng)。
“主持,信女今日來是為小女求一支簽,還請方丈加持”
王夫人顯然懂得寺廟的規(guī)矩,這加持就是在求簽人搖動簽筒的時候,寺里的僧眾敲響木魚,嘴里念著《引經(jīng)》簽落時,再敲一下大磬,一次加持便算完成。
加持的意義在與祈請神靈,不是每個人求簽都能得到寺廟僧侶的加持,這其中就有佛家都逃不過的人事。
王夫人每年給慈恩寺的香火錢不少,所以才能勞動慧吾主持為李千月加持,隨著一聲磬響,李千月手中的簽筒中掉出一支簽。
李千月將地上的簽撿起,遞給了母親,她要求的簽已經(jīng)求完了,至于母親讓自己求得是什么結(jié)果她并不在乎。
穿過佛殿熙攘的人群,李千月來到了后殿,走廊一旁是鏤空的透光的窗戶,另一旁則每個一段距離就擺著一尊佛像,這里的人明顯要少的多,偶爾過來一個人將手里的香往佛堂前的爐里插上一根,也不停留,便匆匆走過。
“大肚能容天下事,大肚能解天下愁,施主要請一枚平安符嗎?”
因為母親信佛這緣故,李千月對這些佛像都是認(rèn)識,彌勒佛前一個和彌勒形似的僧人,眼前一張黃色的布上,擺著各種平安符。
替母親抄經(jīng)時,李千月便抄過《彌勒上生經(jīng)》,“這位師父,這平安符當(dāng)真能保平安嗎?”
坐在地上的男子,一直保持著和彌勒佛一般的笑容,嘴皮上下快速的翻動著,儼然一副街上小販的模樣。
“怎么個請法?”
聽這男子似叫賣的解釋,李千月心中疑惑,但還是問出了這句話,若真能起作用自是再好不過。
“紋銀五兩便可”
李千月驚異一聲,“這么貴?”
“施主有所不知,這平安符乃是我寺高僧畫就,又有十二位法師開光,價值不是能看到的,戴此符定當(dāng)保佑平安無事”
猶豫了一下,掏出了一些散碎銀子,換了一只用絲線縫制的平安符,心中的惆悵似乎減輕了些。
得了平安符往回走時,王夫人已經(jīng)解完了簽,正要打發(fā)小荷去尋李千月,見李千月從內(nèi)殿走出,便輕笑著向李千月走了幾步,“月兒這支簽極好,簽上說你命里子嗣成蔭呢,你瞧瞧這是主持寫的解語”
隨意的看了看上面的解語,便交還給了母親,對于母親的心思她自然也是理解,不再多說什么,陪著轉(zhuǎn)了轉(zhuǎn),趁著落日趕回了家中。
…….
江州新上任的通判,是宰相蔡文的崇拜者,對蔡文提出的一系列法案都是極其的認(rèn)可,這不在江州便實行起了蔡文提出的《茶引法》。
趙亭任通判時,這《茶引法》雖也在施行,做為蔡文的門人,趙亭理應(yīng)支持蔡文提出的改革,但《茶引法》中的有些條款,實在是過去苛刻,趙亭便改了一些,明面上江州也在施行但和蔡文的原法大有不同。
新上任的通判查閱江州政事,自然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趙亭如今升任侍御史,自己不好說什么,但是這法紀(jì)必須改過來。
《茶引法》令商人交納引稅,憑引直接向茶園戶買茶,到產(chǎn)茶州縣合同場秤發(fā)、驗視、封印、按規(guī)定的數(shù)量、時間、地點運銷。
凡違反引法規(guī)定的條款,要受到?jīng)]收茶貨及杖、流等刑罰。這些條款實在是太過死板,江州的茶葉基本都是本地產(chǎn)的,茶園也都是在幾大商戶的手里,沒了茶園戶,所以趙亭也只是向商戶征收茶稅,商戶也守著規(guī)矩,多年來發(fā)展的不錯。
這新通判的一張告示,徹底將江州攪翻了鍋,江州城里攤販雖多,但大多數(shù)的百姓還是靠著周圍的茶山活著。
趙文振早上出去鍛煉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張貼在城墻上的告示,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的火似乎燒的旺了些。
回家后,趙文振思索在三,還是寫了一封信,送往京都,這新上任的通判,改江州的茶法,自然也是發(fā)現(xiàn)了趙亭前面并沒有按照《茶引法》執(zhí)行,說不上會向蔡文參父親一本。
在信里趙文振說了此事,到時候要是真被參了一本,也好提前有個應(yīng)對。
“蘇家,這下可有的愁了,不知蘇家會如何應(yīng)對?”
趙文振躺在椅子上自顧的說著,《茶引法》實行,作為江州茶業(yè)龍首的蘇家自然是首當(dāng)其沖,一出好戲即將上演,好像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