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這……”男子手足無措,也不知如何開口。
“叔叔,不用多說,我明白。”除了剛剛宋井江被推倒時,江許面色不對勁外,此時一臉平靜。
男子見他不愿意多說,深深嘆了口氣,“唉?!?p> 他轉(zhuǎn)身,“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這女人她剛剛沒輕沒重的,我給你賠不起?!?p> 宋井江還在發(fā)呆,剛剛的消息太爆炸了,她還沒消化。
男人突然的道歉讓她回神,“沒事,只是希望這位女士下次可以講些道理?!彼挪皇呛闷圬摰闹?,道個歉就想完事,想得美。
本來還以為這姑娘好說話,卻不料說出的話卻是讓人平添幾分尷尬。
“你說誰不講道理!”江曲聽到宋井江說她不講道理,就想追過來,觸及到丈夫的眼神,“算了,小丫頭片子,不和你計較。”
男子帶著妻子走到另一頭,扯開話題,“洲洲這孩子,怎么讓他買個粥去這么久,太不像話了?!?p> “這除夕夜的,幾家店還開著,怪孩子干嘛?!币徽f到寶貝兒子,江曲態(tài)度都不一樣了。
而他們口中的洲洲,本來高高興興提著粥,正巧看見剛剛的一幕,現(xiàn)在正躲在角落里不敢相信這一切,他同宋井江一樣,今天才知道,原來江許是領(lǐng)養(yǎng)的……
江韞年從急診室被推出來,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了。
老人家臉上縫了好幾針,右腿骨折,其他問題倒是沒有,醫(yī)生交代要讓病人靜養(yǎng)。
江韞年被推到普通病房,江許江曲幾人圍在身旁。
“爺爺,你感覺怎么樣?”
“爸,嚇?biāo)牢伊?。?p> 兩個人同時開口。
“我沒事,許許,你去幫爺爺打些水來。”江韞年想支開他。
江許沒多想,只當(dāng)是他和江曲夫婦有話說。
看江許走了,江曲忍不住抱怨,“爸,你看你,非要和他住,現(xiàn)在出事了吧,這小子關(guān)鍵時候不在身邊,真靠不住?!?p> 親生女兒,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行了,再多說幾句就給我回去。”
“爸!你總是袒護他,洲洲才是您親孫子。”為什么父親總是這么偏心,她不就多說了兩句,還想趕她走。
“要我說多少遍,許許也是我的親孫子,如果你下次再說這種話,就不要來看我了,現(xiàn)在給我出去?!苯y年瞪著眼,宋井江從來沒見他這么兇過。
“爸!”江蘇不敢相信。
男子眼明手快,把妻子拉到身后,“爸,那我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您?!?p> 江韞年點點頭,男子見狀趕緊帶妻子離開,走遠了卻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江曲不滿的聲音。
“井江丫頭,來,到江爺爺身邊來?!苯y年揮手,示意宋井江過來坐。
在窗戶邊的宋井江乖巧地過來坐下。
“給江爺爺說說,剛剛我不在,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也不曉得知道他出事,他女兒有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她那個性子啊。
宋井江猶豫開口:“嗯,那個阿姨說領(lǐng)養(yǎng)江學(xué)長,還不如養(yǎng)條狗。”
“唉,造孽啊?!苯蠣斪涌粗旎ò鍑@氣,抓住宋井江的手,“江爺爺給你講個故事吧?!?p> “我女兒,身子骨不好,一直要不了孩子,十幾年前,她從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了個孩子,那孩子一歲多,長得真好看,又乖巧,很招人喜歡,這親生父母啊,怎么能狠下心……”
他頓了頓,繼續(xù)開口。
”可是,唉,這孩子來到家里不到半年,我女兒就懷孕了。在臨盆前兩三個月,夫婦倆把這孩子就丟在我店里,說是沒有多余的精力照顧他?!?p> “那孩子多可憐啊,才那么小,他做錯什么了,被接連拋棄兩次。”講到這里的時候,老爺子眼眶已經(jīng)紅了。
“那孩子,是……江許嗎?”宋井江聲音有些發(fā)顛,帶著心疼的口吻。
“是啊,是我們家這么好的許許啊。”
“我們家對不起他,對不起他?!崩蠣斪幼炖镏貜?fù)著這句話,然后閉上眼,把頭轉(zhuǎn)向一旁。
宋井江半晌都沒有再聽到他開口,俯身去看,老爺子已經(jīng)睡著了。
這時候江許拿著保溫桶進來,“爺爺睡著了?”
“嗯,剛睡下?!?p> “走吧,我送你回去,也回店里一趟。”江許放下保溫桶。
宋井江把店門帶上,就趕緊跟來醫(yī)院。
江許也是下了飛機直接過來,現(xiàn)在得回去把店里收拾好,再過來陪護。
兩個人下了車,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江許回店里把殘局快速收拾完,送她回家。
“江許”,宋井江醞釀著怎么開口。
頭一次聽到她叫自己全名,江許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幾秒,“怎么了?”他停下,轉(zhuǎn)身看著她。
“你難過嗎?”她就想不明白,當(dāng)初他們拋下江許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戳他傷口,揭他傷疤,江許欠他們什么?
江許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在指什么,他低笑著,接著云淡風(fēng)輕開口:“這么多年,早過去了?!?p> 宋井江吸了口氣,抓住他的手臂,上前一步,抱住他。
江許被突如其來的擁抱驚住,一動不動。
她學(xué)著老爺子的語氣開口,“許許,你想哭的話,哭吧,哭不丟人的?!?p> 江許感覺背后有一只手輕輕的,一下又一下,拍打著他。
那一刻,他堅硬的偽裝開始松動。全身緊繃的神經(jīng),崩得一聲斷了,帶笑的臉龐,一下子塌了下來。
女孩繼續(xù)說:“不要總是逞強,總憋著可不行,會憋壞了的?!?p> 懷里身子軟乎乎的,少女好聞的體香包裹著他,又有一絲絲溫度從她身上傳來,溫暖著他。
從小到大連爺爺也只是和他說,“許許,不要哭,有爺爺陪著你?!?p> 這么多年來,不論遇到什么事,他都堅強著,咬著牙挺過來。
別人都覺得他可憐,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卻不知道,這個十幾歲的孩子,是出生沒多久,被親生父母和養(yǎng)父母接連拋棄。
但爺爺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填補了他對愛的渴望。
宋井江仰起頭直視他,江許一眼望進少女的眸里,眼里清澈干凈,沒有任何同情可憐的成分。
他的心瞬間軟的一塌糊涂。
鼻子卻微微一酸,眼角濕潤。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對他而言,宋井江確實是特別的。
女孩吸引著他,讓他忍不住深入探究、挖掘。
不論是時刻定格在臉上的歡樂,被欺負后教訓(xùn)人時臉上的囂張,耍小聰明時的俏皮,醉酒后可愛的行為,挺身而出的勇氣……
亦或是此時,她哄小孩兒般的語氣,有別于其他人帶有的有色眼光。
女孩活得那么生動,那么真實,行為舉止又那么獨特。
這一切是他江許不曾擁有,想去守護的。
在長大過程中,我們學(xué)會了管理情緒。有時候卻忘記,受了傷,不是壓抑著自己,而是要釋放它。
會難過,流淚,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