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鈞坐在屋子中間擺放的桌子前,他一口涼水一口涼水地往肚子里面灌,各種猜測倪雙還不回來的原因。
這些猜測里,有好的,也有壞的。
不過,沈萬鈞最后覺得倪雙這傻妞一定是走丟了或者迷路了,才一直都沒有進屋找他。
將手里裝滿涼水的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沈萬鈞整理了自己的長袍緩緩站起,藏好眼里的擔(dān)憂,他推門而出,去尋久等不來的倪雙。
劉春花的娘家不富裕,屋子不多,但是院子很大,沈萬鈞走了很久,也沒有從正屋走到廚房。
一直找不到倪雙的身影,可把沈萬鈞嚇壞了,也后悔完了。
他心想,若是時間能夠重來,他一定不會留她一個人先走。
“倪雙?倪雙?”
尋覓了許久,依舊沒有看到倪雙的身影,沈萬鈞當(dāng)即丟下了心里的包袱,站在院中高聲呼喊著倪雙的名字。
此時正在廚房里,一雙拿著大餅子,一手猛勁往嘴里塞折籮的倪雙,恍惚聽到沈萬鈞喊她的聲音,頓時護食地將自己面前的食物清掃一空。
把所有食物都吃完了,倪雙還砸了咂嘴,這才慢悠悠地從廚房走到院中查看是否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剛把腳邁出廚房的門檻,就看到沈萬鈞站在數(shù)米處滿眼絕望而焦灼地呼喊她的名字。
自己吃獨食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吧?
擔(dān)憂沈萬鈞譴責(zé)她,倪雙默默地將自己已經(jīng)邁出廚房門檻的腳又退回了廚房中,然后她找了個能夠容下她這個水缸一樣粗壯身子的地方,悄悄躲了起來。
躲貓貓這種事情,她最在行了,以前在她上輩子那個倪家村村里的時候,她每次藏起來都不會被找到,次次都是大贏家。
呃?怎么想到了小時候……
倪雙鄙夷了自己一下,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想著玩兒,等會兒要是被沈萬鈞發(fā)現(xiàn)了,就該煩惱怎么才能讓他消火了。
“倪雙?你別嚇我,快出來!”
沈萬鈞找不到倪雙,他依舊在院中焦急地喊著倪雙的名字,生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了她似的。
人生何處不相逢。
又站在院中喊了倪雙的名字幾聲之后,沈萬鈞忽然就看到了廚房,他有些猶豫,覺得倪雙要是迷路的話,一定不會在廚房迷路,所以將要走過去的腳就頓住了。
屋里藏著的倪雙不知道沈萬鈞已經(jīng)到了廚房門口,就差一步就能進廚房屋里了,她還忍不住自己的沾沾自喜,小聲笑了起來。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那小聲笑得比蚊子聲音還小,可是沈萬鈞耳力很好,一聽就聽出是倪雙在笑。
他不動聲色地走近了屋中,將自己鞋子與地面的摩擦降到了最小,一點點地走到了倪雙正笑著的方向,然后他就看到了倪雙那粗獷的后背,還有她那因為在笑所以一抖一抖的雙肩。
沒有作聲,沈萬鈞輕輕在倪雙的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哎呀,別碰我,我在躲貓貓。不能讓沈萬鈞發(fā)現(xiàn),不然他會知道我剛才吃了好吃的,還沒有給他留?!?p> 沈萬鈞聽到倪雙神經(jīng)兮兮的話,頓時對她的怒氣消散了許多,玩味地問:“為何不給他留?”
“想給他留的,但是……”話說到這里,倪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跟她說話的那人聲音不是劉家大哥的聲音,而是沈萬鈞的聲音。
轉(zhuǎn)過頭,看向沈萬鈞,除了一臉的尷尬,倪雙臉上再無其他的表情了。
沈萬鈞將自己的身子往倪雙面前移了移,問她:“好吃么?”
想說不好吃,可是真的好吃,說謊這種事情,倪雙覺得自己在沈萬鈞面前每次做都會被發(fā)現(xiàn)馬腳,于是她真誠地點了點頭:“好吃,特別好吃,我差點兒沒把舌頭吞掉?!?p> “什么?”沈萬鈞聽到倪雙這樣形容,眼里的笑意不見,瞬間換成了擔(dān)憂,一把捏住倪雙的下巴,“張嘴!”
倪雙不知道沈萬鈞此舉何意,她翻了個白眼,吐了沈萬鈞一臉口水:“已經(jīng)吃進肚子里了,張嘴也沒有,你看出了口水,我什么都吐不出來?!?p> 這姑娘,真是個有趣至極的人兒。
對于倪雙吐了他一臉這件事,平時比較愛干凈的沈萬鈞,只是拿起倪雙的袖子在自己的臉上擦了擦,并沒有像初次見面的時候那樣露出生氣的表情。
見沈萬鈞不生氣,倪雙的膽子頓時又大了起來:“你要是餓了,可以叫劉嬸子給你做,我有點兒困了,先走了,拜拜~”
雖然沈萬鈞不明白拜拜是什么意思,但是倪雙那明顯一副要逃走的樣子,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別走!”
