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像絨毯一樣蓋在身上,渾身溫暖的猶如鉆在被窩里,林順順找到這個小角落本是為了安靜背個單詞,哪知她團在長椅上迷迷糊糊的居然打起盹兒來。
“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分手?”她猝不及防被身后一道略帶怒氣的男聲吵醒,手一抖,抓在手里的單詞本砸到大腿上。
“是?!苯又粋€女生回答道。
林順順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
看樣子也有人找到這個安靜的地方分手來了。
那么問題來了,她現(xiàn)在是走還是不走呢?走,就怕一個弄不好聽到動靜不僅雙方尷尬,那兩人還以為她在偷聽;不走,那她真成偷聽的了……
正在她猶豫不決之際,突然從男生的口中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是因為那個跳高的李泰文嗎?”
巧了!她正好認識一個李泰文,正好還是跳高的。
林順順眉毛一挑,感覺有八卦,果斷抱著單詞本偷偷摸摸蹲在灌木叢后面往外瞅。
男生背對著林順順,她只能看到對面女生的臉。女生嘴角緊抿,表情冷漠,下巴矜持的微微太高,整張臉長的端莊又大氣,是那種攝像頭懟在臉上360°無死角的熒幕臉。
等等……林順順腦中靈光一閃,這不是播音主持學院那顆新星夏菲嗎?
不虧是院系之光,連分手吵架的時候腰板都挺的筆直,雙手大概是習慣性的端在小腹處,連散落的發(fā)絲都恰到好處的搭在耳際,要不是穿的衣服不對,林順順都懷疑她下一秒就要去登臺主持了。
“是與不是,我都要和你分手。”夏菲字正腔圓的開口說。
“好,分手就分手?!蹦猩恼Z氣里有著掩飾不住的暴躁,耳朵因為生氣竟隱隱有些發(fā)紅。
林順順視線轉(zhuǎn)向這位男生,看背影,他身材頎長,寬肩窄腰,他穿著體育學院統(tǒng)一的校服,純白色的一身干凈利落。
嗯,標準的體育生的身材。
他“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林順順沒想到他從她這邊的方向轉(zhuǎn)頭,嚇得她彎腰直接趴在了地上。
許溢的心情現(xiàn)在很不好。于他而言被分手不是最讓人生氣的,令他感到憤怒的是他居然被人綠了!
他居然給戴了綠帽子!
一肚子怒氣無處發(fā)泄,一回頭,竟然發(fā)現(xiàn)有個家伙在偷聽。
哼,很好,他要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敢偷聽他的墻角。
他放輕腳步,從花壇的另一頭繞了回來。
林順順對此毫無所覺,還自作聰明的在地上趴著等了一會兒,感覺周圍沒人了,才從地上爬起來。她一只腳踏在花壇邊,一邊拍著褲子上的灰塵一邊嘀咕:“沒想到啊李泰文,平時看著老老實實的,也學會挖墻腳做小三這一套了啊,回去我……”
許溢挑挑眉毛,這算是意外收獲嗎,本來想抓個偷聽墻角的,沒想到這個人還認識李泰文。
林順順說話聲戛然而止,因為她注意到一個小山般的影子從她身后的地面上逐漸往前延伸,直到完全覆蓋了她的影子才停下來。
她嚇得瞬間冷汗直冒。
誰?是誰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后?變態(tài)嗎?
許溢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她身后,偏著頭微瞇著眼,危險的看著林順順。
兩個人一動不動的站著,他們之間的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fā),林順順不再猶豫,瞅準時機就要竄進花壇中逃跑,沒想到許溢反應迅速,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伸長胳膊拽住她的連衣帽子使勁往回一扯。
“?。?!”林順順脖子被勒的大叫一聲。她不敢睜開眼睛看身后的人是誰,只閉著眼睛雙手合十的大喊:“英雄饒命,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微信、支付寶都可以轉(zhuǎn)賬!”
許溢冷笑,果然和李泰文做朋友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不耐煩的搖著林順順的衣領:“誰要你錢了?打個電話,把李泰文喊出來?!?p> 她今天這是怎么了,不僅撞到李泰文的風流韻事,還碰到他的江湖恩怨?她又不能真的把李泰文供出來,只能哆哆嗦嗦的回:“我,我,我不認識他……”
許溢:“少廢話,剛才你自言自語我都聽見了還裝蒜?不承認是吧,給我把手機拿來!”
