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名為龍游,富春江至此處已經(jīng)無法行船,逆流而上就要進入峽谷地段,多是急彎巨石水流湍急,江水最淺處徒步就能趟過去。
本來說是送到蘭溪即止,但是船夫想多掙些錢。多半是覺得這三位公子小姐心善,所以也就厚著臉皮,說是還能往前走走,反正都到這里了也不差這幾步路,船錢看著給就行。
也的確是他碰見了好人,夢茹實在是長著一副菩薩心腸,本來就想多給些錢的,所以就順勢答應了。
這一路漂著也快四天了,幾人分別之時自有一番不舍。那虎子拉著白鷹也是一番廝磨,白鷹囑咐他要用心讀書,待日后出頭了,阿爺也能跟著他享幾年福,趁著不注意往他懷里塞了些銀錢。
此時天色已晚,三人沒有馬匹,一路打聽著,天擦黑時進了縣城。
大王峰斷崖下山谷內(nèi)有一座道觀,很小的道觀,只有三間房子,一間上房略高一些?;疑耐唔?,青色的墻,土黃的圍幔包著紫紅的邊,對開的門扇漆得黑亮。
此時門大開著,供桌后面神臺上站著三清祖師。供桌前地上兩個老道士跪坐在蒲團上,
“來了也不帶點好酒,空著手是什么意思?還有臉問東問西?真是越長越回來了。”
“嘿,你這老雜毛,給你臉了是不?就你這破地方除了我還有誰會過來?真是給臉都不要,嘿嘿”,三閑一張長臉擠著笑,嘴上雖在罵著,臉上卻是一副討好的模樣。
“門開著你倒是走啊,也叫我看看那個在世謫仙的風采。呵呵呵”。
“嘿嘿,華陽師兄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我哪兒敢妄稱謫仙,你一定是聽錯了。興許是說那個王八李普時被你聽岔了,要說最有希望的人必定是你啊,我說的沒錯吧?”
“哦?那我卻之不恭了,但是你總空著手來,不太好吧。每次找我辦事還要住我這,吃我的睡我的床,這是找人辦事的樣子?”華陽子悻然的念叨著,斜眼掃著三閑等他說話。
“那你陪我一起去,把這事辦了。完后請你喝酒,地方隨你挑。這樣總可以了吧!”其實這話說了好多次,偶爾也能兌現(xiàn)。
“我去不了,不是說好還要等那幾個娃娃么,最多把地方告訴你。辦完事回來再請我喝酒吧,這次可不許賴賬了?!?p> “賴不了,我那徒兒現(xiàn)在可是懷揣著一座金山呢”。此刻的三閑心情好的不得了,那三個孩子現(xiàn)在可是手握巨資啊。
華陽子瞪著一雙三角眼,翻著兩個不大的黑眼珠,白了三閑一眼。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今天底氣這么足,呵呵,是傍上了有錢的弟子了,真是走了狗屎運?!?p> “好了,以后酒管夠,現(xiàn)在可以說正事了吧?”
“瞧你猴急的,就是去托魂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好了,聽好了只說一次?!?p> 華陽子身子稍稍挪了下,直面三閑坐正了,開口講道:“話說這狐族有三支,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青丘。不過如今青丘已不再這個世間了,傳說是青丘老祖在仙界開辟了一處道場,整族都搬到那里,人間一只都沒留?!?p> “我還想著問你青丘的路徑呢,這怎么都搬走了?那現(xiàn)在去哪找狐族?”聽了華陽子所言,三閑立刻就急了,“哎,你別停下快說還有啥辦法?!?p> “還不是你插嘴打斷我的么?”華陽子瞪著三閑沒好氣的說著,“真是倒打一耙”
“好好,你說,我不吭聲行了吧?!?p> 眼神警告三閑莫再插嘴,然后繼續(xù)的講了起來。
“第二支在上古時知道的人很多,那便是涂山氏了?!闭f著掃了眼三閑,看那貨憋住了沒開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涂山乃是禹王之妻,只因參與到上古眾神之戰(zhàn),得罪了上界大神,連禹王都沒保住她。其族人也因此受了牽連,涂山氏為免族人涂炭,化為大山鎮(zhèn)于族地隘口,此后族人皆不得出世?!?p> 三閑還是沒忍住,呼拉一下站了起來。
“這說了半天,敢情連一只狐貍都見不著啦?”
華陽子也是呼拉的站起,氣急敗壞的叫喚著,“瞎喊什么?你到底還聽不聽了,每次我說到一半就被你打斷,是想氣死個誰?”說著伸出一指點著門外,“不想聽了就滾蛋,剛好我也落個清凈?!?p> “鬧了半天還有?。慷脊帜氵@說話大喘氣的,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直接說找誰怎么走不就完了么”。碰見個說話繞彎子的,三閑很無奈,可是沒辦法呀,誰叫自己不知道呢。
“唉,交友不淑啊,算了。我說快點,這次不得再插嘴了”。又一次蹬了三閑一眼,“軒轅地宮那是第三支,其族人多食人魂,但奇怪的是,每每做了壞事之后,上界只是降下雷罰略施小懲而已。所以,他們這一支流傳在世最多,想來人間的狐族作妖多為此地的。”說完停住,看著三閑不出一聲。
三閑正聽得興起,沒料到嘎吱一下的沒了,一口氣差點沒憋死。
“沒了?”
