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的環(huán)境并不很好,與夏家的閨閣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墒菍τ诙皇兰o來的夏靈安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二十一世紀的姑娘什么沒有見過呢?
況且,西廂房是薛岑院子里的。即便再差,西廠督主的院子能差到哪里呢?
美美的一覺之后,夏靈安決定起早就去拜見傲嬌的薛督公!
剛出門,夏靈安就被驚呆了。
薛督公的房間外,小太監(jiān)們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待開門的瞬間,大家魚貫而入。
夏靈安躡手躡腳地跟在隊伍的最后面,進了臥室,她才明白。她的臥房與薛督公相比,簡直云泥之別。
薛督公在大家的服侍下穿戴好官袍,為首的小太監(jiān)將他小心地扶到軟塌上坐下。又連忙拿過一個軟軟地靠枕,墊在他的腰背后。
接著一個小太監(jiān)端著杯盞遞到薛督公的面前。
另一個小太監(jiān)捏了一把纖細的銀勺,在杯盞中仔細挑了幾下,仔細觀摩后,才點頭小聲回稟。
“督公,可以飲用!”
薛岑早早就看見了跟在隊伍最后的夏靈安,探頭探腦的模樣,倒是讓人心生憐憫。
“過來!”薛岑沉聲道。
夏靈安覺得,是該自己的表現(xiàn)的時候了!
連忙上前幾步,接過小太監(jiān)手中的杯盞,道:“我來吧!”
上好碧色的琉璃盞端在夏靈安的手中,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
夏靈安半蹲在薛岑的腳邊,邀功似的看向他?!把Χ焦堄?!”
“賞你了!”薛岑接過下個小太監(jiān)手中的茶盞,細細品嘗起來。
“督公,這……只有一盞啊!”為首的小太監(jiān)下意識提醒,卻被薛岑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一時間,夏靈安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半晌看夏靈安皺著眉,盯著手中琉璃盞為難的樣子,不由得問道:“怎么了?不喜歡?”
“沒有沒有。”夏靈安忙搖頭?!爸皇蔷瓦@小小的一杯,我吃了,薛督公便沒有了?。 ?p> 再抬頭,正對上薛岑陰冷的目光。
夏靈安抖了抖,這是……說錯話了?!
“讓你吃,便是你吃!”
薛岑不悅,四周的小太監(jiān)忙跪了一排。
“從今日起,所有東西都準備兩份!”
四下里的小太監(jiān)疑惑。
平日里不見薛督公對誰這般上心過,不過是昨日帶回來的姑娘,又沒有留在臥房伺候……今兒是怎么了?這般陰晴不定!
也不敢多想,小太監(jiān)們忙答道:“是!”
“這般也不喝?”薛岑再次看向夏靈安。
夏靈安一個瑟縮,忙端起琉璃盞,一飲而盡。
“甜甜的……”她仔細砸吧砸吧嘴,驚喜道:“是蜂蜜!”
要知道,夏家便是那般富有,自清醒來,夏靈安也只吃過一次蜜。而且沒有這般甜!
這個時代蜂蜜是非常金貴的東西,比燕窩還要金貴。
難怪只有一小盞!
夏靈安眸光微閃,這個薛督公還不錯!
“昨夜本督已經跟南山學府打過招呼了,今日下朝便送你去入學!”薛岑淡淡道:“荒廢下的功課自己主動攆一攆,本督身邊可不留廢人!”
讀書不是什么難事,夏靈安對于這個時代的繁體字,也是半蒙半猜,若是能仔細學習一下,肯定是最好的!可她還是隱隱擔心。
“督公,我的……身份!”
“有何不妥?”薛岑有些不悅。
夏靈安知道自己此時的身份,萬分尷尬。說她是夏家的嫡女吧,那就是個罪人!薛岑將她帶回西廠,也是欺君之罪。
不過是一個宦官,就算是有西廠做依靠,說到底,也還是皇帝的一顆棋子。
若是拋棄現(xiàn)在的身份,那南山書院也不是收留素人的地方!
“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萬一有人認出我了……是會給督公添麻煩的!”
薛岑面無表情。
“督主說麻煩,不麻煩也是麻煩!督主說妥當,不妥當也是妥當!”為首的小太監(jiān)再次開口。
“薛及……”
薛岑的怒意明顯,為首的小太監(jiān)聽見督公喚自己的名字,趕忙跪下,唯恐惹薛岑不悅!
“今日起,你便寸步不離跟著她。若是有了閃失,本督唯你是問!”
匆忙吃過早飯,薛岑便去早朝。而夏靈安就只能留在西廠,說是熟悉西廠的環(huán)境,可她確是一路走一路發(fā)呆。
約莫快要晌午之際,西廠門前鬧哄哄一片。
“是督公回來了么?”夏靈安提起裙擺,往門口去迎接。
即便再不愿意看見薛岑的臭臉,可是現(xiàn)在,他的確是夏靈安最大的靠山。抱大腿還是很重要的!
