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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界風(fēng)華錄

第117章 陌生

靈界風(fēng)華錄 耶茶 2043 2020-09-26 22:53:33

  “昨夜我在你房中暫住,就有息風(fēng)告訴我,你的院中還住著個小女孩了。”

  “只是我在城中招攬來的侍女而已。我母親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許配一位出身如此低微的平民女子給我吧。”

  顏懷信語氣虛弱地說笑,一瞬的警覺過后,美酒又把他的神志攪得一片混沌。

  “無緣無故,為何招攬她進府?”

  “嗯……只是看她可憐,給她一個謀生的活計?!?p>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那為何她獨住于你的院房中?”

  “啊,”顏懷信無力地苦笑,只能信口胡謅下去,“她說有其他伙計欺負她,我就讓她在那處住下了,要打掃庭院也方便?!?p>  “你府中還有這般不守規(guī)矩的下人?興許只是她找由頭接近你。”

  “是嗎?”顏懷信訝然,但想著風(fēng)茗滿臉戒備他的神情,只覺滑稽地忍不住笑意,“她才多大年紀(jì),不至于有如此心機吧。你要是不喜歡,明日我就讓她搬出去就是了?!?p>  “她自小生長于城中?”

  “不是……”顏懷信把風(fēng)茗編造的來歷對他說了一遍,“……鐵匠鋪的體力活太重,萬江流也樂得讓我給她另找個去處?!?p>  百里晏清沉默了一陣,沒有接話,只與他對飲了一杯。

  “前夜我找司天監(jiān)正觀測星相,他說紫微星附近有一粒暗星浮動,我將多一位助力,或與失散的親朋團聚?!?p>  “你不是從來不信這些?”

  “百姓相信這些,我便不得不信,”百里晏清擱下酒杯,落寞地嘆息,“我常常夢到那日,我在昏迷之前,母后望向我的最后一眼?!?p>  顏懷信心中酸軟,握住他一只手安慰。

  “最近的夢中,我總似感到長晴先生懷中的嬰兒,我的弟妹在看向我。而我這個兄長,堂堂一族之君,卻連我的親生弟妹都護不住,找不到?!?p>  “晏清……”顏懷信不愿細想他說這話的深意,否則那會讓他如鯁在喉,全當(dāng)這是他在酒后的情緒低落,“你多年前便答應(yīng)過我,不再以此事責(zé)怪自己。”

  百里晏清看向他,擠出一點虛浮的自嘲笑意,“難為你還記得?!?p>  “你明知道,我從不會忘記?!?p>  百里晏清略帶歉意地輕笑了笑。在顏懷信醉后朦朧的視野中,他的五官輪廓漸漸模糊,與印象中風(fēng)茗尚且稚嫩的臉龐重合到一處。

  “這長樂宮獨我一人,太過冷清,許久未有人與我把酒言歡,是我失態(tài)。”

  顏懷信不禁搖頭,晃得自己腦袋發(fā)暈。

  “你該納妃了?!?p>  “狐族還有什么女子,能比熙怡更溫柔解意?!?p>  “你若已心有所屬,又何須有所顧忌?”

  “我早便與你說過,我對她,她對我,皆非男女情愛?!?p>  顏懷信不置可否地“嗯”一聲,“那就另找個女子陪你。朝中大臣的女兒不少都正待字閨中,只等著你開這個口了?!?p>  “他們都忘了,我只是個代政王。若那日母后生下的是兩位妹妹,當(dāng)她們回到皇宮,我又生下了個女兒,到時候這皇位該算誰的?”

  顏懷信嘆氣,“你何須想這許多?你為狐族殫精竭慮,深得民心,就算你那兩位妹妹要奪皇位,又怎會那般輕易?”

  “千年祖訓(xùn)在前,我這短短十年臨政又算得了什么?!?p>  顏懷信知道,終于到了該自己表明立場的時候,他混亂了一天一夜的思緒終于必須要有定論。百里晏清花這般力氣,與他兜這許久的圈子,就只是要聽他一句話。

  他顏家上下的性命,皆系于他這一句話中。

  “你若實在如此憂心,”顏懷信依舊握著他的一只手,并未想把手收回來,“我可為你分憂解難?!?p>  “何解?”

  “這話我在十?dāng)?shù)年前就已說過,我知道你已忘了,如今我便再說一次,”顏懷信輕嘆口氣,抬眼定定地看向?qū)ψ陌倮镪糖澹牍堑淖硪庖炎屗床磺鍖Ψ窖壑械纳裆?,映在他眼里,漸漸變成一對記憶中少年的眼睛,“'殿下'但有所需,懷信愿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然而他已忘了,在朝政風(fēng)云的最中心浸淫了近十年的百里晏清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對飄搖前路迷茫懼怕,惶恐不安的少年。他以為他的話足以使百里晏清放下戒心,卻見他淡淡一笑,言語中除卻意料之中的平淡,竟然盡是虛情假意的客套:

  “有你如此,我便放心。”

  “對了,我聽說近日沈星離常去顏府做客,你白日處理政務(wù)本已繁忙,夜間還有精力跟著他學(xué)習(xí)劍術(shù)么?”

  顏懷信發(fā)了會愣,他的腦子似乎徹底被酒攪亂了,百里晏清在他面前掛著淡笑,本應(yīng)親切熟悉的表情,此時看來卻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乃至可怖。他動動嘴唇,滿心脹涌的酸澀讓他一時沒說出來話。

  他從未如此鮮明地體會到他們之間的君臣之分,為何只是過了不到一天,他們之間就變得如此虛偽陌生。原來他和他的母親一直都低估了皇位的重量,他們一直都看輕了百里晏清的心計和野心。原來哪怕他竭盡全力地維護,他唯一的友情還是在權(quán)力的爭奪中如煙消弭。情緒驟然低落到谷底之后,他似乎已不再醉酒了,強撐起精神,回百里晏清的話。

  “沈先生平日清閑,就常來找我打發(fā)時間?!?p>  “看來他對辟庸府的學(xué)生并不如何上心?!?p>  “能入辟庸府的皆是天賦異稟之輩,想來也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也許?!?p>  百里晏清為他倒上最后一杯酒。

  “你已醉了。再陪我喝一杯,就在宮里休息吧。”

  顏懷信麻木地點頭,把手中滿滿的一杯酒倒入喉中一飲而盡。

  “熙怡,”百里晏清輕聲喚道,“扶顏公子下去休息?!?p>  熙怡應(yīng)聲而來,扶起合著眼靠在坐榻里的顏懷信,毫不費力地把他架在肩上,宮門口有一輛小轎,已等候多時。

  “不送回顏府嗎,陛下?”

  “不。”百里晏清亦有些疲憊地合了合眼,“找個御醫(yī)去一同看著?!?p>  “是?!?p>  熙怡不再多話,扶著爛醉如泥的顏懷信上了宮外的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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