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皇朝,幽州南部,黑楓山林邊緣地帶。
夜幕籠罩之下,林間一片昏暗,細雨淋淋。
一個少年在林間瘋狂奔逃,神情惶恐。沒一會,他便大口喘著粗氣,已然力竭,支撐他賣力奔跑的只有那微不足道的求生意志。
其身后黑影一閃。
一道身手矯健的人影從他身后追來,這個人的雙腿極為有力,每每邁出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一個大坑,發(fā)出沉悶之聲,并濺起大片泥土。就算是在草叢茂盛的森林里,他一步也能跨出四五丈之遠!
少年聞聲驚恐回望,見得這人的雙腿隱隱閃爍著淡青色光芒,心中充滿了絕望,脆弱的求生意志劇烈晃動。
撲通!
一不留神,腳踩一塊濕滑的泥土之上,少年直接栽倒在地。
在他掙扎起身之際,那個矯健身影已經(jīng)來到他身后。
“不......不要......不要殺我!我......我發(fā)誓!我愿意放棄一切!”少年滿身污泥趴在地上,一臉哀求之色。
噗哧——
對此,這人沉默不語,沒有過多廢話,抽出黑色長刀,在一片朦朦朧朧的淡青色光暈附著之下,揮手一斬。
少年只覺眼前寒芒一閃,一陣劇痛傳來,脖子瞬間裂開一道口子,涌出殷紅血液,汩汩直流。
“呃......嗬嗬......”少年捂著脖子上裂開的縫隙,渾身止不住抽搐,眼神逐漸渙散。
“呼~”見得目標徹底斷氣,這人不由長舒一口氣,原本冷峻的臉龐緩和,淡青色光暈亦消散無影。他彎下腰,正要切下少年的頭顱,身子突然一頓。
看著少年稚嫩的臉龐,他不由陷入沉默,似乎回憶起了什么。
“作為太守世家嫡系子弟,你應該死得體面一些,安息吧......”隔了好一會,他才低聲呢喃一句,然后轉(zhuǎn)身離開,背影漸漸融入夜色之中。
其人離開不久,一縷指甲大小的神秘光輝從天而降,融入少年的腦海之中,其脖子上的傷口竟奇跡般地緩緩自愈,無聲無息。
于此同時,一頭深紅色朱雀從高空掠過,它低頭隨意瞥了眼還未完全喪失生命的少年,沒有理會,展翅高飛,龐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天邊。
天邊的雨,亦越下越大。
一天之后,昏黃的光芒照耀大地,黑楓山林外傳來陣陣喧囂聲,驚奇一波波飛鳥麻雀。
沒過片刻,一個粗壯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樹林間,這道身影走走停停,不停彎腰拾取,手上抱著的干枯樹枝越來越多。
其人膀大腰圓,手臂恐有一般人的腿粗,腿更是堪比別人的腰。其人的腰圍與胸圍沒有明顯差別,若如不仔細看她的面孔,還真難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后背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錘,腳上穿著耐磨抗臟的灰色厚布鞋,一身廉價布衣隨意裹在身上,即便是撿拾干柴,眼中仍然不缺警惕。
觀其穿著打扮,不難發(fā)現(xiàn),她是一名常年混跡江湖的鏢客。
“這是?”女鏢客發(fā)現(xiàn)了倒在干黑血跡上的少年,雙目一縮,連忙蹲下身子環(huán)顧一圈四周,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常,才扔下干柴,來到少年面前。
“死人?”仿佛看見了黃燦燦的金子,女鏢客眼睛一亮,裂開嘴來。
她的手很是熟練地搭在少年的鼻孔前,沒一會便開口罵道:“可惜了,還沒死!”
“看其服飾穿著,像是官府的人,面孔又這般年輕,應是某個權(quán)貴的后人......怎么辦?殺還是不殺?”女鏢客滿眼市儈,神色陰晴不定?!叭f一被人知道我殺了權(quán)貴子弟......”
