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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待及時(shí)止損

歲月不待及時(shí)止損

劉蕪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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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4-0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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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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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雺篇

歲月不待及時(shí)止損 劉蕪 7813 2020-03-31 20:34:03

  京州又下雪了,聽宮人說梁澤深早些時(shí)候就回宮了,景兒安慰我說“皇上一定是有要事要忙,等忙完一定會來看娘娘的!”

  我笑了笑,沒有回她,若梁澤深一回宮便來看我,我還覺得奇怪。

  我和他感情說淡不淡,說濃也不濃,最多算是相敬如賓了。想想嫁給他已經(jīng)十年了,被封皇后已是三年了,說我是怎么嫁給她,這還有一段很長的故事要講。

  當(dāng)朝太皇太后,當(dāng)時(shí)的太后便是出自我們辛家,外加父親是朝中重用的大將軍,我自幼便入宮當(dāng)了兩位公主的伴讀。

  先帝子嗣單薄,只有一兒兩女,這在皇家來說的確少了,我都還有兩個哥哥。所以梁澤深未滿一歲便被冊立為了太子,而我則是眾多人心里首選的太子妃,但是認(rèn)真說來,我從未有過此稱謂。

  公主的伴讀不止我一個,還有杜尚書家的女兒杜若兮,只是她過于循規(guī)蹈矩,并不受兩位公主喜歡。倒是我,從小便跟著兩個哥哥混熟了辛家軍的軍營,性格更像男孩子,行事隨意。經(jīng)常帶兩位公主爬樹、翻墻,兩位公主也愛跟著我胡鬧。每次被宮娥抓去皇后那,太后都會出面護(hù)著,我就更是變本加厲。所以皇后更喜歡杜若兮,覺得她知書達(dá)理,安分守己,很有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太后則是站在我這邊,不僅因?yàn)樗亲娓傅挠H妹妹,還有我每次都能變了法的討太后歡喜。

  那時(shí)太子的伴讀是賀羽,賀家也是軍武世家。我們兩家就隔了一條街,而且后來我大哥娶了他的姐姐。所以我們便經(jīng)常結(jié)伴出入宮,我兩性情相近,關(guān)系也更為親近。

  記得有一天兩位公主又來打趣我,說我很快及笄了,馬上就可以嫁入東宮了??墒臍q的小女孩那會輕易承認(rèn)自己的心思,反是說,“殿下喜歡的可是杜家姐姐!”是的,我們都知道太子喜歡杜若兮,在宮里每當(dāng)我們捉弄杜若兮時(shí),他都會出面來護(hù)著她,更是親自護(hù)送她出宮。我想我是喜歡梁澤深的,一個高高在上、樣貌俊朗的少年郎擱在哪都會讓女子挪不開步子的吧。

  “我們是問你喜不喜歡哥哥,又沒問哥哥喜歡誰!”淺公主說。我知道淺公主的意思,太后站我這邊,我要是真想當(dāng)這太子妃,皇后也只能聽太后的意思。

  見我不回話,溪公主接著說,“你怕不是喜歡賀羽?”賀羽和我一起進(jìn)進(jìn)出出,難免溪公主會誤會。我笑道,“他可是我的知己!”然后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頓了頓才笑著說,“但我知道他喜歡誰!”

  賀羽空有一身本事,腦子卻轉(zhuǎn)得不快,我?guī)拙湓挶闾壮隽怂矚g誰。兩位公主都八卦的湊過來追問我。我兜了幾個圈子,兩位公主被我逗得直笑,我才悠悠開口,“是溪公主!”這回被打趣的人成了溪公主,三人更是笑成了一團(tuán)。

  這時(shí)聽到有人輕咳了一聲走了進(jìn)來,聽到那聲音便知道是梁澤深,我起身行了禮,又看到他身后跟著賀羽,心里一緊,低下了頭。

  “堂堂公主,這般嬉笑成何體統(tǒng)!”梁澤深看似責(zé)備兩位公主,但我知道這話實(shí)則是說給我聽的,他一直都覺得是我?guī)牧藘晌还?。他又轉(zhuǎn)過來對我說,“辛雺,宮門就快下鑰了,你是打算今日住在宮里了嗎?”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要反駁他離宮門下鑰還有一段時(shí)間,但對上他伶俐的目光也是嚇得收了聲。

