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合心醫(yī)院里面卻依舊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人群打破著醫(yī)院本應該有的安靜和肅穆。孩子的哭聲、家屬的爭執(zhí)、來回的跑步聲,都在刺激著每一個來到醫(yī)院的人,告訴這他們,這里不是正常人該待的地方。
葉鑫的父母已經(jīng)離開,他們只是覺得就算待在這里也只是添亂,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盡量做到了最好,可是葉鑫依舊殘破不堪,唯獨能寄予希望的,就是這兩個朋友了。
病房的門外是微不足道的希望,而病房的內(nèi)部,有的,只是如臨深淵的絕望。
“我說過我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就算接到了電話我也來不及回去。但是,我不能接受的,是你把這件事情給隱瞞了下來?!?p> 聽到王林淵提起火災的事情,吳墨言這才明白了王林淵到底想說些什么。
一件不可逆轉(zhuǎn)的事情,再怎么發(fā)展都沒有辦法去挽救,在王林淵這里看來,葉鑫說與不說都沒什么影響,而對于葉鑫而言,那就是他的心魔,他無法直面的另一個膽小的自己。
葉鑫沒有作答,本來平靜下來的病床,卻因為此刻的微微顫抖又發(fā)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仿佛是病床代替著葉鑫在哭泣。
“你始終把這件事情藏在你的信里面,所以你害怕面對我,開始逃避,直到你遇到了趙小星,而她的所作所為,為你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讓你能夠去發(fā)泄。
你自以為只要背負了新的罪名,那么過去的那一點小錯誤,就可以暫時被忘記,暫時不用去理會,但是用一個更大的錯誤,去彌補那一點小的錯誤,值得嗎?”
像是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都在這一刻全部傾瀉完畢,王林淵嘆了一口氣,背過身去,不再看著葉鑫。
“當初的事情我也有一部分責任吧,我要是能夠把你們拉住不去網(wǎng)吧,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我們還是能繼續(xù)當四年的好兄弟?!?p> 王林淵搖了搖頭,否認了吳墨言的回答。
“老大,我并不是想責怪葉哥,我只是覺得葉哥在這條不歸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而已。我能明白當時葉哥的感受,但是我不能明白的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沉浸在那一個錯誤里面。”
“葉鑫,從來就沒有犯過錯,所以難免......”
是啊,從大家一開始認識葉鑫開始,葉鑫都是那么一個開朗、熱情的人,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犯過任何錯誤,就連交作業(yè)的時候,錯別字都不會有一個。
很難想像一個如此謹慎的人,能和大大咧咧的性格掛上鉤,不過葉鑫就是一個特例。
現(xiàn)在想起來,當時不會犯錯的葉鑫,早就給宿舍的人發(fā)出了求救信號,那是希望從不能犯錯的噩夢中解脫的信號,可是沒有人收到,畢竟,沒有人經(jīng)歷過。
長年往月的積累,最終卻因為一起小事徹底爆發(fā),從此萬劫不復,任誰也都不會想到。
“沒有人能不犯錯,無論是什么樣的錯誤。”
再次被王林淵的話語刺激到的葉鑫,忍不住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以為這樣就不會聽見他們的對話,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自己封鎖起來,不再暴露在任何環(huán)境之中。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說的萬事成小屋是怎樣的一個地方,不過,聽起來就不太對勁?!?p> “那個老大你就別去了解了,會沒命的?!?p> 不知道王林淵是在調(diào)侃自己,還是在映射葉鑫——自己差點丟掉性命,而葉鑫為了萬事成小屋自毀性命。
“葉哥,你在萬事成小屋已經(jīng)迷失了自己了,現(xiàn)在的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葉鑫了?!?p> 這一句話,也是對曾經(jīng)的那個不愿意面對的自己說的話,王林淵不想表達別的,只是在葉鑫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曾經(jīng)的自己,那個懦弱到不敢承認自己的自己。
王林淵緩緩向著門外走去,雖然整個事件還沒有全部解決,但是至少,關(guān)于葉鑫的部分,在這里,就已經(jīng)做了個了解了。
“老大,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夏天還在等我?!?p> “好,那你路上小心一點,我再陪一會葉鑫?!?p> 看著王林淵的背影,吳墨言雖然感慨萬千,但是卻沒有說出一句額外的話語,也許在此刻,怎樣的話語都沒有辦法再把王林淵受到傷害的心重新拼湊完整。
“對不起......”
就在王林淵剛剛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葉鑫從被子里面把頭探了出來,用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聲音說出了這三個字,而這三個字,仿佛已經(jīng)是他唯一能說的三個字了。
葉鑫把一切賭注都下給了萬事成小屋,想的不過就是能夠從此解脫,哪怕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不犯錯,那就是萬事大吉,可是,在他眼里的不犯錯,已經(jīng)不再是那些幼稚的錯誤,而是自己的計劃一步都不能踏錯。
王林淵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終于還是走出了病房,只留下吳墨言和葉鑫兩個人。
“看,那邊有2個穿紅衣服的,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小孩。”
“哇,他們兩個人年齡相差這么大居然可以撞衫!”
“怎么這么晚了還有人來醫(yī)院,大家都不吃飯的嗎?叔叔阿姨,你們吃了嗎?”
本來一個人在大堂等著王林淵夏天,看到葉鑫的父母走了出來,便把他們攔了下來陪著自己。
好在本來也沒有什么事情,加上兩個人也希望直到一些結(jié)果,便在大堂和夏天一起等著王林淵的到來。
“林淵哥!”
本來還在想著怎么找話題和葉鑫的父母聊天的時候,夏天一眼就看到了從人群里面走過來的王林淵,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不由得讓周圍的人投來奇怪的目光,甚至還有護士給夏天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看著大堂里面還有葉鑫的父母,王林淵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此刻的他并沒有過多的心情去和葉鑫的父母做一些語言上面的往來。
葉鑫的父母看到只是王林淵一個人出來,那么還有一個人肯定也還在病房里面,也就回應了一下王林淵,繼續(xù)坐著等帶著吳墨言。
王林淵帶著夏天走到了醫(yī)院的門口,事件已經(jīng)將近8點了。
“走吧,現(xiàn)在去會不會太晚了。”
“不會,我跟葛警官說過了,他說他今天正好休息,就在家里等著我們?!?p> 王林淵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自然一些,不讓夏天看出來自己的疲憊,他已經(jīng)沒有過多的力氣說額外的話了,只是想離開這個醫(yī)院,哪怕連一分鐘都不想再繼續(xù)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