林順順反射性的一把捂住外套口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沒有手機!我媽媽怕我玩手機不好好學習沒給我買!”
此地無銀三百兩。
“快拿出來,不然我自己找!”
林順順死活不放開捂住口袋的手,許溢索性親自去搶。兩個人一拉一扯之間,林順順一偏頭,望進一雙漂亮的眼睛。
她從前沒有看到過這樣一雙英氣十足眼睛,黑黝黝明亮亮,含著慍怒卻勃勃生機。她視線從眼睛轉(zhuǎn)移到眉毛,再從眉毛順著鼻子掃到嘴巴上。
好看,是能和夏菲相匹配的好看。
所謂美色晃人眼,她就打量他長相的這么一會兒,手機便被搶了去。
接到電話的李泰文正在更衣室換衣服,問她什么事情又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想著說不定她有什么急事,他匆匆穿了件外套便趕了出來。
而此刻的林順順和許溢,正一人一頭坐在長椅上等著李泰文。她打量著許溢一身體院白色校服,心中有點猜測,好幾次欲言又止,終于憋不住,小心翼翼問出口:“你……你找李泰文有什么事情嗎?”
許溢正閉著眼睛,兩條胳膊搭在椅背上,整個人癱在長椅上曬太陽。聽了她的問話,許溢面上平靜:“他送了我一頂帽子,我要好好謝謝他?!?p> “那,是綠色的帽子嗎?”她問。
一個眼刀掃來,嚇得她縮了縮脖子。
“你放心,只要李泰文來,你就可以走了。”
在等待李泰文的時候,林順順又偷偷摸摸觀察他的臉。臉型略長,也不知道是體育學院搞哪個項目的,反正應該不是田徑運動,不然皮膚不能這樣白皙水靈;眉毛筆直且凌厲,配上他比一般人深邃的五官,整張臉格外的立體,回想了一下當時與他驚鴻一瞥的對視,他一雙黑漆漆的瞳仁卻意外的澄澈。
他臉上每一處單獨看不見得多出彩,但放在一起卻恰到好處的好看。
而且模模糊糊的,這張臉她還有點兒印象來著……
哦!她想起來了!她趕緊掏出手機打開學校app翻去年的帖子,能讓她這樣記憶猶新,應該是當年全校各個院系票選……
“林順順!”李泰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林順順趕緊回了句:“在這里!”
他聞聲找來,但眼前的狀況他感到有些疑惑。一男一女,一個坐這邊一頭,一個坐那一頭,打架了?應該不是吧!
林順順一臉真誠的微笑望著李泰文:“你來啦!”她頓了頓,又滿臉堆笑的沖許溢討好的說了句:“他人來了,我可以走了嗎?”
許溢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許可,林順順沖許溢揮揮手,自顧自的捧著手機離開了。
李泰文:????
大姐是你喊我過來的!你自己個走是什么個意思?喊我過來到底干嘛?
大概沒走幾步遠,便從身后傳來李泰文驚天動地的一聲痛呼。
林順順心中默默祈禱但腳下不停:老天保佑李泰文!
她正翻來覆去的找著那個投票的帖子,突然進來一個電話,是室友莫莉,她立刻劃開接聽鍵:“怎么了小發(fā)發(fā)?”
那邊異常安靜,就聽見莫莉壓低聲音快速說:“致遠樓302,點名,速來?!?p> 說完就迅速掛了電話。
……
啊啊啊!
她居然忘記早上有課!
然而,即使林順順用畢生最快速度趕到致遠樓,她還是遲到了。這堂是輔導員的課,輔導員是個剛畢業(yè)還沒幾年的女老師,她推了推眼鏡頗為新鮮的看著在門外氣喘吁吁的林順順:“難得看我們的學習委員遲到啊,進來吧。”她低頭看看點名冊,“看樣子全班人都到齊了?!?p> 林順順坐到莫莉旁邊:“點名結(jié)束了?”
