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姜蔓要么與人爭得面紅耳赤，要么閉門不出一聲不吭，要么就是走路都念念有詞恍恍惚惚，要么就是廢寢忘食奮筆疾書。
學院的人看見姜蔓都覺得她都快要魔怔了。
張微斯這些天也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會兒替姜蔓到處跑腿各地傳話，一會兒給姜蔓端茶送水捏腿捶背，又一會兒謄寫書稿整理書籍，還時不時跟姜蔓辯論對罵誰也不讓誰……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書院的人看見張微斯都覺得他快要升天了。
終于，在某個清風徐來的清晨，書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得歡快。姜蔓擱下毛筆，雙眼帶著血絲兒，拿起桌上的一疊厚厚的紙張，卻激動不已，抱住昏昏欲睡的張微斯大喊道：“成了！”
張微斯原本還迷迷糊糊，還沒回過神兒。此時一個激靈，陡然眼睛一睜，：“寫成了？”
“是啊啊??！”姜蔓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喜極而泣了。人不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有多能耐。“高興死了！我出生時都沒這么高興?！?p> 真好。張微斯這會兒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我也高興，現(xiàn)在是我出生以來最高興的時候?！?p> 他也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姜蔓激動得語無倫次，“老張。這些天謝謝你，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它的誕生。如果不是你，我也沒有辦法堅持下去。你是上天派來我身邊的頂好頂好的人?！?p> 張微斯哭笑不得，“你才是。同你一起，我很高興?！?p> 姜蔓又不知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后來干脆就沒聲兒了。
張微斯側頭一看，原來姜蔓已經(jīng)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些日子，姜蔓著實太累了。
張微斯輕輕抱著她，送到床上，再掖好被子。溫柔地守在床邊，看著姜蔓，露出一個不自知而顛倒眾生的笑容：“睡吧?！?p> 累壞了的小家伙。
*
姜蔓睡了好長一覺，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站在城墻高臺之上，下面站了好多好多人，密密麻麻的叫人看不清楚。
她放眼望去，不知為何就看清了一些面孔。里面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
他們的神色看上去很奇怪。
她覺得非常迷茫，她抬頭看天，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
她在哪兒，她要做什么？
她越是想想清楚，便越是想不明白。
姜蔓忽的一下睜開眼。剛才那個奇怪的夢似乎也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盯著房頂，沉思了好一會兒。
她轉(zhuǎn)過頭去，張微斯趴在她的床榻邊睡著了，幾縷頭發(fā)垂落在臉頰邊。這么看也挺好的。
真好看啊。姜蔓不免感嘆一句。
如果以文章比喻，周秦以后，文以運氣；《國樸》之氣樸；《國策》之氣勁，《史記》之氣郁，《漢書》之氣凝，而《孟子》則獨得浩然之氣。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張微斯當之無愧。
姜蔓想想平日自己也不算個好人，勁兒起來了就特別任性，想到什么、要做什么，一直都支使張微斯，一直壓榨著他。也虧得張微斯還能一直遷就她，包容她，忍耐她。
要不以后對他好點兒？
看著張微斯沉靜的睡顏，姜蔓不知怎么的就心滿意足。于是，自己跟自己妥協(xié)了。
好吧，以后對你好一點兒，稍微那種，再多的可不行。
泯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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