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茗看著窗戶下面,一晚上被吹進來的雪花化成的水積了小小一灘,有些懊悔地揉了揉發(fā)脹的腦袋。
霽星一定告訴過她寒冷、風大、多雨雪的晚上睡覺要關好窗戶,只是后來她給忘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感覺身子發(fā)飄,腦袋卻很沉,吸吸鼻子,呼吸也不順暢。這不舒服的感覺甚至加劇了傷口的痛苦,本來這么淺的一道劃傷,過了一整夜應該就已經結痂了,現在卻還從腰間和肚子上傳來疼痛,讓她穿鞋襪的動作都十分費力。
她努力伸長了胳膊,花了好大力氣忍著疼痛穿好了衣服,準備去把窗戶下的水漬擦干凈。一下了床,頭重腳輕的感覺頓時更加嚴重,她搖搖晃晃地走到桌邊時,鼻子已經徹底堵住了,腦袋脹得發(fā)疼。
她晃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但這一搖頭,簡直搖得她眼冒金星。她只能暈暈乎乎地扶著桌子坐下,撐著頭,揉揉太陽穴暫且休息一會。忽然門外有人敲門,她說一句進來,發(fā)現自己的聲音也變得不太正常。
她并不知道,現在距離她尋常的起床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春萍在飯?zhí)玫攘撕芫枚疾灰娝齺恚@才端了早飯送過來。她在得到應允后推門而入,看見風茗臉頰通紅地坐在桌邊,扶著額頭,眼神恍惚,再一看大開的窗戶和窗下的積水,她頓時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她連忙跑過去,把食盒放在桌上,有點想把風茗扶到床上去休息,又對她這種會武功的小修者有點懼怕,不敢動手。只有坐在旁邊,著急地勸她。
“你好像生病了呀,”她說,“先回床上休息吧,我去找大夫來看看?!?p> 風茗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看到她滿臉的急切,心里泛起一陣被關懷了的感動。
“應該沒事吧,”風茗說,她覺得就算是自己生了病,應該也很快就能痊愈,而且其他人要到這里來本就很不方便,“不用那么麻煩去找醫(yī)生?!?p> 說著,她看向桌上的飯盒。
“你是給我?guī)г顼垇砹藛???p> “嗯嗯?!贝浩键c點頭。她本來很擔心。萬江流讓她伺候的人會是個高傲冷漠,脾氣很兇的人,完全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年齡比她還小的女孩子。而且這幾日據她的觀察,風茗并不像她見過的其他貴族小孩一樣高高在上,甚至也和她一樣,平時只喜歡待在自己房間,不怎么與其他人交流,和她說話的時候也只把她當年紀相仿的伙伴,甚至會對讓她幫忙做些事情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相處了幾日,她已在心底對風茗感到親切。
“我先扶你回床上去吧?”
她問,看風茗滿臉病傻了似的發(fā)呆,在心里有些感慨,明明她練武非??炭?,但在生活上還是粗心大意的小孩子,怎么連冬天晚上睡覺不要開窗這樣的常識都不知道啊,難怪需要找人來照顧她。
風茗點點頭答應,她也發(fā)現自己越來越來越不舒服了。身體尤其是四肢都感覺很冷,腦袋和臉上卻是感覺發(fā)燙,她甚至快連身體里靈力的流轉都感覺不到了。
春萍把她扶上床,幫她脫下她好不容易穿好的靴褲,讓她靠坐在床頭,腿上蓋著被子。她拎來兩張凳子到床邊,一張給自己坐,另一張放飯菜。風茗看她一樣樣把食物從飯盒中拿出來,都是她熟悉的菜式,她本也該餓了,現在卻毫無食欲。
春萍坐在床邊,端起那碗雞絲肉粥,舀起一勺輕吹了吹,遞到風茗嘴邊。風茗頓時很不好意思,想把碗從她手中接過來。
“我自己來吧?!?p> 她有些尷尬地說,被一個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女喂飯,這要是被暮云霜或者長晴和霽星知道肯定會笑話她的。春萍理解她的性格,便也不強求了,只叮囑她小心瓷碗有些燙,就走到窗邊去打掃,讓她一個人吃得更自在些。
風茗的胃口還是很差,吃了小半碗肉粥,幾筷子咸菜,就咽不下去別的東西了。春萍打掃完回來,把餐具收回食盒,拎到一邊,幫她把外衣脫下。夾襖一脫,她驚恐地看見風茗的腰腹間正滲著血跡。風茗也是驚訝,這么久過去了傷口還未止血可是前所未有,難道是她剛才動作太大讓傷口撕裂了嗎?
在春萍的幫助下重新把傷口上藥包扎,又換了一件里衣,風茗只覺頭痛欲裂,甚至外傷的疼痛蔓延進了肚子里面,她感覺剛吃下去的東西和內臟一起在肚子里攪作一團,讓她陣陣犯惡心。剛躺進被窩里,她突然喉嚨一縮,下意識向床外撐起身子,干嘔幾聲,幸好沒真的吐出什么東西。她接過春萍遞來的濕帕子擦擦嘴,精疲力盡地趟回床里。
春萍看她這般難受,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以她現在的身體,要去最近的醫(yī)館至少也得走上小半個時辰,她哪還有力氣那么折騰。大醫(yī)館里的大夫都很忙,她又不認識別的會醫(yī)術的人,萬鋪主又叮囑過她,若非萬不得已,不要和風茗拋頭露面。或許她可以去國子監(jiān)找花夫子?可是她連國子監(jiān)的大門都不一定進得去呀。
她給風茗掖掖被子,見她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眉頭輕輕皺著,竟然呼吸都輕弱了下去,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叫她幾句,她都沒有反應,似是已經昏迷。沒時間再讓她猶豫了,跑出房間,抓住門邊的守衛(wèi)。
“她生病了!你快跟我去找大夫!”她破天荒大膽地抓住守衛(wèi)的胳膊,頂著他驚訝的目光喊,“真的!再不去找大夫來她就要死了!”
“你你你先冷靜————”守衛(wèi)反應過來,把她的手甩開,“我先進去看看。”
春萍焦急地點頭,和他跑回窗邊。守衛(wèi)看風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臉色煞白,也是大吃一驚,這小女孩每天被花如許打得遍體鱗傷都沒事,過幾天就又活蹦亂跳的,怎么今日突然病成這樣。他想了想,她是萬江流手下的人,要是他回來之后發(fā)現她出了什么好歹,追查下來自己肯定沒什么好下場。于是他對春萍說:“那你幫她把衣服穿上,我?guī)銈內メt(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