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南城小巷的舊路,便到了我們第一次喝酒的那間酒館的后門。
一群袒肩露腹的壯漢聚在桌旁,看見慕白來了,其中一個頭長牛角身高五丈的壯漢大喊一聲:“慕白!來這。”聲如驚雷般洪亮,一下子便蓋過了周圍所有的聲響。
見得牛角壯漢發(fā)話,周遭的壯士也自行的熄了聲,望向我和慕白。
“好久不見啊,龐斌?!蹦桨最I(lǐng)著我走到哪牛角壯漢的身旁坐下寒暄到。
“嘿,這不是去守尤關(guān)了么。你是不知道,我們在尤關(guān)打的天昏地暗,打的那幫子小蚩老再也不敢來尤關(guān)作祟,要不是李回主張和談我定將那北蚩酋長斬于關(guān)內(nèi)!”牛角壯漢提起茶缸般大小的酒杯一口飲凈后大聲說道。
“那要恭賀龐兄高升咯?!蹦桨状蛉さ?。
當(dāng)慕白說道高升時,龐斌的臉上立馬浮現(xiàn)出一股陰霾,顯然這豪邁的壯漢不屑把事藏在心中。
“嘿,哪里的話。打仗賣命靠我們,輸了背鍋靠我們。贏了功全是這幫子世家貴族老爺?shù)?,聞國師在的時候還好些,李回這家伙一上任,功勞便與我等賤民無關(guān)了。”
龐斌打趣般埋怨道,周遭也都傳來些許附和的聲音。龐斌又道:“不過也還好,議和了,之后也再無戰(zhàn)事可打了,咱們這群弟兄也不會再分離了,想想小時候你在聞國師哪求學(xué),我就在聞國師講學(xué)的旁邊陪著我爸耕地,別說干干農(nóng)活咱這戰(zhàn)場上下來的也都是一把好手?!?p> 慕白也飲了一大口酒道“是咯,是咯。蠻牛要耕地咯?!?p> 臊的哪漢子臉色一紅,望向與慕白同坐略顯白凈的我,開口道“不知兄弟哪里人?”
“李士,李卜凡?!?p> “李士好啊,邊關(guān)大族。兄弟前途不可限量啊,打算何處為官啊?”
慕白接過話茬道:“不日便要羅平出任,當(dāng)個羅平縣守?!?p> “羅平?”龐斌臉色一變“兄弟是犯了什么事被貶了?不過羅平縣守也好,是個大官。卜凡兄弟之前官居何位,應(yīng)該不小吧。之前怎沒見慕白兄帶你來飲酒呢?”
“之前他還未出士,第一任便是這羅平縣守,我與卜凡兄同去?!蹦桨状鸬馈?p> “喲,你之前飲酒時不還說要游戲人間、歸隱田園,走巡山野為我等撰寫故事么?咋的現(xiàn)在結(jié)交了士族望族便騙人去羅平出任。你們這幫子讀書人,就好這個,吃喝騙得、官吏騙得。卜凡兄你可別被慕白這小子騙了,羅成可是個流放地、不毛之地。”龐斌略帶嘲諷的語氣擠兌著慕白。
慕白聽的龐斌這么一擠兌便也急了,大聲吼道“我的師兄皆被流放于羅城,羅城現(xiàn)在肯定不是不毛之地了。官是我張羅的,不是騙卜凡來的。老牛子還記不記得兒時咱一同在田頭舞劍,還一同發(fā)過誓要讓這世界記住我等,我這次去羅平是要干大事的,還少一隊(duì)護(hù)衛(wèi)。你就說一句話,我們?nèi)ミ@羅成出任,你是去還是不去,兄弟這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呵,你還敢提兄弟?你還敢說留名青史?你還記還得你師兄?聞國師有難,你轉(zhuǎn)身人就不見了!聞國師待你多好,如親生兒子一般教導(dǎo)!你呢?不見了三年后改了個名字就成了李回的弟子,為了個官給李回當(dāng)徒弟,你也配提師兄們?我之前和你喝酒只是念在你跟我們以前交情還不錯,你現(xiàn)在去羅成干嘛?嘲諷當(dāng)年的師兄師姐么?還要說干大事!到荒野邊塞干大事?哈哈哈,你怕李回認(rèn)出你來,都不敢朝政論道諫言,躲都躲到邊塞去了?!饼嫳笄把龊蠛系某爸S著慕白,不時還用手指不斷地在慕白眼前指指點(diǎn)點(diǎn)。
我心知是龐斌誤會了慕白,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向龐斌解釋,也許這就是慕白常年買醉的原因吧。
慕白被龐斌吼的臉色青紫,“我沒有!我沒有忘記聞國師對我的教導(dǎo),可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算了,之前的事別提了,你就看這次,我賭上我靈人的身份發(fā)誓,我誓必為聞國師平反。這次去羅成你就說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吧。你可以不信我,但就算你不幫我,陪我去見見被貶的師兄師姐如何?”
“好,這是你說的,你要做不到,或者與李回等貴族合謀誆騙我等,你就終身不得以靈人身份出任!我們現(xiàn)在都跟著你去,我把這幾年戰(zhàn)場的弟兄都叫著,我倒是要看看你這聞國師最重視的弟子,葫蘆里買的究竟是什么要藥。但凡你過去是為了作威作福,我龐斌第一個殺了你,哪怕我亡命天涯也要你死在聞國師的墓前謝罪?!饼嫳竽樕幊恋吐曊f道。
“好!我就以我靈人的身份起誓,若有違背誓言也不用你殺我,我便自絕于天地之間。走之前我叫你,你且看我如何為國師平反的就好了?!蹦桨渍f完便起身拽著我走入了酒樓的里面,找了個單間坐下。
“上一壺好久。慕白兄你的秘密藏挺多啊?!蔽液斑^酒保交代了些菜品坐入席中。
“誒,不提了,不提了。他們不懂我,我也確實(shí)對不起老師。”慕白略顯沮喪的低著頭一個勁的喝著悶酒。
我不知道該怎么勸,便陪著慕白一杯又一杯的飲著。還好這個時代沒有酒精提純的技術(shù),酒的度數(shù)也不算太高,只是喝的稍顯有些胃脹。
喝得久了,頭也是暈乎乎的。慕白也終于不再一個勁的飲了。
“卜凡,你知道我為啥帶你來這兒么?”
聽著慕白終于開口了,我卻不知道如何搭話,頂著暈乎乎的腦袋一個勁的搖著頭。
“咱們要出任羅平,羅平可不是個太平的地方,它是烏國與我國的關(guān)塞要鎮(zhèn)?!蹦桨渍f到這頓了一大會才接著說道“烏國雖地大物博可銅鐵礦缺乏,每年都會從羅平流出不少銅鐵流入烏,可我國也是連年與蚩征戰(zhàn),銅鐵亦是缺乏,軍中將士鎧甲兵器尚不能全副武裝,但單就我國流入烏的銅鐵便占去了全國銅鐵產(chǎn)能的三分之一,這些流出的銅鐵讓掌握走私的士族驟然崛起,富甲天下卻不用向國內(nèi)交取一絲一毫的稅款,國庫因戰(zhàn)亂空虛,將士們買不起戰(zhàn)甲,他們卻因戰(zhàn)亂起家操控銅鐵價格。曾經(jīng)聞國師也想向銅鐵征稅,卻受到世家聯(lián)合抵制……”
聽著慕白向我講述著羅平的境況與曾經(jīng)聞?wù)母锏脑庥?,我們這一趟出任羅平注定是一趟不太平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