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扣的壇罐體積雖不比尋常的方正小房子,容納一人休息還是綽綽有余。靠門的墻壁上有個小孔,那人就是從這里窺探到她心神不穩(wěn)的時機。這里頭的地上還鋪有干草,盡管腐朽陳舊,總好過什么都沒有。
風茗坐在干草堆上,靠著墻,抱著劍,聽著外頭隱隱約約的嘈雜聲,直到身體深處驟然涌起困倦,她順從地合上眼,墜進不由她控制的睡眠。
夜幕降臨時她蘇醒過來,想著昨夜那人說的話。依據(jù)那個人說的,要把其他一百多個壇子里的人都殺了才有重新和魔教斡旋的機會。就算她一天殺一個,也要花去三個多月的時間,何況肯定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風茗恨恨地捂著肚子,蠱蟲又在其中攪動起饑餓,她擔憂她一出去,蠱蟲就會在鮮血廝殺的刺激下把她徹底控制住,做出讓她無法承受的事情。
但她到底是沒有選擇的。哪怕在清醒過來之際,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生啖血肉也好,她總得出去戰(zhàn)勝剩下的人。
她離開這壇子,沒有感到體內(nèi)的蠱蟲有異動的征兆。下一秒她才看見,旁邊不遠處正站著一個刀客,看起來已經(jīng)等她很久。
這應(yīng)該就是她今晚的對手了。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對視過一眼,便都沖上去拼斗。
交手起來,風茗發(fā)現(xiàn),這刀客比昨夜使劍的人更加難纏??磥硭麄円呀?jīng)按武功高低的順序排列過,有新的人來,就要從最末位的開始挨個挑戰(zhàn)。
不知排位最高的人是怎樣的高手?風茗想著,憑借長晴教她的身法,避過刀客凌厲卻有失靈巧的攻勢,沒有費許多功夫,削下他一只胳膊。
她本以為勝局已定,那刀客卻對此毫無反應(yīng),臉皮都沒動一下,繼續(xù)揮刀向她砍來。所幸她本就有準備,知道在砍下他頭顱之前都不得掉以輕心,看他不像個和她說什么話的人,就沒有留下余地,利落地結(jié)束戰(zhàn)斗,讓他身首分離。
這還剩下一百多個人,總有人是耐不住寂寞會和她說幾句話的。
如此這般,她又在這活過了兩天,卻沒有人離開壇子與她廝殺。她知道,這群人正在等她被蠱蟲和饑餓折磨得失去神志,油燈枯盡的時候。她越是熬下去,只給自己帶來越大的危險。
可她又隱隱覺得,這蠱蟲在她需要戰(zhàn)斗的時候就不會控制她。不到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絕不可能主動去吃掉那些尸體。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自己處境的險惡。四天之后,她拼盡全力壓抑的一切沖動都徹底爆發(fā)。她什么也看不見,控制不了,只能感到自己沖進了滿是咆哮嘶吼之處,握著劍砍了不少東西,然后拖著一個沾滿滑膩觸感的重物后撤離開。
等她絕望地被歸還了身體的操縱權(quán),她睜眼,只見一把長長的劍鋒從她的左胸正中穿透而出,劍身上滿是鮮血和細小的白色蟲子。
而她手中只抓著一具尸體,劍都不知何時掉在地上。
劇痛這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