“有啊,還想聽么?”華陽子玩味的笑著。
“啊呀,你想氣死我?啥毛病這是?”華陽子得意的大聲笑著,“哈哈哈……沒什么,就是想叫你嘗嘗被人打斷的滋味。嘿嘿”
“你……有病,快接著說”。
“好吧,我先問你,你想把這女娃魂魄送到哪一支狐族?”
“你不是說涂山?jīng)]人了么,那只有軒轅宮了”。
“非也,涂山許進不許出,軒轅地宮那支不為人世所容,去了肯定沒好下場?!?p> 點撥著三閑的同時,自己也琢磨著,前幾日看見的那個半妖,多半就是軒轅宮那支出來的,只是不知為何會變成半妖之身。
見到三閑這會挺老實,就接著講道:“我一會給你涂山地圖,還有進入之法,現(xiàn)在先說下你徒弟吧。”
“我徒兒怎么了?”
“他被一只半妖跟著,照我猜測多半沒好事,妖族最有可能的就是要食人魂?!?p> “食人魂?那還得了”。
三閑嚇得禿嚕一抖,伸手拉住華陽子衣袖,哀求著說道:“師兄快想辦法救救白鷹?!?p> “說來也巧,幾日前我出竅前往江淮,碰見那個半妖跟著你徒弟,多半是想找機會下手。另外還有兩個地仙跟著,無意中聽了他們幾句閑話,好像是你身上這個殘魂女娃子,拜托兩個地仙在暗中保護你徒弟。再說了,那個夢娘著實不一般,畢竟有那個功法傍身啊,居然一瞬之間嚇退了半妖”。
聽得華陽子所言,三閑驚得面無人色,嘴皮哆嗦著。
“你居然敢出竅?不要命了!”
“沒關系的,肉身藏于地窖之內(nèi),回不來剛好坐化在那,省得埋了。哈哈哈…”,嘴上說著沒事,只是臉上充滿了無奈之色。
“想我輩多磨難,只為一心向道,超脫這紅塵牽絆。唉……”,三閑也是唉噓連連。
“好了,不說我了,你徒弟有兩個地仙護著,還有夢娘在身旁,必不會出事的。他們想必也快到了吧?”
“沒那么快,年關之前趕來就好,不必操之過急”。說到這里三閑伸出手,“拿來吧,地圖?!?p> 華陽子把地圖給了三閑,并且告知了進去涂山的方法,下來這些托魂技法倆人都會用,就沒必要贅言了。
出了道觀,三閑腳不沾地朝著北邊而去。道觀里,三清祖師腳下,華陽子嘟囔著:“說了半天快餓死了,唉,今天又虧了?!?p> 福州城三座山兩條水,城包著山,山圍著人,兩條河穿城而出,也不知是山中有城還是城中有山。
此時已經(jīng)天黑,夢茹三人用了晚飯后,漫步在城中山腳下,這段時日連續(xù)奔波已經(jīng)是人困馬乏。
此去泉州尚有一天路程,飯后到處走走只當是放松一下心情。一路走著三人少有說話,小徑很幽暗,微弱的月光透過樹影勉強地照著路面。
半里地外,一只金色黃鼠狼跟在一條白蛇身后踱著步子。
“黃十三來了消息,那老道士已經(jīng)去往涂山了,最多一日小白就能復活?!秉S鼠狼呲了下尖利的牙齒,對著前方空氣說著。
“我感應的應該沒錯吧,那天湖邊是有人在偷窺我們,對嗎?金老二”。
“叫二爺,白老六”。
“是不是呀?”白蛇催促著。
“是個道士,一個肉體凡胎居然也敢離體出竅,真是不知死活。哼”
黃鼠狼不屑的哼著,白蛇尋思了一瞬,說到:“他既然敢出竅前來打探,那死活就與我們無關,死了也算不到我們頭上?!?p> 黃鼠狼停了下來,似乎在沉思。稍后說到:“話雖如此,但我們既然看見就不能不管,不如我先行一步去武夷山,跟他談談吧。你一個可以吧?”
“誰說是我一個?那個女娃本事大著呢,護體真氣連我都不敢近身,也不知他師承何處?你可知道一些?”
黃鼠狼人性化的點著頭,“她練的是瀛洲岐伯的功法,那可是上界失傳已久的神功,他那個師尊,已經(jīng)去往三界島,尋找那失傳的后半部了”。
“確實是神功,可惜只能人族修煉,與我等無緣”。說完看向黃鼠狼鄭重的交代著,“早日將小白帶回來,只可惜我們不能對凡人動手,半妖也不行。要不然就殺了半妖,跟你一起去了,好久沒看見小白了,甚是想念啊…”
黃鼠狼不再言語,身子一閃消失在原地。白蛇如同沒看到一般,朝著夢茹三人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