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嗎？（下）

　　　　31歲那年。

　　孩子順利生了下來。

　　是個六斤重的大胖小子。

　　前前后，為了這個孩子花了十幾萬。

　　但我根本不在乎，因為這是我的親身骨肉。

　　抱著自己的兒子，一股生命延續(xù)、血濃于水的感覺，讓我激動的發(fā)抖。

　　看著自己懷里的新生兒，高興的仿佛這孩子，就是自己的新生了一樣。

　　32歲那年。

　　是我最不愿意回憶的一年。

　　那時候的我，每天睡覺的時間平均不超過3個小時。

　　因為白天妻子帶了一天孩子，晚上必須充足睡眠，不然就會影響母乳水平。

　　所以，每天晚上我都必須看著兒子。

　　幾乎每隔一小時，這個臭小子就會醒過來，大哭一次。

　　我就必須跟著醒過來，不是給他換尿布，就是抱著他喂奶。

　　第二天，又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上班。

　　老板說我上班心不在焉，再這樣下去要開除我。

　　回家老婆說我心不在焉，再這樣下去日子沒法過了。

　　那段時間，我想了很久，想過很多。

　　但直到現(xiàn)在還沒想明白，那我到底是為了誰，才每天都心不在焉的呢。

　　從這之后，那輛陪了他幾年的車，好像才是他真正的家。

　　每天上下班的時候，我甚至不再抱怨堵車的時間太長，甚至有些時候還希望再多堵一回兒。

　　每天下班之后。

　　我總是要躲在車?yán)锩?，抽上半小時的煙。

　　這是我那時每天最幸福的半個小時，車前是事業(yè)前途，車后是柴米油鹽。

　　35歲那年。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加班越來越少，事業(yè)晉升的速度越來越慢。

　　有天我回到家，老婆告訴我，孩子要上幼兒園了，國際雙語幼兒園，一個月學(xué)費就要1000。

　　我剛皺了皺眉頭，老婆就開始抱怨了：

　　隔壁老王他們家的孩子，一個月要花6000塊上各種興趣愛好班。

　　你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想讓孩子也輸在起跑線上啊。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悄悄回了臥室，給老婆轉(zhuǎn)了6000塊錢。

　　這錢原本是我存了很久，打算自己生日那天，給自己買臺好點的電腦，和公司的年輕人學(xué)學(xué)怎么用網(wǎng)絡(luò)辦公。

　　38歲那年。

　　兒子上了一年級，老師說一年級非常關(guān)鍵，必須給孩子打好基礎(chǔ)。

　　我只能笑著說，是，是，是，老師您多關(guān)照我們家兒子。

　　老師看我不明事理，給我指了條明路。

　　老師開了一家課外輔導(dǎo)班，想要孩子學(xué)習(xí)好，就要去輔導(dǎo)班上課。

　　一個月的學(xué)費就要2000塊錢。

　　43歲那年。

　　兒子上了初中，有一天兒子回家說，想要學(xué)習(xí)彈鋼琴。

　　我猶豫了半天，但那句“爸爸現(xiàn)在買不起鋼琴”，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好在兒子非常懂事，看到我為難了，就給我：爸爸沒事，不然我先學(xué)吹笛子也可以。

　　看著這么懂事的兒子，我心里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46歲那年。

　　政府開始公開承認(rèn)靈氣復(fù)蘇的事情，超凡者成為社會的主流。

　　公司里的中高層，也都慢慢換成了年輕的超凡者。

　　我兒子那年考上了一個不好也不差的中學(xué)。

　　有天正在開會，老師打電話給我。說兒子和另外一個孩子打架了，讓我必須立馬去學(xué)校一趟。

　　和會議室，比自己小了15歲的超凡者領(lǐng)導(dǎo)請了一個假。

　　到學(xué)校又被老師訓(xùn)了一通。

　　聽到老師說：你們這些當(dāng)家長的，每天就知道工作、賺錢，就不能多騰出點時間，好好陪陪自己的孩子嗎？

　　我看著這個老師，感覺這個世界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因為我明明記得，就在兒子的開學(xué)典禮上，同樣是這個老師，站在講臺上夸夸其談地告訴下面的家長：

　　你們這些當(dāng)家長的辛苦一點沒關(guān)系，多賺點錢，給孩子多報一些補(bǔ)習(xí)班，才能考上一個好大學(xué)，成為真正的超凡者。

　　49歲那年。

　　兒子考上了大學(xué)。

　　還算爭氣，他考上了濱海市的重點大學(xué)。

　　不過他選的專業(yè)，卻讓我無法接受。

　　這個專業(yè)不但和超凡者修煉無關(guān)。

　　而且畢業(yè)后，這個專業(yè)的畢業(yè)生，恐怕很難找到一份好工作。

　　最重要的是，這個專業(yè)的學(xué)費還死貴。

　　我就像今天這樣，準(zhǔn)備了一瓶白酒，半斤花生米，準(zhǔn)備和兒子好好聊聊天。

　　我說了很多自己年輕時最討厭的話。

　　什么，還是要選個和超凡者有關(guān)的熱門專業(yè)，才是好的選擇。

　　什么，活下去比愛好更重要。

　　什么，理想是填補(bǔ)飽肚子的。

　　就這樣，我和兒子的聊天，就漸漸變成了爭吵。

　　直到那天，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老到連面前這個十八歲的兒子，都已經(jīng)打不過了。