  以往我?guī)е鴥晌还麝J了禍,他都只對我視而不見,最多指桑罵槐的說幾句。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對著我說話,我還是嚇了一跳。抬頭看他,他才十八歲已經(jīng)比我高了好幾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不敢多言,匆匆向兩位公主辭了行領(lǐng)著丫鬟出了宮。

  出了宮門剛坐上馬車走了沒一會,身后就傳來馬蹄聲,“辛雺!”是賀羽的聲音。以前他都喚我“小雺兒”,只是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他開始喊我“辛雺”了。

  我掀開了簾子,賀羽放慢馬速漫步走在我的馬車旁邊。我不禁感嘆當(dāng)年一起乘馬車的小小少年郎,現(xiàn)在騎馬已近有了大人的模樣。

  “對不起!”我先開了口,雖然那話是我套來的,可我沒打算說出去,只是一時(shí)興起,忘了神就說出去了。

  “無礙!兩位公主定是當(dāng)玩笑話聽去了!”賀羽并沒有要責(zé)備我的意思,我平時(shí)說話就是三真七假,玩笑話多了去,說不定兩位公主真當(dāng)玩笑話了。

  我們又有的沒的聊了幾句,賀羽突然開口,“你真不喜歡殿下嗎?”我一臉詫異的看向賀羽,想他這榆木腦袋怎么想起問這。我心想這是難得的機(jī)會,決定好好追弄他一番。可還沒得我開口,身后又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是太子身邊的人。那人翻身下馬,“賀羽公子,殿下說有要事商議!”

  賀羽看了我一眼,“那今日就不與你同行了,回去代我向姐姐問安!”說完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宮里去了。我真是搞不懂梁澤深,剛剛離宮的時(shí)候不說完,這走了半道又把人叫回去,真是太過分了。我看賀羽走遠(yuǎn)了,也放在簾子回府了,心里則把梁澤深罵了個遍。

  只是那日起,賀羽便再未和我一起進(jìn)出宮了,每次梁澤深都會留他很晚,早上便是早早的就叫了去。直到我離開京州,我也沒有和賀羽單獨(dú)見過面。

  其實(shí)我離開京州的消息也來得突然,西境節(jié)度使病故,杜尚書舉薦了爹爹去接任。杜家向來和我家勢不兩立,這次舉薦爹爹的緣由我也是很多年后才明白。

  當(dāng)時(shí)我和杜若兮很快就要及笄了,宮里選太子妃的事也忙活起來了,這人勢必要在我兩之間選一個,杜若兮便勸了他父親來舉薦我爹爹,我這一去西境,她就少了勁敵。后來知道這事,還是賀羽告訴我的!

  兩位公主和太后對我是百般的不舍,還說什么去求皇上馬上賜婚,讓我留在京州。那時(shí)我根本沒有過多的思量,聽哥哥們說西境地勢平坦,可以肆意馳騁,高興不已。一心只想著怎么玩,那管眾人的規(guī)勸,鐵了心要跟著爹爹和哥哥們?nèi)ノ骶场?p>  我提前一天入宮辭了行,第二日和娘親一起早早的出城等爹爹和哥哥們。賀羽來送了我,這還是上次那宮外一問后第一次交談,我看他那不舍的樣子,開玩笑說,“要不你娶了我,我便能留在京州了!”看他聽了我的話,慌亂的樣子,我滿意的笑了。詭計(jì)得逞,我拍了拍他,轉(zhuǎn)身瀟灑的走了。

  轉(zhuǎn)眼我到西境已經(jīng)兩年了,家里的人都為我的婚事焦頭爛額,只有我一個人開心不已。但我知道梁澤深娶了杜若兮,她如愿當(dāng)上了太子妃。聽到消息時(shí),心里有些許失落,但是小小年紀(jì)那肯低頭,我若真想嫁給他,去求求太后便可以。

  可既然他趙澤深不喜歡我,我可不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溪公主許給了賀羽,淺公主也嫁給了南方蜀州王,當(dāng)年一同胡鬧的孩子也只剩我沒有婚配了。

  但是我把哥哥們選拔落下的殘兵集合起來,取名為風(fēng)衍營。哥哥們挑的都是樣樣拔尖,我營里雖然不是全才的,但至少有一樣是突出的。我便為我營里的人挑選他們各自合適的兵器、合適的訓(xùn)練方法,還算小有一番成就。爹爹和哥哥看了,也就放任了我,有時(shí)遇到困難也愿意出來幫我解決,我過的好不快活,至于梁澤深帶給我傷心,很快被我拋之腦后了。

