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將忘記呼吸

　　杰克遠遠瞅他在巨樹那兒嘔吐不止，頓時覺著心里有些膈應。

　　去哪兒吐不行啊，你這讓我們一會兒怎么干活？

　　他往遠處看了看，暴雨依舊在下，遠方的大哥布林們都在樹林中避雨，雨幕之中看不太真切，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太關注這邊的樣子。

　　要不……不干了？

　　杰克悄悄蹲下身，偷偷繞到巨樹后面。

　　在確保沒有大哥布林能看到自己后，他尤不放心，又撿起一根骨頭棒子，叼在嘴里裝成想吃獨食的模樣，然后轉身就跑。

　　坡地上并不是只有那株燒焦的巨樹，數不盡的龐大木炭和倒伏的焦黑枝干，成為杰克躲藏的最佳掩護。

　　沒多久，杰克就溜到了大哥布林們的正對面，他過來時的林子里。

　　藏在一叢長得茂盛繁密的的巨大苔蘚后面，杰克悄悄窺視坡地方向。

　　——與其冒著被敲打的風險去找那些咬也咬不動的木頭，還不如在這兒靜靜看著，看看大哥布林們到底想干嘛。

　　反正杰克是不想再去累死累活干苦力了。

　　雖然肉很香，可是吃的東西哪里不能找？

　　森林是尤為慷慨的，假如忽略獵食者的威脅，那么這片森林里能夠填飽小哥布林肚子的東西可謂到處都是。

　　與大哥布林的挑食不同，小哥布林們幾乎什么都能吃，從根莖果實到葉片嫩芽，又或者是鳥獸魚蟲蠃鱗毛羽，小哥布林逮什么吃什么。

　　杰克甚至看見過，有別的小哥布林，對消化未完全的糞便和腐殖質豐富的泥土大快朵頤，吃完后也不像有什么不良反應的樣子。

　　哥布林都對肉有很深的執(zhí)念，但為什么大哥布林卻這么執(zhí)著于吃木頭芯子呢？

　　這群大哥布林現(xiàn)在做的，應該是想要弄倒這棵巨樹，然后可以更方便地吃它的木質部。

　　但是倒伏的樹干不是遍地都是嗎？

　　也沒見大哥布林們對那些被燒斷的，掉在地上的粗大木枝感興趣啊，這些不都是同一棵樹上的嗎？

　　退一步說，在遷徙來這片地域之前，杰克也沒見著群落里的烈焰哥布林有燒樹吃的舉動，怎么這次就對這顆燒焦的巨樹感興趣了呢？

　　森林里差不多大小的巨樹遍地都是，他們明明隨時都能制造這樣的碳木，為啥偏偏這次這么執(zhí)著？

　　杰克百思不得其解，準備等樹倒了之后再上去看看。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搞點內部的木頭嘗嘗。

　　綠發(fā)亮哥布林很快就停下了嘔吐的動作，他雙手捧起自己的嘔吐物，將它們均勻地沿著小哥布林們挖出來的木質部涂抹一番。

　　隨后他滿意地拍拍手，一抹嘴巴，向坡地邊緣的大哥布林們跑去。

　　雨漸漸小了些，能看清遠處的大哥布林們都是一副嫌棄非常的樣子，讓他遠遠地站在雨里嘰里呱啦，匯報情況。

　　哥布林監(jiān)工們從坡地邊緣走出，這回過來的監(jiān)工數量更多，好像兩米五往下的大哥布林都出動了。

　　他們個個拿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長長樹桿，還不忘帶上各自的武器，其中幾個還在往大鼻子里塞些什么。

　　他們走到離巨樹中心十幾米的位置，便開始將小哥布林們往巨樹那兒趕去。

　　杰克看不太真切，好像是小哥布林們出現(xiàn)了些騷動。

　　一開始還好，小哥布林們自覺向前，準備繼續(xù)刨樹。

　　但不知道為什么，前排的伙計開始哭天搶地，發(fā)了瘋似的想往后擠。

　　監(jiān)工們一個個開始怒吼，揮舞著手里的長棍，把后退的小哥布林戳回去。

　　更多一米五六的監(jiān)工們分散在周圍，膽敢哄亂逃跑的小哥布林被他們一手一個，撈起來就往中間丟，看得杰克一臉懵逼。

　　得虧自己跑的快，那鬼地方到底發(fā)生了啥？

　　一點嘔吐物而已，沒必要這么夸張吧？

　　這時候，綠發(fā)亮哥布林領著幾頭滿臉視死如歸表情的監(jiān)工走上前。

　　他們各自從已經刨的很深的巨樹缺口里，探手抓了一把，另一個則抓住一只瘋狂掙扎的小哥布林，強行打開它的大嘴，然后把從缺口里抓出來的東西塞進小哥布林嘴里。

　　之后往邊上隨手一丟，便不再管它，繼續(xù)下一只進行操作。

　　距離并不是很近，杰克也看不太清具體發(fā)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在大哥布林們的咆哮和棍棒抽打下，漸漸地，到處翻滾嘔吐的小哥布林們都沒了聲息。

　　前面被處理過的一些小哥布林，在監(jiān)工的拳打腳踢之下，開始遲緩地爬起身子，被塞進缺口里繼續(xù)刨樹。

　　第一次休息前，杰克他們已經把缺口刨的較深了，但這棵巨樹直徑少說得有十五米，這還是燒焦之后的粗細。

　　一百多個平方的橫截面積，即使中間已經被掏空了不少，僅靠小哥布林，短時間內也還是很難挖通的。

　　它們被一只一只塞進缺口里，在監(jiān)工棒打之下，動作緩慢如同行尸走肉般開始工作。

　　暴雨開始逐漸變小，由于坡地沒有巨樹冠蓋的遮擋，光線也開始明亮起來。

　　杰克摘掉背上不知什么時候爬上身的寄生蟲，像掀毯子一樣掀起巨形苔蘚，鉆進去后往前爬了一小段，再悄悄露出半個腦袋，繼續(xù)默默關注進度。

　　時間一點點過去，遠處的小哥布林們麻木地工作著，缺口也越來越深，幾乎看不到小哥布林在外面工作的身影。

　　因為身材高大的監(jiān)工們擋住了視線，杰克并不能看清具體情況，只知道，那頭綠發(fā)亮哥布林時不時會跑到缺口里嘔吐一陣，引得監(jiān)工們都離他遠遠的。

　　終于，在大雨將要停歇之際。

　　伴隨著一陣仿佛什么東西炸裂開來的清脆爆響，哥布林監(jiān)工們呼嚎著四散分開。

　　燒焦的巨樹開始傾斜，然后朝缺口這邊的方向倒伏下來。

　　杰克一瞬間頭皮發(fā)炸。

　　——他正好在這個方向！

　　高達數百米的摩天大樓朝你倒來是什么感覺？

　　雖然看不見全貌，但杰克幾乎可以想象到，伴隨著巨大的陰影，一切魑魅魍魎都將在這根百米多高的大棒下被碾成肉醬。

　　他像被咬了屁股的地鼠彈射而起，頂飛一大塊苔蘚，想要轉身逃跑。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焦黑的樹影遮天蔽日，完全占據了他的前方視野，無論朝哪個方向逃跑，以小哥布林的速度都沒有辦法逃出生天。

　　杰克絕望地閉上雙眼。

　　奶奶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