莫莉給了她個無奈的表情:“點完了?!?p> 輔導員掃了一眼班級:“下周就輪到我們班參加學校的義務勞動,正好,就讓今天上課遲到最后三位參加吧,我來看看啊,楊楊、董棟,林順順這三位。”
學校的義務勞動,是指從全校各院系抽派學生與物業(yè)清潔人員一起清晨打掃學校,但是對于早起困難戶的林順順來說無異于是一個天大的噩耗。她長長嘆了口氣,痛苦的將額頭磕在桌子上,哪知磕的重了,發(fā)出沉悶的“砰”的一聲,在安靜的課堂格外的響亮,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學校游泳館內(nèi)。
“許溢,出來!”教練沖游泳池中喊。
不一會兒,水面咕嘟嘟分開,一個眼角烏青的人頭從水里冒出來,沖他咧嘴一笑,不小心帶動嘴邊傷口,輕輕“嘶”了一聲。
看他這樣,教練皺著眉頭問:“早上沒來,你這是去打架了?”
“哪能啊,”許溢從游泳池爬出來:“出門摔了一跤而已?!?p> 這種亂七八糟的瞎說教練怎么可能相信:“最近這兩天你的狀態(tài)不太好,雖然剛開始進來你的成績很好,可光你胳膊受傷都耽誤將近大半年的時間,要知道游泳可不是開玩笑,訓練缺一天都可能落后別人的一大截……”
許溢垂下頭,腦子里其實早就神游天外。
見他這樣,教練也是沒辦法了:“這樣吧,下周義務勞動你去。”
“嗯嗯……嗯?”許溢習慣性應付點頭,馬上又過神來發(fā)現(xiàn)不對,怎么就義務勞動了?
“這不好吧教練,什么義務勞動?”
教練也懶得和他說:“去問你們班長去。”
一聽就是不是好事!
“別啊教練!我不想去什么勞動!”許溢一邊喊著一邊追著教練往外跑,奈何教練郎心如鐵,一巴掌把他扇了回來。
在一旁的角落,有兩個大一學弟遠遠的看著許溢的背影竊竊私語。其中一個人問另外一個:“剛才和葉教練說話的是那個傳說中短距離特牛逼的許溢?”
“沒錯,是他,我以前還和他同場比過賽?!?p> “可是看起來不像啊?!?p> “那是你沒見過他以前樣子,特狂,”他比了個大拇指:“只要是他參加的比賽,沒人能從他手里奪走冠軍,把第二名甩的老遠,比賽一場刷新一次記錄——他自己上一次比賽的新紀錄,簡直不像是正常人類!”
想想那場面,小學弟露出神往又羨慕的表情:“可是,他怎么上學期末才來參加訓練,而且……”他比了比左邊肩膀:“他這邊是有問題吧?劃水的時候明顯不對勁?!?p> “你也看出來了?剛才不還說他狂嗎,去年校外比賽結(jié)束慶功,和另外一個校隊一言不合打了起來,他的肩膀就是那個時候被砸傷的,休息了小半年才歸隊?!闭f道這里,他壓低嗓音:“不過我聽說,是我們校隊里有人早就看他不順眼,暗地里下黑手的……”
另一個人被勾起了好奇心:“是誰?”
兩聲音越來越小,頭越湊越近,冷不丁,中間突然插入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進來。
……
“怎么了,繼續(xù)說啊?!蔽簡躺斐鲭p臂勾住這兩人的脖子,使勁兒往下一壓。
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小學弟立刻停住話頭,喊道:“魏喬師兄,教練安排我去訓練了,先走了??!”
說完兩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學弟準備要撤,一回頭,發(fā)現(xiàn)魏喬后面還站著兩個人,他們話不多說拔腿就跑。
真不能背后說人,這不,剛才話題主人公的三個室友把他們逮了個正著。
韓承宗不贊同的搖搖頭:“現(xiàn)在小朋友們好像訓練量不太夠的樣子,還有時間說閑話,等會兒可以向葉教練反映反映?!?p> 鐘華嘆了口氣:“許溢這叫什么來著?屋漏偏逢連夜雨,情場、賽場雙失意?!?p> “得了,”韓承宗見許溢迎面朝他們過來:“當他面別提,他自尊心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