  來了西境,天天泡在軍營里,都沒能結(jié)識新伙伴。硬要說便只有節(jié)度使府外賣地毯家的小公子,可他總是神出鬼沒,見他幾天,又消失好久,我覺得無趣,也不愿在和他往來了。倒是和我手下的兵打成了一片,所以有人來通稟說營外有人找我時(shí),我都納了悶,難道是賣地毯家那小子。

  出去見到是賀羽時(shí),心里又驚又喜,歡喜的都不顧周圍人注視,沖進(jìn)了賀羽懷里。兩年未見,好像又長高了,臉上稚氣全退。賀羽說殿下要去魔州營歷練,他是跟著殿下來的。

  “那殿下呢?”我想都沒想就問出了口,兩年未見,不想見他是假。

  想不到賀羽說,他們并不經(jīng)過這里,只是他想著路經(jīng)離節(jié)度使府不遠(yuǎn),便快馬過來了。我問他要不要回府去見他姐姐,想不到賀羽搖搖頭說,要趕回去和殿下會合,他遞了一封信和一包東西讓我轉(zhuǎn)交,還不忘也給了我一份,我打開都是些京州的茶點(diǎn)。我歡喜的道了謝,目送他離開。想著他來這不去見他親姐,而是來看我,心里盛是歡喜,不負(fù)我兩這交情。

  我想著梁澤深在魔州營,總想著法子去看看,卻也不湊巧,等了近一年。二哥要去找魔州營營長,我便說服二哥帶我過去。魔州營離節(jié)度使府快馬一日的路程,是東梁最大的軍營,制度也是最嚴(yán)明的,如今的營長就是賀羽的二叔賀嘉言。

  我跟著領(lǐng)路的來來回回穿過了很多兵陣才見到了殿下和賀羽,梁澤深見到我,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倒是賀羽驚呼我名字跑了過來,“辛雺,你怎么來了?”

  我和賀羽有聊不完的,殿下也不插嘴,便跟在我兩身后。后來賀羽覺得這樣不好,我兩就讓了路,讓梁澤深走在前面,我兩跟在后面,繼續(xù)聊起來。

  隨后又見了賀營長,賀嘉言讓二哥留一晚,次日再回去。我對這提議很是滿意,哥哥有些為難,但是帶著我趕夜路不太合適,只好決定留一晚。我高興的跟著梁澤深和賀羽在他們的營帳里一起用了晚膳,這梁澤深倒不和賀羽擺架子,讓賀羽和自己住一個營帳,還和他一同用膳。

  用完膳,天已經(jīng)黑了。我聽聞這山上有狼,我還沒有見過狼,便說想去看看。賀羽沒有意會我的話,只是努力的跟我形容這狼長什么樣。倒是梁澤深難得開了口,“要不要去看看?”賀羽對這提議有些不安,見我小雞啄米似的直點(diǎn)頭,倒也同意了。

  我們?nèi)送低禎摿顺鋈ハ驙I帳后的山爬去,爬到了山頂,狼沒見到,倒是覺得這里的星空低垂,仿佛伸手就能碰到,我便多看了一會。

  “小心!”還在盯著星空發(fā)呆的我,被梁澤深一把護(hù)在了身后,我順著望去,才看到黑夜中有發(fā)著藍(lán)光的眼珠。賀羽舉起了火把,是狼,但是那狼兇聲惡煞,我不想多看一眼。梁澤深護(hù)著我往后退,賀羽也跟著往后退??墒悄撬{(lán)色的眼珠漸漸多了起來,突然我身后傳來一聲響動,還來不及反應(yīng),梁澤深就回過身護(hù)住了我,之后兩人便一起摔下了山谷。

  等我醒來時(shí),床邊站著二哥,見我醒過來先是責(zé)備我胡來,后又關(guān)切我哪里還不舒服,我搖了搖頭。想到留在山頭的賀羽和和我一起摔下山谷的殿下,擔(dān)憂的問二哥兩人在哪。

  二哥回我,我和殿下摔下去后,他和營長便趕到了,賀羽毫發(fā)無損。只是梁澤深被狼抓傷了,又護(hù)著我摔了下山谷,現(xiàn)在還沒有醒。聽到這,我自責(zé)不已,都怪我要看什么狼。要是梁澤深有什么三長兩短,我那就是整個東梁的罪人了,不要說皇上不會放過我,我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我便求了二哥讓我留下來照顧,二哥那是說不過我,便答應(yīng)讓我留三天,三天后他派人來接我。我就留在魔州營照顧梁澤深了,好在他情況并沒有太遭,只是半夜總是高燒不下,我守了他三天三夜。

