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的解釋讓時佑安很滿意,他笑起來的樣子是真的好看。
“你姨的病怎么樣了?”話題切得恰到好處。
“還在化療?!?p> 點頭,不言。
侍者來上最后一道甜點。
腥紅的櫻桃在白膩的奶油上點綴,林渝吃了一點,沒有想象中膩人,又吃了第二口,完后用餐巾擦拭唇角,已經(jīng)想好要說什么。
“梵芷希說查我的人不在港市?!?p> 時佑安看她。
“可能是被你這幾天的失蹤刺激到了,也可能是急于威脅我,她幾乎口不擇言?!辈徒碓谙ドw上打開又折好,方方正正。
水果叉在指間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被放到絲絨臺布上,時佑安單手摸到手機,手下在打字,不到片刻,手機被丟回原位,人坐正,一副“完事了”的肆意灑脫。
林渝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一定跟她說的話有關。
桌旁,手里的餐巾還在翻折,兩次,四次,直到鼓鼓的一團,林渝把視線落在別處,餐廳的客人更零散了。
“還有話說?”
他看出來了。
“我……”停住。
他看著她停住,銀叉在指腹捻動,指著:“林渝你變慫了?!?p> 知心溫柔是裝的,無情冷漠才是真的,林渝內(nèi)里就是一點即燃的炮竹,說話像刀子直往人心窩里鉆,時佑安知道的比誰都清楚,偏偏他樂此不疲。
“時佑安。”
“嗯?!彼犞?。
“我們不要公開了?!?p> 話說出口,人的眼神都變了。
林渝預料到會這樣,她有她的理由:“你先別生氣?!?p> “理由?!睍r佑安主動問她要。
“太引人注目,我不想。”
“我很拉?”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那你說,”時佑安手拍在餐桌上,玻璃器皿磕碰,發(fā)出不小的動靜,“你說,我聽你說?!?p> 他脾氣大,林渝脾氣也大,現(xiàn)在有話要說,她不跟他計較。
“華清私立,人多口雜,你知道他們每天除了談論你還談論什么嗎?”她說,“還有你身邊的女人。”
“你覺得他們無聊,可人就是無聊。他們曲解一切,訴說著自認為的真理,哪怕明知是錯的,他們就是愿意錯下去。”
折成團的布巾再次打開,一點一點,最后展成平面,林渝把它鋪在腿上,說:“我不想那樣,我討厭那樣,你明白嗎,時佑安?!?p> “那就管住他們的嘴。”
“你管不住的。”
“那就以后再說?!睍r佑安拿了手機準備起身帶她走。
“不公開。”她這里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說以后再說?!?p> “我說不公開?!?p> 犟著,犟到底,沒人松口,誰也不愿意松口,各自堅持的視線相互糾纏,一切又糟糕了起來。
最后。
“我送你回去?!?p> 時佑安說。
她抬頭。
他妥協(xié)了。
……
周一早課,學生們的身體和心理都散發(fā)著疲憊不堪,華清沒有早讀的強制要求,教室噪哄哄。
林渝復算物理測試的最后一道大題,右手執(zhí)筆,字跡娟秀,題末的計量單位寫完,左手翻閱按在紙下的題庫答案,確認無誤。
“終于!”
白幼寧在旁邊舒出一口氣,喜極而泣:“終于補完了!”
林渝搖頭笑了笑。
白幼寧趴在桌上,右手豎起三根手指頭:“我發(fā)誓我下周的作業(yè)一定好好做!”
“可你上周也是這么說的?!绷钟逵檬稚系墓P端輕敲旁邊人的腦袋,“這是個死循環(huán)?!?p> 白幼寧側(cè)頭,半個臉蛋壓在手臂上,一眼看到坐在陽光里的人,感慨:“真好啊,林渝你肯不會因為沒做作業(yè)這種事煩惱?!庇终f,“要是這世上有能讓人交換的魔法,我一定選你!”
“為什么呢?”她手里還在寫東西。
白幼寧手撐著課桌坐好,上半身斜著朝她這邊靠過來,手里掰指頭數(shù)數(shù):“因為你漂亮,溫柔,還特聰明……總之你太好太好了!”
聽著這一連貫的夸獎,寫字的手慢慢停住,林渝眨眼,聲音很輕:“可你會被其他事煩住啊……”
“你說什么?”白幼寧還沒聽清。
她只搖頭:“沒什么。”
說完提筆繼續(xù)寫,讀題,打印墨的楷體忽然讓她想起一件事,不算遙遠的事。
“幼寧,”她聽著自己的聲音問出聲,“梵芷希是跟她母親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