薛及卻皺了眉頭。“督公下朝后,還要跟陛下商議國事。最快怎么也要晌午過半才能回廠?!?p> 而且,廠門前的慌亂,明顯是女人的聲音!
等夏靈安到了門前時,來人已經鬧到了院中。
四下里的太監(jiān)一個個的抽刀相迎,實際上卻沒一個敢上前的。只得怔在那里聽女人罵街。
“不過是一個女人,為何他們不將她……”夏靈安扭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薛及。
薛及此刻也是滿臉的怒氣。而怒氣之下,更多的是無奈。
“及大人……”抽刀相迎的小太監(jiān)中,有個精靈眼尖的。跑到這邊來,抱拳施禮?!凹按笕?,督公不在,咱們怎么辦?”
“又是薛文惹的禍?”薛及見小太監(jiān)不言語,怒氣明顯上漲??梢膊桓疑锨爸鞒止?。
夏靈安仔細聽著女子罵街,聽來聽去,聽出些門道。
“你們作為嫖客,怎么這種錢都要賒賬?。俊毕撵`安偏頭問道:“這就是你們的不對啦,人家也是付出勞動的。理應得到報酬!”
薛及聽罷,只覺得額上青筋突突暴起。
“一介女子,這般話怎好說出口?”薛及面上此刻也浮上來顏色。“來人,趕緊將此潑婦哄將出去,今日必須讓她明白,這是西廠,不是她東街煙柳巷!”
得了命令,小太監(jiān)們像是有了主心骨,齊齊向前逼去。
可也就是一瞬,女子一個晃身,便撲倒在地。大哭道:“殺人啦,殺人啦。西廠的太監(jiān)喝花酒不給錢,還要殺人啦……”
聲音越鬧越大,來往的行人也開始駐足觀看!西廠從一個平日里讓人聞風喪膽之地,一時間變成了鬧市。
“不過是欠了花賬,給了就是!”眾人對西廠也開始指指點點。
夏靈安見事態(tài)越來越大,唯恐給薛岑惹了麻煩,便開口道:“不過是我們兄弟小,不懂事,欠了姐姐的賬。你且說個數(shù),我們算給你便是了!”
“那好?!迸訌牡厣弦还锹档嘏榔饋怼!耙还布y銀一百兩。拿錢,我就走!”
一百兩?
若是之前,夏靈安還真會問都不問就直接給錢??墒乾F(xiàn)在的夏靈安,在經歷過煙館放貸之后,就長了心眼。
一百兩銀子,那可不是小數(shù)。
“現(xiàn)在……需要這么多錢么?”夏靈安問薛及。
薛及面色通紅,“你一個沒有出閣的女子,說話能不能矜持些?不過是百兩銀子,給了就是了。趕緊將人轟走是大事,督公若是知曉了,必會重罰的!”
二十一世紀的女子,開放的思想,一個古人怎么能懂呢?要知道,生理衛(wèi)生課可是必修課啊。
“十兩銀子,應該是一個鄉(xiāng)官一年的俸祿吧。你一年俸祿多少?”
“鄉(xiāng)官七品一年十二兩!我一年也不過是五十兩?!?p> 夏靈安笑了,“那還是風塵女子好賺錢!”
經過夏靈安的指點,薛及恍然大悟,怒道:“一個風塵女,也敢西廠鬧事?來人啊,將這訛人的女子轟打出去?!?p> 女子一聽,更加撒潑打滾。
“各位可給我評評理啊,這都是些缺了那活兒的人??蛇€算是男人?
睡了也不給錢,哪里有欠這種錢的道理?今日我上門討債,還要被欺辱,這是要我的命??!”
女人哭鬧著,眾人的輿論風向也越來越對西廠不利。太監(jiān)逛窯子?吐沫星子能將西廠淹了!
“大姐,你別哭了,不就是錢么!西廠最不缺的就是錢?!?p> 夏靈安軟軟糯糯的開口,在薛及看來,毫無殺傷力。
“你倒是不缺錢,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傍上了官爺。咱們之間的彎彎繞繞你也懂,不就是把人伺候好了么!
我的命苦啊,只能伺候伺候這些個沒心肝的。都不知道疼人,夜里那是又掐又撓,就像打仗一樣……”
這潑婦……當真是不要顏面。
縱使是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夏靈安一時間也聽得面紅耳赤。
床第間的事情,被拿來大庭廣眾的宣揚,夏靈安隱隱為那個小太監(jiān)捏了一把汗。
一個男人被羞辱,顏面且掛不住,何況一個斷了根的太監(jiān)?
“大姐,這夜里的話,咱們夜里回去說。今日咱們只算花酒錢,您還是一筆筆的說出來,等督主回來我也好有個交代。”夏靈安刻意的將她打斷。
“這如何算得?不過就是這些銀兩?!?p> 夏靈安笑了,“那我們西廠可是不認。你來要賬,我們都認,可若是無頭的空賬,咱們西廠也不是好欺負的。就算是京畿的頭牌,一晚亦不過是碎銀幾兩。你這張口就是百兩,有訛人的嫌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