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爾,車上沒有你的位置,你就留在這里?!?p> 慌亂嘈雜的人群中,一張張或是冷漠、或是得意的表情在一瞬間都變得如此陌生,抱著小熊布偶的女孩呆立在原地,她早已習(xí)慣了,所以沒有追鬧哭喊,只默默看著這些漸漸遠(yuǎn)去的扭曲背影。
不過一個人的生活并不簡單。
傳聞中的邪魔并沒有出現(xiàn),倒是一個被遺棄在鎮(zhèn)上的老頭想對她圖謀不軌,不但經(jīng)常對她說一些下流的話,還總喜歡動手動腳。
終于,再次打跑想要撕爛自己衣裙的老頭之后,她躲進(jìn)了鐘樓里,緊緊關(guān)上大門,再沒有出去過,直到現(xiàn)在,她仍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嘿嘿嘿......”
冰冷的回憶中,滿嘴爛牙的丑陋老頭突然出現(xiàn),怪笑著朝自己靠近。
“?。?!”
奧黛爾驚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邊驚恐地往后退,一邊摸索著什么。
“你是在找這個?”
長風(fēng)把拿在手中把玩了許久的轉(zhuǎn)輪手槍扔到她的被子上,凝視著那張驚慌的俏臉。
奧黛爾慌不擇路地拿起手槍,一邊喘息,一邊用顫抖的手把槍口對準(zhǔn)眼前的兩個黑袍人。
“不是那個壞人......”
在認(rèn)出兩人都不是老頭之后,她在心中長出了口氣,但手指繼續(xù)扣在扳機(jī)上,指不定就要開槍。
“你叫什么?”長風(fēng)也不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坐在椅子上問道。
“奧...奧黛爾......”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
“多大了?”
“十七歲......”
奧黛爾手里還拿著槍,面對陌生人的詢問,她卻不由自主地回答。
“十七歲?運(yùn)氣不錯。”
“什么?”稍微放松的奧黛爾疑惑地問道。
“咳...沒什么?!遍L風(fēng)當(dāng)然不會告訴她如果你說你十八歲就死定了。
“那你呢?”
“什么?”
“我是說...你叫什么名字?!眾W黛爾把槍放了下來,但還是捏得緊緊的。
“我的名字......”他在內(nèi)心唏噓一聲,又想起了艾露莎,順便把她的姓氏給借用了過來,“拉法,我的名字是拉法·海薇安,這位是我的副手,剛奴?!?p> “拉法先生,你們是獵魔人?”
“是?!奔热粵Q定放她一條路,拉法也不再多說什么,站起身來,壓了壓斗篷。
聽到肯定的答案,奧黛爾徹底放下心來,在她的印象里,獵魔人都是掃除邪惡的正義使者,絕對是值得相信的。
“剛才的事是我們魯莽了,我們還以為鐘樓上有邪物,我向您道歉,奧黛爾小姐,如果您沒有大礙的話,那我們就告辭了?!彼⑽㈩h首,然后轉(zhuǎn)身。
“等等......”
“怎么了?”
“我是說...已經(jīng)夜深了,拉法先生和剛奴先生也沒地方去吧......”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人類讓被拋棄的奧黛爾心中突然升起了希望,一個月多沒見過任何人的她現(xiàn)在很想找個人說話,況且對方還是獵魔人。
“原來已經(jīng)晚上了......”被奧黛爾這么一提醒,拉法才知道現(xiàn)在原來是晚上了,在他黑白的視野中,如果不刻意分辨,還真容易分不清黑夜白天。
“你不害怕嗎?”他反問道。
“害...害怕什么?”
她當(dāng)然害怕,而且很清楚自己害怕什么,但是她選擇相信他們,相信獵魔人。
“兩個大男人,一個女孩,共處一室,你不害怕?”拉法突然來了興趣。
“不...不怕。”
“為什么?”
