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人民廣場攘來熙往,乘客擁擠。
八點十分,已經(jīng)超過約定時間,王麗敏才姍姍來遲。
“怎么搞的,你從來是不遲到的,怎么今天這么晚?我一人是等的心焦?!绷钟昶纪^發(fā)半百的王麗敏說道。
“啊吆,不要說了,我也是急死了。今天洛川路出了點車禍,兩部小車追尾。我只好叫了部出租車,急匆匆趕來也遲到了。”王麗敏說道。
“你住在洛川路的倒來了,那李翠芬今天是東道主,自己定的是八點,到現(xiàn)在自己還沒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我打電話到她家,沒人接。”林雨萍說道。
“小老二又感冒了,剛要出門時,她打電話告訴我的。說是先打給你的,你已經(jīng)走了,家里沒人接。李翠芬女婿周興國送父母回山西去了,李翠芬只好陪孩子在家了,不能去召稼樓了。要我與你打聲招呼,的確是不好意思了?!蓖觖惷粽f道。
“唉吆,這是什么事呀。好不容易定下來想聚一下,說說話,我也可以顯擺顯擺去美國的經(jīng)歷,不想就這么黃了。不是說,這一周她沒事嗎?她們家那個親家,不是來上海定居了嗎?”林雨萍問道。
“她們家的親家是到上海定居了,現(xiàn)在住在兒子家里。周興國最近把楊浦的舊房賣了,替換大寧國際廣場高層公寓三室二廳二衛(wèi),共160多平米,再貸款500多萬,算是解決了父母在上海的住處。不過,周興國的舅舅在山西是務(wù)農(nóng)的?,F(xiàn)在是夏收季節(jié),地里的莊稼沒人收割,雇人不到且價格又貴,他舅舅只能自己收拾。三個孩子就讓周興國的父母去幫忙了。誰知,周興國剛一走,自己的孩子又突然病了。李翠芬只能幫忙照顧,所以她只能放棄召稼樓不去了。”王麗敏說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們家親家也真夠意思。兩個孩子輪流值班,每家一個星期。這一周本來是輪到她親家值班的,卻偏偏要去照顧自己兄弟的孩子,自己的兩個孫女卻不聞不問了,李翠芬卻要辛苦了。不過當初,她女兒要嫁給周興國,我是不太贊成的。外地親家不懂上海規(guī)矩,且家庭事太多。動不動要上海親家?guī)兔?。你看,不是來事情了嗎?今后吃苦還在后頭呢?!绷钟昶颊f道。
“說起這個事情,我和你的觀點一樣,當初也是極力反對。李翠芬夫婦他們倆也是不贊成的,但是她女兒姜雅倩喜歡周興國。說是他人聰明,工資高,北大畢業(yè)研究生,國際會計師,年薪一年幾十萬。且雅倩那時年齡也不小了,談了好多個都沒成,所以,李翠芬只好同意了。不過,換了我是堅決不同意的。當初我女兒在復(fù)旦讀書時的初戀,也是研究生。頭一次到我們家也是很矜持,小伙長的也帥,不過我看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是黃的,估計和我們家的鄭明倫一樣,也是根煙槍,后來我就讓女兒和他斷了,我最不喜歡吸煙的男人。鄭明倫當初吸煙,我是極力反對,最后他不得不戒了。不過說實話,吸煙權(quán)當是借口,關(guān)鍵我還是不喜歡外地的。”王麗敏說道。
“那為什么?與外地的有仇?。磕慵遗霾灰彩峭獾氐膯??”李雨萍反唇相譏。
“那倒也不是有仇。只不過我覺得外地人與上海人文化背景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語言習(xí)慣更不同。我對女兒提出‘三不主義’。一是戴眼鏡的不要;二是外地人不要;三是單親家庭不要。結(jié)果還是不行,三個條件,兩個都不符合,找了個戴眼鏡的外地人。”王麗敏說道。
“啊吆,我們只顧著說話,老站在這里不行,得找個地方坐下說話吧。”林雨萍提議道。
兩人擠過人群,穿過馬路,來到對面來福士廣場星巴克咖啡館。開門不久,已有不少人已圍坐在里面了。兩人找了個靠窗位子坐下,分別要了卡布基諾和冰激凌,慢慢聊了起來。
“我這次和何慧一起去了美國,十天時間還真不夠用。這是我?guī)Ыo你的禮物,花旗參和甜心巧克力。”林雨萍從包里拿出美國特產(chǎn)。
“謝謝你了。我想有機會也讓老鄭帶我去。我沒有你幸福,退休后到處游,可我家事多。女兒、女婿每天還要回來吃飯,老鄭又不會做飯,所以我雖然退休了,但是比在單位還要忙了?!蓖觖惷粽f道。
“那你是勞碌命了。我們家主要還是方正偉買菜、做飯。他要真不在家,那我就只好自己上陣了。不過,兒子基本上是不在家里吃飯,一個星期回來一次,所以我是比較開心的。這次我們?nèi)チ思~約、華盛頓、洛杉磯、舊金山等,去看了科羅拉多大瀑布、黃石公園、拉斯維加斯賭場、漁人碼頭、金門大橋等。不過紐約時代廣場、世貿(mào)商城、華爾街、自由女神、大都會等真不錯,賭城夜景的確很漂亮。這次我的攝影技術(shù)總算是用上了,拍了不少照片,整理好了后再給你。另外,你女兒怎么樣了,不是說在積極治療嗎?”林雨萍問道。
“嗨,我是真想和你說這件事呢。我女兒鄭秀芳和女婿金明荃結(jié)婚將近六年了,一直沒有懷孕。開始一二年,我和老鄭認為,可能是小兩口子事業(yè)為主,先不要孩子,所以也不著急。后來三四年過去了,尤其是李翠芬的女兒連第二胎都有了,我著急起來了,就和老鄭旁敲側(cè)擊,試探口風(fēng)。我女兒信誓旦旦,說一定會生的。好了,去年年底,親家和我們一家相聚,當面詢問女婿,結(jié)果金明荃支支吾吾,好像是鄭秀芳生育上有點問題,這下把我和老鄭嚇壞了。再反復(fù)詢問,秀芳才吞吞吐吐說已經(jīng)醫(yī)院檢查過了,是輸卵管阻礙。問題雖然不大,但要吃藥調(diào)整,需要一個階段隨訪。半年后上個禮拜復(fù)查,好像是痊愈了,但是,能不能懷上,只能是聽天由命了。”王麗敏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們現(xiàn)在碰頭變得偶然了,大家家里都有一本帳。像你還好,總會有日子的,只不是早晚的事。但是我比你還要著急,到現(xiàn)在八字還沒一撇,你看急人不急人?我和老方啊,也是想盡一切辦法旁敲側(cè)擊,乘機摸摸他的底。惹急了,他就不回來了。自己在西藏南路搞了一間房,二室二廳,是他們公司內(nèi)部購買的。一個星期回來一次,吃完飯拔腿就走,把家當成老飯店了,你說氣人不氣人?三十多歲了,連個對象都沒有,就是現(xiàn)在抓緊談,等結(jié)婚也要一二年,再生孩子又要三四年,那時我就奔七了,老了,帶不動了。你說,我心里是不是比你還要苦啊?再下去我也要發(fā)神經(jīng)病了。”說著,說著,竟然哽咽了……。
“啊呀,雨萍,你不要激動?!蓖觖惷糈s忙勸慰道。
兩個老姐妹似乎都是患同一種病——兒女問題老年綜合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