  等到第三天哥哥派來的人到時(shí),我本還不愿走,但走到梁澤深營帳外聽到他醒了,這才收回了想要邁進(jìn)去的腳,回頭跟著二哥派來的人回去了。

  我以為這一別怕又時(shí)三年五載了,但是回去后沒幾日,我半夜被府上急促的腳步聲吵醒了。趕緊起身推門出去,看到爹爹和哥哥都穿上了鎧甲,見我出來過來輪流抱了我,說司齊要和東梁開戰(zhàn),魔州營已經(jīng)率軍出兵了,皇上下令讓辛家軍前去支援,爹爹和哥哥便是奉了圣命,要出征了。嫂嫂和娘親也來送別,我們便跟著把爹爹和哥哥們送出了府。

  爹爹征戰(zhàn)沙場多年,如何的險(xiǎn)境沒有突圍過,但此行我心中硬是百般的不安。果然爹爹出兵第五日,有人來報(bào),說魔州營和辛家軍皆中了司齊的埋伏,被困在鳧山谷了。我問了問援軍什么時(shí)候會趕到,那人說最少得七日。我又問那從節(jié)度使府到鳧山谷要多久,那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才回答說快馬加鞭得三日有余。

  我下了決心要親自去,娘親和嫂嫂都勸不動我,只好讓我?guī)狭粼诟锏母?。而我只帶了我的風(fēng)衍營,雖然只有百余人,但是每個人都是我親自訓(xùn)練,大家各自分工,嚴(yán)明有序。突然加些人,我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再說把府兵都帶走,我也不放心,便只帶著百余人一路向北。

  帶著百余人突圍司齊的大軍,本就不現(xiàn)實(shí),但是鳧山一帶的地圖我閉上眼也能畫下來,知道繞道往北有一處地勢較險(xiǎn),想必那里的軍力會相對薄弱,順山而下,倒是有不少希望。我便帶著眾人,繞道往北,果然打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爹爹和哥哥看到我的營旗,率軍向這邊靠來。奈何犧牲魔州營和辛家軍大部分軍力后,才終于殺出了重圍。

  后來東梁大捷,我便是立了大功,皇上還特定下令讓我回京領(lǐng)賞。我本來不愿意去,還讓爹爹幫我找個說辭。等我回房后,大哥跟了進(jìn)來。他說皇上讓我回京,定是要給我擇門親事,留在上京了。這我當(dāng)然知道,就因?yàn)槭沁@樣我才不愿意?,F(xiàn)在比起梁澤深我更喜歡留在軍營里,那別人就更不用說了。哥哥笑了笑,他說知道不應(yīng)該這般勸我,但是如今辛家上下都在西境,若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嚼了舌根,辛家怕是還絲毫不知便被抄了家,雖然這樣的可能很小,但能留在京州為辛家說上話那更是極好的。

  哥哥又擔(dān)心我多想,安慰我說就算我不去,還有賀家?guī)鸵r,不用擔(dān)心。但是哥哥的每句話都說進(jìn)了我心里,所以翌日,便跟著殿下和賀羽也一同回了京州。見了皇上,先是夸贊了我一番又問我有什么想要。不是我含蓄,我是真不知道要什么。旁邊的皇后卻先開了口,說我都快滿十七歲了還沒有婚配,讓皇上給我挑門好親事,還說張家公子就不錯。

  這張家公子我是認(rèn)得的,在京州是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但是此次大捷,張家出了不少力,將家底全盤傾出支持戰(zhàn)事,皇上也是要賞張家的。這一個兩全之策真虧皇后想得出。

  我當(dāng)然不愿意,但是不敢開口,眼看皇上就要松口答應(yīng)了?!案富剩 毕氩坏搅簼缮钫玖顺鰜?,但他并不是來說讓我嫁給他,而是讓我?guī)еL(fēng)衍營加入東宮護(hù)衛(wèi)。他這話一出,不止我,在場的人都驚呆了。而他緩緩道來,先夸贊風(fēng)衍營又說他東宮護(hù)衛(wèi)需要這樣的人??墒菤v代來女將軍屈指可數(shù),這東宮護(hù)衛(wèi)里的女子更是沒有,而且我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做個護(hù)衛(wèi)。皇上不好答應(yīng),在皇后和太子之間猶豫不決。

  “好好的女孩子,當(dāng)什么護(hù)衛(wèi)!”太后款款走了進(jìn)來,“要給她擇門親事,太子又要收風(fēng)衍營進(jìn)護(hù)衛(wèi)!那就把小雺兒許給太子,這不兩全了!”

