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誰來拜訪?”
風茗朝顏詩蕓張開手臂,讓她把自己抱在身前,趴在她頸間問道。顏詩蕓看看她似已凍僵了右手,抱著她匆忙往顏懷信的院子趕去。
“我不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我看管家的臉色不太好,就沒有多嘴?!?p> 風茗點點頭,不再追問。
“你說夫人會不會處罰她們,”風茗趴在她溫暖柔軟的懷抱中漸生困意,找了個話題給自己提神,“還是要連我一起罰?”
“不會的,”顏詩蕓以為她在害怕,連忙順順她的背安撫,“別的事情就足夠夫人和老爺操心了,她們還搞出這種難堪的麻煩,這回一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按照府里的規(guī)矩,你從頭到尾都是被她們欺負,也沒把她們打成什么樣,肯定不會有事的?!?p> 風茗輕輕地“嗯”了一聲。
顏詩蕓跑得氣喘吁吁,終于趕回了風茗從前住的地方。她打開門,把風茗放下,讓她自己去拿藥膏,轉身去開窗通風。這一開窗,她發(fā)現(xiàn)窗戶上的鎖居然是開著的,這房間居然在風茗離開之后還有人從窗戶進出過。她按下心中驚訝,裝作若無其事地跑到櫥柜邊,把里頭的棉被枕墊通通搬出來,在床上鋪好。風茗坐在桌邊,看她前前后后地忙活,出言阻攔:
“為什么要鋪床,我不是——”
“你都這樣了,夫人要還讓你去睡柴房受苦,我就是無法抗命,也要夜里去把那兩個女人揍一頓給你出氣!”
風茗聽了,坐在凳子上咧嘴笑,心頭暖乎乎的,手上的傷痛都緩解了幾分。顏詩蕓很快鋪好了床,走到她身邊,發(fā)現(xiàn)她正苦惱于凍硬的血痂,沒有倉促抹藥。經(jīng)過這一遭,她們都已察覺這藥膏的珍惜,若是還有下一次,多半還要靠它救治,都不敢有所浪費了。
“哎,”顏詩蕓焦急又苦惱地嘆氣,“你再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熱的藥酒?!?p> 風茗點點頭,“我沒事的,你要小心。”
顏詩蕓在她腦袋上用力揉了一把,又急匆匆出門去。風茗聽她的腳步聲跑遠了,松了口氣,抓起自己右手的手腕,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出神。她已經(jīng)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突然,她隱隱聽到門外響起顏詩蕓的聲音,她在和一個男人說話,聽口氣,那人不像是顏懷信,她立刻警覺地站起來。剛把藥膏塞進衣柜中,她就聽到兩陣腳步聲漸漸靠近。
顏詩蕓推門而入,面露難色,身后跟著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風茗放不下心中警惕,兩眼直直盯著他,只以余光向顏詩蕓傳遞她的疑惑。顏詩蕓看她突然如此戒備,心下也是無奈。她何嘗不知道她不喜歡見陌生人,只是她實在太擔心,不得已求助他人。她跑到風茗身邊,輕輕抱住她,試圖讓她放松下來,這副敵對姿態(tài)到底有些失禮。
“這位是景寒霄,景大人,今日來府上拜訪夫人和公子的,”她輕聲向風茗解釋,“我出門的時候,正撞見他,就……”
那位景大人對她做出個禮貌的微笑。風茗看他的眉眼長相,總覺得他在算計著什么,難以信任。警覺的氣勢雖收了些,要她笑顏以對仍是萬不可能。
“我是顏公子在城令府的副官,聽聞顏大人身體有恙,今日前來府上拜訪。方才遇著詩蕓姑娘,她說你受了外傷,亟需藥酒洗滌傷口,我看天氣嚴寒,且儲藥的地方應與顏大人的住所相距甚遠,想著自己略懂醫(yī)術,便自告奮勇,來為姑娘看看傷口?!?p> 風茗被她半攬抱在臂中,冷靜了些的心緒隨他的話重新不安地躁動起來。她難以忍受這人打量她的精明眼光,勉強順著禮數(shù)僵硬回道:“多謝景大人好心,我的小傷不礙事的。”
顏詩蕓心中苦笑不已。風茗的倔強在她意料之中,她只希望自己這回千萬不要好心辦壞事。她替風茗賠笑道:“景大人,她年紀尚小,又剛受了驚嚇,一時忘了規(guī)矩,還望大人不要在意?!?p> 景寒霄微笑著搖了搖頭,目光對著風茗垂在身側的右手。
“這等細枝末節(jié)何須在意。但姑娘你的傷可萬萬不能再拖延下去?!?p> 他看這小姑娘始終不肯放下戒備,渾身上下對自己沒有半點尊敬可言,便知她這是素日里被府里的哥哥姐姐驕縱慣了。顏府的主家都沒有管教,他可不能僭越。他笑容不改,站在原地,繼續(xù)向她示好。
“若我沒有看錯,你的右手是被利器劃破,傷口很深,興許已經(jīng)傷到筋骨。如果傷口的出血不是自行凝固,而是受寒冰凍,后果就更嚴重。我看你雖然傷重,神情卻正常,難道是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
風茗聽得愣了愣神,這番話可把顏詩蕓嚇得不輕。她看身邊人驚恐交加的焦急臉色,終究不忍再讓她如此擔心。
“是被修剪花枝的剪子劃的,”她徹底收斂了氣場,老實向景寒霄答道,“只是不敢勞煩景大人費心?!?p> “我今日本也閑來無事。若是見死不救,才是罪過。”
景寒霄朝她們走去。顏詩蕓扶風茗坐下,看桌上空無一物,她已把藥膏放了回去,不禁贊嘆她的機敏。風茗左手握著右手的手腕,伸到景寒霄面前。一來她的右手確實難以活動自如,二來她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修為在身。
“這傷口果然嚴重,怎會有人對你一個女孩子下如此重的毒手,”猙獰的傷口看得景寒霄皺眉,顏家又沒有第二個繼任者,是什么人趁顏懷信臥病在床,如此欺負他這么小年紀的侍女,“我要先用靈力把你傷口凍住的血塊化開。詩蕓,麻煩你去拿些干凈的水和紗布,冷水便可,能盡快拿到藥物就更好?!?p> 顏詩蕓應聲而去。景寒霄伸手,掌心蓋住風茗的手背,靈力匯進去,她立刻痛苦地呻吟一聲。
“忍一忍?!?p> 景寒霄掐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移到桌子外,讓鮮血滴落在地上。他并不知,真正讓風茗痛苦的不是熱力撞進冰冷傷口燒起的痛癢,而是她脆弱的經(jīng)脈正被迫接受來自另一人的靈力。幸好他的功體同絕大多數(shù)狐族一般溫和,使她不至于無法承受地再度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