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一覺睡醒,只覺長夢初醒。腦袋人昏沉沉的,卻在心里盤算著那只失手打碎的琉璃燈。怎么不干脆失足摔死?被救活了還不是拼死拼活的大半輩子。
懨懨地想著,她只覺得頭疼欲裂,想要喝水,用手夠不著,口渴得要命,喃喃出聲:“渴……”
等那個字忽然落地成聲,沈璃才忽地靜了一靜。她能說話了!
“能說話了還不高興?”
她扭頭,做出吃力的造型,很認真的望著那個站在清晨陽光中的人。巫山沒有穿上白大褂,而是家常的灰色毛衣,深藍的領口一他今天不值班。
“你……你怎……”她說話還是有些吃力。
他打斷她:“我過來是為了看看你?!?p> 她沉默。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攏上她的發(fā)梢。陽光有點刺眼,她用手遮住,面容是無法掩飾的憔悴。巫山問:“沒睡好?”
她卻問起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一輩子有多久?”
“按中國的人均壽命大概是七十五年?!?p> “我已經過掉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彼ь^。
他看得一笑:“還在為打碎的東西頭疼?”
沈黎擁著被子苦笑:“我的人生好像沒有晴天了?!?p> 他卻由著她不安,繼續(xù)喃喃說下去:“能出聲了,那就不能說話不算數。沈璃一”一面問著,他欲言又止。
“什……么?”
“做我女朋友吧?!?p> 真是沒情趣的人,連一句告白也說得淡如白開水。
她卻是絲毫沒有意外地從病,底下抽出那只被摸索良久的錢包,微笑的眼神有些復雜:“是因為這個嗎?”
巫山的表情微怔。
“巫醫(yī)生,我們有十多年沒見了吧。”
錢夾攤開,沈璃看著老照片上十四歲的自己。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年,在北京治病的父親忽然病危。她一個人去北京看望父親,看到骨瘦如柴的那人躺在病床上,已經說不出什么話了。
探完父親,她一個人去天安門,蹲在涌動的人群中哭得很傷心??拗拗?,視線中忽然出現一雙很干凈的運動鞋。
她緩緩抬頭,那是十六歲的巫山。
他有一雙很烏黑黝亮的眼睛,對她說,迷路的人哭成這樣,就算找到回家的路,家人也認不出了吧?
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他卻耐心地用相機給她拍照。她抄給他一個家里的地址,與北京隔著千山萬水??墒撬饝掌闯隽艘欢慕o她。
她問他為什么對自己這樣好,他想了一想,說,因為……你哭得好像失去了一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