  太后此話一出,那便是定了乾坤,我就這樣嫁給了梁澤深,冊了個良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三年過去,我還是嫁進(jìn)了東宮,這倒是我沒有想過的。梁澤深除了每月按例來一次外,很少過問我。倒是風(fēng)衍營留在東宮,我便有了事情做。

  進(jìn)了東宮快一年多了,有一日用了早膳,有些干嘔不適,景兒緊張的問我月事可來了,我月事從來沒有準(zhǔn)過,全當(dāng)吃錯了東西,沒有理會,繼續(xù)出門去了風(fēng)衍營的訓(xùn)練地。只是在營地隨便走了幾圈,腦袋一沉,昏倒在地。等我醒來,看到皇上、皇后、太后、梁澤深,甚至杜若兮都站在床前,心里暗叫“不妙!”

  太后先高興開口道喜,梁澤深站在一旁,還是那一副表情,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個字。賀羽本來就是東宮護(hù)衛(wèi),聽到消息待眾人都散去后才來向我道喜。后又叮囑我小心杜若兮,我不以為然,本不打算放在心上的。賀羽才對我說多年前辛家被任命去西境便是她的手筆,我這才內(nèi)心一顫,急匆匆的去找了太后。太后便接我去了壽康宮,直到孩子生產(chǎn)。太后可惜是個女孩,我倒是慶幸,若是個男孩,只怕杜若兮要視他為眼中釘。

  梁澤深給孩子取名為雨樂,那日的確是下了一場大雨。

  再后來杜家出事了,杜若兮也被廢了。她膝下有一個兒子,皇后本來是叫我照顧的,但梁澤深直接把孩子送去皇后那了。太子妃被廢,但梁澤深一直沒有再立太子妃。我也是一直頂著良娣的妃位直到先帝崩逝,梁澤深繼了位,也只封了個辛妃。后來還是朝中輪番勸諫,他才順了大家的意冊立我為皇后,主管后宮。

  所以我一直覺得梁澤深是不喜歡我的,當(dāng)年是太后硬把我塞給了他,后來冊立我為皇后,也是迫于朝中壓力,再是母憑子貴。

  但是太后總說“澤深那孩子關(guān)心你得要緊!”每次我有所抱怨,賀羽那小子也總是安慰我,殿下有難處,他還是關(guān)心我的。就連我爹爹和哥哥們回京州來看我時(shí)都說我嫁了個好夫婿。我不否認(rèn)他是一個好夫君,更是一個好君主,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入了夜,梁澤深還是沒有過來,景兒還在繼續(xù)寬慰我。我依舊笑而不答,好不容易哄了矜兒睡下,才吩咐下去入了寢。矜兒是我和梁澤深的第二個孩子了,當(dāng)時(shí)杜若兮的孩子在皇后那病逝,宮里都為次惋惜不已,矜兒便是那不久后出生的。梁澤深給他取名單字“矜”,等矜兒一歲時(shí),我便被冊立為了皇后,所以我一直覺得我都是母憑子貴,才有了這位子。因?yàn)橛辛擞陿泛婉鎯?,趙澤深來我這倒是勤了些。

  我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以往,梁澤深就算不來見我,也定會來看兩個孩子。只是今日他沒來,才覺著我心里竟是這般想他一面,氣不過早些時(shí)候應(yīng)該主動過去問安的。其實(shí)我還從來沒有主動去找他,幾年前為了二哥的事還是拖賀羽去說的?,F(xiàn)在想想自己還真是種種不該。差不多都半夜了,我聽到殿外守夜的人在小心的行禮,又聽到他小聲制止了,我知道是梁澤深來了,側(cè)過身假裝睡著了。

  他小心的推門入了屋,我感受到他站在我床邊,過了良久,他才走近在我床邊坐下。我真想睜開眼看看他是什么表情,但還是緊閉眼睛繼續(xù)裝睡。

  “小雺兒!”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我,以往都是直接喊我的大名“辛雺”,嫁給他后便沒有聽過他叫過我了?!白罱K是你,真好!”