　　我說不過兒子，最后只能怒喝一聲：我是你爸，你就要聽我的。

　　兒子看了我一眼，直到爭辯已經(jīng)沒有作用，轉(zhuǎn)身就走了。

　　這場確立父親最后威嚴(yán)的酒局，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兒子走進(jìn)臥室的那一刻。

　　低聲說了一句：我就是不想像你一樣，一輩子活得沒有了自己。

　　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眼淚竟然止不住往下掉。

　　都快50歲的人了，竟然還會流眼淚？

　　一定是酒太辣了，對不對？

　　一定是那天那瓶酒太辣了！

　　從那天開始，我終于想明白了。

　　兒子說的對，人這輩子，一定要為自己活一次。

　　從那之后，我不在強(qiáng)制要求他做任何選擇。

　　我也放棄了原本的工作，撿起了年輕時的理想。

　　拉了幾個老朋友，一起在月亮山辦起了這個動物園。

　　用了6年的時間，我把動物園一點點從有到無，建了起來。

　　又從有到無，將偌大的動物園給搞破產(chǎn)了。

　　要不是您來了，可能現(xiàn)在我的理想，已經(jīng)徹底破滅了。

　　說到這，張大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像把一生的坎坷跌宕，都吐了出來一樣。

　　他美滋滋喝了一口酒，嚼著花生米，看著彭嶧城，緩緩給自己這輩子，做了一個總結(jié)。

　　“雖然我的這輩子，總的來說比較失敗。

　　雖然我開動物園的理想，幾乎讓我虧的一無所有。

　　但我這幾年，在建立動物園的過程中，卻也獲得了很多。

　　我收獲了老婆的理解和支持。

　　她不再抱怨我沒用，反而成為最堅定支持我實現(xiàn)自己理想的那個人。

　　我收獲了兒子的尊重。雖然現(xiàn)在我們還是會吵架，還是會有很多意見不同。

　　但我們都知道，我們彼此都正在追尋自己理想的路上，而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行尸走肉。

　　我還收獲了，魏文莉、馮叮叮、郝旭黎、韓兆斌等等一批好員工、好朋友。

　　他們都是真正熱愛動物的人，獲得他們的尊重和友情，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成就之一。

　　最后，我還收獲了您，新任的動物園園長——彭嶧城。

　　如果不是您，恐怕動物園就徹底沒有希望，而我的理想也徹底破滅了。

　　所以，我要感謝您，敬您一杯酒……”

　　說到這，張大生舉起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彭嶧城聽到這話，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做的事情不算什么，不過是靠著讓人偽裝動物這種手段，吸引游客來動物園參觀而已。”

　　“不，不，你不明白?！?p>　　張大生喝下今晚最后一杯酒，感慨道：

　　“人這一輩子，總有無數(shù)得到和失去的東西。

　　我們?yōu)榱诉@些動物，為了自己的理想。

　　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違背了真誠的原則。

　　但我們的本意，是希望動物園活了之后，能夠收留和保護(hù)更多的動物。

　　這么做是對，還是錯。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分辨。

　　因為我早就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原本就沒有什么絕對的對或錯。

　　只要堅持你自己的追求，盡量不傷害其他人，就已經(jīng)不錯了。”

　　說完，張大生的意識漸漸模糊，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彭嶧城看著這個男人，想到今晚自己聽到的，那些關(guān)于他的故事，心里一時間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收拾好酒杯和花生米。

　　走出了休息室，來到服務(wù)中心大樓樓頂。

　　看著月亮山下，萬家燈火的小鎮(zhèn)，還有不遠(yuǎn)處燈火闌珊的濱海市。

　　那里又承載了多少人的人生，寄托著多少人的理想和夢想。

　　也許，這就是靈探局的人，寧愿前仆后繼，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守護(hù)這個城市，成為守夜人的真正原因吧？！

　　感慨了一陣子，彭嶧城正打算回休息室睡覺。

　　突然，遠(yuǎn)處大熊貓圈舍那邊，一道閃爍不停的光線，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起康卓斌說過，邪魔在釋放魔氣的時候，會造成附近電氣化設(shè)備出現(xiàn)各種故障。

　　彭嶧城心里的警惕程度，立馬提到了頂級水平。

　　難道，邪魔再次入侵到月亮山動物園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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