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憶
當(dāng)這件事情真實發(fā)生過,那就不叫“既視感”,而是叫“歷史”。
他從來不曾想過,也不曾知道,自己竟會回憶起“易華言”以前的事。
成片的谷倉,壓抑的墓林,熱鬧的燈會,凝結(jié)的冰河,拱起的月橋和……那首歌,與那個小女孩,還有那場煙火。
記憶從開始到結(jié)束似乎不到半秒鐘……易華言重新穩(wěn)住了心神。
他看向眼前這個人——她是自己的表妹,嚴(yán)格來說,也是充當(dāng)著青梅竹馬的存在。
她看出了自己的情緒有點不對,“喂,你沒事吧?”
“沒事……”
他不忍看到易橙茗這幅樣子,有些愧疚……因為到頭來,這次的首都之旅說不定本身就是為了他。
清巢樂隊,在十三年前他們才第一次聽說過這個樂隊,然后就參加了她們的演唱會。緊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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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好漂亮??!她們都好漂亮!好耀眼?。 ?p> ‘我覺得這首歌很好聽!’
兩個小孩在臺下根本就耐不住性子。
‘欸?那你不覺得她們很好看嗎?很美麗很受歡迎嗎?’
‘哈?我只覺得歌好聽啊。好像叫……《約定的火》!唉,我也想唱得這么好聽!’
‘哼!唱有什么的!我還要自己寫!自己唱!’
‘哇哇~小茗好厲害啊~’‘你這語氣是不相信我嗎?。?!’
他們誰也不讓誰……
這時候,煙花從頭上炸開,只有灰燼散落人間。
‘哼!那這樣怎么樣!總有一天我要為清巢的大姐姐們寫歌!’
‘欸~是嗎。’
‘啊啊??!氣死我了!你到時候也要在場!記住了!……不行,來拉鉤!煙火作為見證!’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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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別嚇我啊!”易橙茗先是擔(dān)心,然后改為皺眉,“還有你這表情……好惡心啊。”
“……沒什么?!?p> 他捂著胸口,將那呼之欲出的奇怪感情壓下。
他突然有種想法——既然派恩的靈魂潛在他身體內(nèi)的話,那么“易華言”的靈魂會不會也在他身體里……在他內(nèi)心深處。
可很快他便把這雜念去除。
去想這種有的沒的,根本就與他自己的性格不符。
他沒動,他倆都沒動。
他沒動是因為在聽著歌,她沒動則是在想著他為什么沒動……
“這首歌……是叫《約定的火》吧?”
“……?。 ?p> 易橙茗終于意識到了什么,眼睛瞪成銅鑼大,隨后倉促地轉(zhuǎn)身。
“耶誒誒,原來你記起了嗎?”
聲音從前方傳來。
易華言不禁撓頭,語氣里帶著抱歉的意味:“嗯,記起了……之前的事,也都記起了?!?p> “你你你,你記起了就記起了,說出來干嘛?我又不會感謝你!………算了算了,小孩已經(jīng)找到了,她們在那邊呢?!?p> 說著,易橙茗背起手走在前面,煙火染黃了那甩動的秀發(fā)……非常耀眼。
…………
“媽,你工作怎么樣了?!?p> “欸~,小琴你在說什么呢?”
小琴撇了撇嘴,“別裝傻,就算不行我也不會叫你回來的?!?p> 母親語氣停頓了下,“那,小琴希望我回來嗎?”
“這不廢話嗎?”她的語氣不像是在跟母親講話,“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回來的,是吧?”
對方?jīng)]有回話……
沒過幾分鐘……“她回來了哦。”小琴提醒。
只見易橙茗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了過來。
“發(fā)生什么好事了嗎大姐姐,總感覺你好開心啊?!?p> “哪有哪有,”她沒有掩蓋喜悅的打算,“哦,對了,煙花我也找到了?!?p> “煙花不是在天上炸著嗎?”
“……不是這個煙花!”
遠(yuǎn)遠(yuǎn)吊在后頭的易華言好像十分不情愿走過來,“人,都沒事吧?”
“沒沒沒!煙花,這次真是感謝你了!”這位母親又回到了之前那副熱情的樣子。
“沒關(guān)系,以后小心點就好?!彼尚α藘陕?。
這熱情就是他不想過來的理由。
“對了大哥哥,你是聲優(yōu)來著?”
小琴說這句話的時候在看著她母親,而她母親也同時看向了她。
“對哦~?!?p> “那請問,做聲優(yōu)有什么訣竅嗎?”
“訣竅啊,我想想……”他沒怎么去考慮對方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大概就是——去切身體驗角色的感覺,盡可能把自己代入進(jìn)角色里面吧?!?p> “代入進(jìn)角色里面……”
小琴看到自己母親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后擺出一副很天真的樣子:“煙花還有三分鐘左右,我和媽媽先回去了,你們玩?!?p> “哦,拜拜?!薄霸僖娏?,小琴還有阿姨。”
小琴和她母親走后,他倆又對視了一眼……
易橙茗吐了吐粉嫩的舌頭:“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走了,先跟佧她們匯合再說?!?p> 易華言把手放在了對方的肩膀,讓后者走在前面。
“喂!推我干嘛!”
“這是防止再走丟……”
……
……
在城市的夜晚,屋子里面即使熄了燈,但很快在適應(yīng)過后就能看到東西。
可在鄉(xiāng)村的夜晚,屋子里面熄了燈,那你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見了。
易橙茗探出頭去望了一眼。
烏黑的一片……
不過憑借黑乎乎的輪廓她還是依稀能判斷得出這是他哥睡的位置。
“哥,睡了嗎?”
黑暗中很快就有了回應(yīng)——“還沒有?!?p> “冷嗎?睡地上?”
“不冷,不是有毛毯嗎?”
她頓了頓。
“肯定很冷吧,這里都沒有地暖。半夜我都看見你縮成一團(tuán)了?!?p> “……其實也不算冷?!?p> 冷嗎?答案是肯定的。
地毯不厚,有時他還是能感受到從地面?zhèn)魃蟻淼暮洹?p> 他姑且想轉(zhuǎn)移下話題:“話說,原來你已經(jīng)把我們那件事告訴佧她們了?”
“嗯…之前忍不住就……說了一點點?!抑徽f了那首歌我們都很喜歡而已,并沒有說別的!”
“不是,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既然如此你一早告訴我啊……”
“我……抱歉?!?p> 他發(fā)誓自己的語氣已經(jīng)是非常輕松了,但還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呈這種流向發(fā)展。
或者說,他不知道為什么對方的性格會突然變軟了這么多。
房間里一時間沒有了動靜……
“哥,地上冷的話也可以上來……上來一起睡。反,反正床還挺大的?!?p> “我……”
要是之前他絕對會答應(yīng),并且十分樂意這么做。
但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作祟……他不敢了。
“還是算了,真的不冷?!?p> “哦…是嗎……那晚安了,哥?!薄班?,晚安……”
他聽見床上發(fā)出布料摩擦的聲音,這是易橙茗在床上翻身發(fā)出的聲音。
他嘆了口氣后,也翻過身去,并且盡量讓自己的身子躺直……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