就在她貪婪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高俏的倩影走了過來。
女鏢客聽見聲音,扭過頭去,發(fā)現(xiàn)是總鏢頭,擠出一個笑臉:“金玉花,這兒有個官府少爺,可惜還沒死?!?p> 金玉花個子比女鏢客稍矮一分,有著一頭及腰瀑絲,臉蛋白皙,皮膚細膩。她的身材很是健美,緊繃的黑色服飾完美地呈現(xiàn)出一雙渾圓修長的大腿,身材火辣之極,散發(fā)著一股無形的誘惑力。
其腰間還懸有一把佩刀,配上一身干凈利落的著裝,顯得英氣逼人。
女鏢客與金玉花站在一起,就像一只光禿禿的烏雞站在鳳凰面前。
不過,金玉花那雙秀氣的眸子里,蘊含一絲淡淡的疲憊之色。
她放下手中雜物,快步走了過來,兩眼掃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和四周的環(huán)境。
少年穿著黑白相間的緞子衣袍,袍內(nèi)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衣袍內(nèi)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fā)簪交相輝映,一看就非常人,標準的權(quán)貴子弟打扮。
金玉花看到少年的絲綢薄衫以及上面的血跡,神色一變,俯身仔細打量頭上的發(fā)簪以及袖袍內(nèi)上的細致花紋。當然,還有少年的手心手臂以及腳掌各處。
“這小少年不是出自一般的權(quán)貴世家!”觀察一陣之后,金玉花低聲說道:“楊二娘,你先守在這里,待我細細查探一番,這個人來頭不小,最好不要惹麻煩!”
語罷,她抽出腰間配刀,四處小心探尋。金玉花很快就消失在現(xiàn)場,沒入樹林深處。
楊二娘自然明白總鏢頭的意思,但她還是無法抑制住心下的貪婪,伸手摸向少年的衣兜,飛快搜索起來。
“真是晦氣!還是權(quán)貴子弟,卻比我還窮!”
翻騰一陣后,粗腰女鏢客楊二娘止不住謾罵,兩眼無趣地看一眼他頭上的羊脂玉發(fā)簪,然后重新將少年的衣物整理規(guī)矩。
那枚羊脂玉發(fā)簪經(jīng)過刻意掩飾,外表不顯,看起來就像一根木簪,她又沒有見過,根本認不出。
一刻之后,金玉花回到現(xiàn)場,雙眼充滿了疑惑。她再次細細看著少年,沉默一陣,開口吩咐道:“楊二娘,把他背回車隊!”
少年的面孔一片稚嫩,讓金玉花心下一軟,不忍放其在這荒郊野外自生自滅。
“總鏢頭大人,他只是個窮逼,身上一個銅子也沒有,我們......”
說到這里,楊二娘一頓,臉上呈現(xiàn)一絲不自然。
金玉花神情不變,她早料到其會如此,不由笑著開口道:“你看走眼了,他一定出自名門望族,救了他,我們或許能大賺一筆!”
面對總鏢頭不算過分的要求,楊二娘不好拒絕,麻溜地把少年扛在肩膀上,甕聲甕氣地詢問:“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你看他身上的絲綢薄衫,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用天蠶絲交織而成,一般的人可穿不起這等昂貴衣服;再看他身上,除了一枚發(fā)簪,沒有其他任何飾品,應該是為了長途趕路方便,且不引人注意;而身無分文,多半是有仆人在旁,當然,也有可能是丟失或被竊?!?p> 說到這里,金玉花瞥一眼五大三粗的楊二娘,看得后者兩眼郁悶,一臉無辜道:“我沒拿......”
當然,是沒有拿到手,還是完全沒有拿,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金玉花沒有理會她如何想,而是自顧著說道:“最重要的是,他頭上那枚淡黃色的發(fā)簪,其實用羊脂玉做的,非常值錢。就算這個少爺遭遇搶掠,被洗劫一空,也完全不會沒錢而餓肚子,這都不是一般世家能夠做到的!”
“原來是這樣......”此刻的楊二娘一陣后悔,非常的后悔,甚至有了動手取走的沖動,然而有金玉花在一旁,也只得戀戀不舍地瞥一眼少年頭上的發(fā)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