“因?yàn)槲夷芨惺艿?,拉法先生是個好人。”奧黛爾露出一個笑容,如果是壞人的話對方絕對不會和自己說這么多話。
“我看你是瞎了,”心中嗤笑一聲,他答應(yīng)下來,“既然如此,奧黛爾小姐,那我們就在樓道里休息,如果您有什么疑惑,可以隨時來詢問我們。”
“嗯?!?p> 拉法紳士的行為更讓奧黛爾認(rèn)定他是一個正人君子,微笑著伸出了自己示好的手背。
“又來這套。”
這是東陸男女之間十分常見的,以示友好的禮儀,艾露莎經(jīng)常和他“練習(xí)”,只不過每次親吻都讓他有種在親吻主人腳趾的屈辱感,所以他并不太喜歡這個動作。
不過為了不被奧黛爾當(dāng)做“大惡人”,他還是接過手掌,隔著蒙面的薄布在她手背上輕輕一點(diǎn)。
隨后他帶著剛奴退到了樓道里,正好幾天沒休息了,倒不如就在這里讓神魂休整一番。
被拉法的扶盛妙術(shù)治好額頭傷口的奧黛爾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受過傷,整了整衣裙,披上一件淘來的大衣,跳下床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搗鼓著什么。
不一會兒,她端著放著三個杯子的托盤來到了樓道上。
“拉法先生,剛奴先生,這是我們甜水鎮(zhèn)出產(chǎn)的上好茶葉?!?p> 把托盤放在地上,銀色杯子正冒出熱氣,暗色的茶葉正在緩緩展開,但是拉法卻無福消受,只能敷衍地說了一句謝謝。
心大的少女就這么坐在兩個黑衣人面前,捧著加了糖的甜茶抿了幾口,呼出一口白氣,感覺初冬也不是那么冷了。
“兩位不喜歡茶嗎?”
等了半晌,見兩個黑衣人沒有任何動作,這讓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禮的地方。
“咳咳,我身體不便,不能喝茶,剛奴。”他暗中控制剛奴,拿起兩杯冒著熱氣的熱茶,兩口喝了個干凈。
“拉法先生受傷了嗎?”聽他這么一說,奧黛爾又緊張起來。
“我沒事,”拉法微微搖頭,“只不過你這丫頭還真是自來熟,小心將來吃虧?!?p> “哈,拉法先生果然是個好人?!?p> 奧黛爾越發(fā)覺得這個捂得面不透風(fēng)的男人有種特殊的魅力,她暗自思索著,“他聲音這么好聽,應(yīng)該長得很英俊,不過他為什么要蒙住臉呢?”
“抱歉,我不是人,”奧黛爾這么一示好,他立即推測出她的意識傾向,于是試探著問道,“奧黛小姐,你的父母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吧?”
被問到這個問題,奧黛爾心頭一緊,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低著頭應(yīng)了一聲,“嗯?!?p> “你在鐘樓上待了多久了?”
她把耳邊散亂的發(fā)絲捋到腦后,看著茶杯中的茶葉回答道,“五十三天。”
“我能感知到你身上有魔力,你應(yīng)該會一些魔法吧?為什么不出去走走?”
“我...我不敢?!彼幌氲皆跇窍屡腔仓男耙幮项^就一陣發(fā)怵。
“你還不知道吧,外面的人都死光了,你現(xiàn)在是鎮(zhèn)上唯一的活人?!崩ò颜嫦喔嬖V了她。
“死光了......”
奧黛爾有些不敢相信,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那群整天悠閑亂逛的老頭老太和活潑的孩子們怎么會死光了?她明明最近還到樓下的還在正在嬉鬧......
不,不是最近,仔細(xì)一想,她的確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人的聲音了,而且在吹南風(fēng)的時候,她經(jīng)常會聞到一些令人作嘔的臭味,當(dāng)初她還以為是農(nóng)戶家的牲畜死了,但是現(xiàn)在看來......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想到自己與死尸作伴生活了那么久,她的后背就有些發(fā)涼。
“拉法先生......”只糾結(jié)了很短的時間,她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說道,“你們能不能......”
“什么?”看著對方祈求的眼神,拉法當(dāng)然知道她想說什么,但是卻偏偏裝作不明白。
奧黛爾深吸了口氣,盯著拉法本該是眼睛但是卻是一片陰影的地方,“能不能在離開的時候帶上我?!?p> 說完這句話像是用盡她全身的力氣,臉頰微微紅了起來,眼睛里滿是期許,單手捂著胸口身體前傾,繼續(xù)說道,“我知道的,請獵魔人辦事需要付報酬,雖然我現(xiàn)在沒錢,但是請您相信我,我以后一定會想辦法還給您的,只要您答應(yīng)帶我離開這里?!?p> 看著害怕得到否定回答的奧黛爾,某個奇怪的黑發(fā)少女又開始在他腦海里不停閃過,這讓他到了嘴邊的“不”字又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有誰能拒絕一位漂亮小姐的請求呢?”
拉法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不耐煩,但是這話到了奧黛爾耳朵里卻變成了重生的咒語。
“太好了!謝謝您,拉法先生!”
欣喜的少女眼中閃爍著奇異的神采,雀躍著去收拾行禮了。
在拉法眼中,奧黛爾裙下裸著的腳踝和艾露莎舞會上的白皙腳踝重疊在一起,兩個少女好像變成了同一個人。
“我到底怎么了?”
思緒有些紛亂的他緩緩抬頭,看向房間里帶著笑容的活潑少女。
在那么一瞬間,他升起了一種并沒有擺脫艾露莎的錯覺,艾露莎好像又來到了眼前,正用冰冷的眸子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