擋在倪雙面前的沈萬鈞,他不給她讓路,她就無法過去。
“你讓一讓,我要去休息了,都已經(jīng)累一天了,快讓我過去?!蹦唠p說著,就伸手要去推開沈萬鈞。
可惜,別看倪雙胖,她那純粹是徒有其表的胖,根本就沒有沈萬鈞這瘦竹竿似的漢子有力氣。
推了半天,倪雙都沒有推動沈萬鈞,她只好叉腰問沈萬鈞:“你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讓我回去休息?”
“做飯!”
沈萬鈞一雙星光璀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倪雙,似乎她的眼里有什么絕世寶貝似的。
“你要做飯就去做唄,當(dāng)我路做什么?”被沈萬鈞那雙迷人的眼睛看得有些心跳過速,倪雙連忙移開,“快讓開,我要困死了,別以為你是我的老板,就能占用我的休息時間?!?p> 在倪雙這番話之后,沈萬鈞依舊沒有讓出位置,允許倪雙從他的身邊走過。
覺得自己已經(jīng)低聲下氣求沈萬鈞了,他還不給自己讓路,倪雙頓時也不樂意了,氣哼哼地說:“干什么???以為自己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么?哪條法律說了,員工必須在工作時間以外還要給老板工作了?就算我給你加班,你給我加班費,也得看我樂不樂意給你加班,不是么?”
沈萬鈞根本不知道倪雙在說什么,但是看著她與自己說了那么多話,沈萬鈞心里面美滋滋的,也就沒有多計較她那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到底在跟他說什么。
當(dāng)然,不是沈萬鈞不想問,而是他怕自己問清楚了之后會傷心。
他覺得,在倪雙這副憤怒的表情之下,一定不會說出什么好話來,他又何必去追問個結(jié)果出來呢。
有些時候,事情并不一定要糾纏個結(jié)果出來,才算是個好結(jié)局。
難得糊涂就很不錯。
于是,在沈萬鈞這番想法之后,他等到倪雙終于不再說個沒完之后,他對她說:“你做給我吃!”
“你說什么?夫君老板,你是在給我開玩笑么?”
倪雙上輩子九年義務(wù)學(xué)習(xí)的技能,那叫識文斷字、天文地理,唯獨沒有做飯這個技能。
再者說,上輩子她生活的世界里,有一種叫做外賣的東西,即便足不出戶,她也能夠吃到一口熱乎的飯菜。她原本的自己,并不是像現(xiàn)在一般是個三分鐘就愛饑餓的人,吃飯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也沒有什么口腹之欲,又何必去學(xué)廚藝呢?有那學(xué)廚藝的時間,她多畫幾幅漫畫,賺點兒小錢錢不好么?
“你做給我吃!”在沈萬鈞的認知里,女人就是應(yīng)該會做飯的,即便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會多少有一手拿得出的菜肴,“就吃你剛才吃的那個就行?!?p> 倪雙聽到沈萬鈞的話,又想奉送熊貓眼了。
不過想到他們現(xiàn)在住在劉春花的娘家,容易給倪大嫂和倪大膽兩人招來不必要的口實,她又默默壓下了自己將要暴走的情緒。
“你確定要吃我做的?”
倪雙將自己臉上橫肉亂顫的表情換成了一副溫婉居家的樣子,笑瞇瞇地望向沈萬鈞。
并不知道倪雙根本不會做飯的沈萬鈞,認真地對她點頭,表示就是要吃她做的。
倪雙見此,臉上的笑意更重了,她對他說:“你若保證,不管我做的好不好吃,你都會把我做的飯菜吃掉,我就答應(yīng)為你做一次飯。”
“我保證!”
“不行,你這樣保證,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對天發(fā)誓,發(fā)毒誓,我才同意給你做飯?!蹦唠p怕自己笑得太過,讓沈萬鈞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心思,她將自己左手食指塞進了嘴里,用力咬了幾下,以疼痛來減少自己的笑。
沈萬鈞眼里,倪雙這會兒就是在自殘,因為要給他做飯了,于是用咬手指自殘的方式躲避。
在此情景下,沈萬鈞放下自己的矜持,立刻舉手發(fā)誓,保證一定會把倪雙為他走的飯,一粒米、一口湯都不剩地吃進肚子。
“這可是你說的~”
倪雙舉起勺子,在沈萬鈞面前敲了敲,便開始了自己廚藝首秀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