  我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還期待他繼續(xù)說下去,但他卻沒在說一個字,又那樣坐了好一會才站了起來。但并沒有立馬走出去,而是站在床邊,“小雺兒,我以為你都知道的!”說完便要走了,我裝不下去了,起身坐正,“梁澤深!”

  他被我這一聲叫住了,回過頭來看著我,滿臉的歉意,“對不起,我吵到你了!”他以為是他吵醒的我,開口道歉。我聽到他這么說,竟是流了淚,起身從后面抱住了他。他想要轉(zhuǎn)過來,但我卻固執(zhí)的抱緊他,不讓他回頭,我才不要他看到我哭了的樣子。

  “你哭什么?”他可能感受到了淚水透過衣物帶去的涼意,開口問我。我把頭靠在他身上,用力的搖頭。

  “你想讓我知道什么?”我開口問了,我覺得我和梁澤深就沒有過一場像樣的談話,所以我決定今晚便和他好好聊聊。

  “你是真傻,還是蠢啊!”梁澤深竟然笑了,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都笑出了聲。我繼續(xù)蹭著他搖了搖頭。

  他便小心拿開我的手,轉(zhuǎn)過來將我擁入懷里,“你知道為什么賀羽會被我留那么晚才出宮,早上那么早便被叫入宮嗎?”我努力抬頭看向他,我好想第一在這個視角看他,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我的小小少年郎都要熬成老頭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請命去魔州營嗎?”我沒有回答,等他繼續(xù)說下去,“那你知道皇祖母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讓父皇將你許給我嗎?”我無言,眼淚卻又再次濕了眼眶,把梁澤深抱得更緊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梁澤深用手輕輕拍撫我,我鉆在他懷里,不肯抬頭去看他。本來下了決心要和他好好聊聊,卻不知道怎么開口了。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他松開我,轉(zhuǎn)身欲離開。

  “我不知道,那是我以為你喜歡杜若兮!”我終于開口了,這十來年我一直這么覺得。梁澤深又笑了,我好像沒見過他這樣笑過,嘴角微揚(yáng),那雙鳳眼都笑成了好看的弧度,才發(fā)現(xiàn)他笑起來這么好看。

  他才慢慢和我解釋,當(dāng)初多次幫杜若兮解圍,是擔(dān)心她在皇后面前參我一本,或者出去夸大其詞,損壞我的名聲。當(dāng)初他以為我會求太后,讓我留在京州,卻不知我竟然是滿心歡喜的去了西境。后來皇上為他擇了太子妃,他也賭氣的沒有反抗,而是欣然的和她成婚了??沙苫楫?dāng)晚他便后悔了,第二日就和皇上說他要去魔州營歷年幾年。一來是為了逃避杜若兮,二來他覺得那樣可以離我近些。他真的從未想過我會帶兵去突圍,他說他被困時(shí),最后悔的便是還沒有向我開口,說出他的真心。

  我打斷他,“那成功突圍后,你也沒對我說什么???”

  他還是笑笑,繼續(xù)說,成功突圍后,他覺得我們以后的日子還長,他那時(shí)想的是怎么樣先把我安心的娶進(jìn)門。所以一回京州他就去找太后說情,讓她出面,怎知太后還未到場,皇后就先說要把我許給張家公子,他慌亂中竟說出了要讓我去當(dāng)東宮護(hù)衛(wèi)。

  我不是那么愛哭的人,但聽他說完,還是低下頭抹起淚來。梁澤深也抬起手小心的幫我擦掉眼角的淚,我卻故意躲開了,“我不信,我嫁給你都十年了,你可是把我晾了十年!”

  “還是這般孩子氣!”他反是伸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那你要不去問問賀羽,問問皇祖母?”

  我用力搖了搖頭,以前不明白,那是我心里篤定他喜歡的是杜若兮。如今聽他這般認(rèn)真道來,還有那次為了護(hù)住我,被狼抓傷,昏迷三天的事。我破涕為笑,把頭埋進(jìn)了他懷里。梁澤深也伸手環(huán)住了我,我在他懷里“咯咯”的笑起來,我感覺梁澤深也笑了。

  想想我們竟然過了十多年才把話說明白,要是早早的就來一次這樣推心置腹的交談,那還有這么多糟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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